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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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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早解决麻烦,见面时间定在两天后的周末。
已是岁末,天气寒冷。沈绒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穿过简陋小巷,来到居民区内的火锅店。
这家店她来过两次。因为便宜,生意总是爆满,在门外就能听到鼎沸的人声。但这次,店内没有大声谈笑的食客,也不见一桌桌滚沸的红油锅底和四处蒸腾的热气。
店里空空荡荡,只在临窗处摆了一张桌子。四下打扫得异常干净,连地面都洗刷得光可鉴人。
看到的第一眼,她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提前清场了。
其实她早该料到,以苏嘉明的洁癖程度,岂能如她所愿?
“大小姐,请您稍等。”谭信为她拉开桌边的椅子,“少爷在路上,稍后就到。”
她用冻得冰凉的手掏出手机一看,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是她早到了。
谭信很是细心,让下属把店内空调的温度调高,又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让她可以捧着暖手。她把双手覆在杯壁上,接触肌肤的温度刚刚好。温热的水气扑着脸,总算感觉回暖了些。
“谢谢你。”她真诚道。
对方沉默须臾,又问:“您想要什么锅底?”
“正宗麻辣红汤,越辣越好。”她面不改色道。
谭信自然知道苏嘉明不吃辣,却没说什么,只把沈绒的要求吩咐下去。
服务员很快端来锅底。的确是地道的渝州火锅,堆满了火红的干辣椒,花椒和其他各色调料都冻在一大块厚重的牛油里,足以令不太能吃辣的人望而生畏。
服务员提着大壶,往锅里注入骨汤。桌下气炉点燃,牛油开始融化,在汤面上浮起厚厚一层。辣椒随着沸腾的油汤跳动,浓郁的火锅香气扑面而来,热气升腾。
窗外飘起了小雪。在寒冷的雪天吃热腾腾的火锅,实在是一种享受——如果没有苏嘉明的话。
正想到这里,被沈绒嫌弃的人就出现了。
一辆低调的纯黑色轿车在店门前停稳,司机下车,拉开后排车门。
落地的皮鞋,鞋面光洁得一尘不染。往上是深灰色西裤,毫无褶皱,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意味。
望见这人,沈绒刚刚萌生的一丝食欲消失殆尽。
下了车,苏嘉明走进店面,径自来到桌前。
店内空调温度打得有点高,又煮着火锅,热烘烘的。他脱下黑色羊绒大衣,露出深灰色的格子西服马甲。谭信接过大衣,递给下属。有人拉开沈绒对面的椅子,让苏嘉明落座。
沈绒看了眼时间,准时准点,分秒不差。
她几乎要鼓掌了:“你很准时,掐着点来。”
他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淡淡道:“过奖。”
气氛随即陷入无话可说的寂静。
她一直觉得,吃火锅这种活动,需要人多、气氛热闹,胃口才好。但此时此刻,四周异常安静,只剩下火锅滚沸的冒泡声。真是糟蹋了火锅。
然而念头一转,她不无恶意地想到,牛油火锅的气味这么重,沾衣难散。以苏嘉明的洁癖程度,离开这里之后大概会立刻把一身衣物从里到外通通换掉。嗯,这算他活该。
她想起小时候,由于过分爱干净,他与其他小孩格格不入,曾被她的玩伴奔奔嘲笑为“白雪王子”。如今他这副冰冻三尺的冷淡模样,更吻合白雪王子之名……
与相看两厌的人面对面坐着,实在不是愉快的体验。沈绒把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的人行道上,三名年轻女孩从远处走近。看衣着打扮,像刚放寒假的大学生。
她们还没走进火锅店,便被两名男子拦住。一名男子对她们说了些什么。女生望向火锅店指了指,似乎仍想过来。
很容易猜到,这些女生想进店吃火锅。但这里清了场,苏嘉明的人不让她们进来。
雪花飘落,寒风吹得树枝簌簌摇摆。站在风口上,一个女生的脸蛋被冻得通红,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不住呵着手,看上去令人生怜。
苏嘉明大概不希望这里有“闲杂人等”,但沈绒并不介意。
她起身出门,正好听见一名比较大胆的女生据理力争:“前几天我们在网上看见这家店做打折活动的推广视频,今天专程过来吃。现在才下午五点,为什么就不营业了?”
男子态度坚定:“抱歉,这里现在不待客……”
沈绒上前打断:“让她们进来,加张桌子。”
苏嘉明的下属见她这么说,不再阻拦,转而躬身迎接三名女生入门,非常客气。立刻有人搬来桌椅安放,供三人使用。
一名女生好奇地问沈绒:“小姐姐,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沈绒温言道:“不是,我在这里用餐,也是顾客。另有顾客把这里包场了,但这实在没必要。你们也进来吃吧。”
三名女生进店,惊讶于店中的一尘不染的洁净和寥寥数人的空旷冷清。不过,她们的注意力很快被除了沈绒之外的唯一一名顾客吸引。
“快,快看那边,好帅呀!”女生甲眼睛一亮,压低声音示意友人。
“天,这颜值,是明星吗?”女生乙更激动。
女生丙相对沉稳,但也赞同:“比明星还好看。”
若在喧闹的公共场合,她们叽叽喳喳的低语声或许不会被旁边的人听清。但这里太安静,沈绒想听不见都难,她的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不远处,苏嘉明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依然冷冷淡淡,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沈绒走回她与苏嘉明的那桌,在桌边坐下。三名女生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这边。
谭信送来两份菜单,让沈绒与苏嘉明点菜。
苏嘉明没接菜单,表情很淡:“我不用了,姐姐决定吧。”
沈绒接过,按照自己的口味勾选了几个菜。
菜单收走,又是沉寂。
火锅腾起热气。下面是浓白的底汤,表面一层红亮油脂,浮着满满的花椒和辣椒,咕咚咕咚地翻滚着,光看着就让人觉得辣。
隔着窗玻璃看去,外面的雪下得愈发大了。雪花随风回旋,在街面上积起薄薄的一层。
下雪天最适合吃火锅,她从小就这么认为。
记得幼时与玩伴一起涮火锅,一股脑把所有食材扔进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然后他们像捞鱼似的,用勺子在火锅里捞来捞去,玩成了寻宝游戏。
那时,奔奔同她抢菜,与她比拼伸筷子的速度。而周即温不让她吃得太多,以免积食。于是她把不爱吃的夹给苏嘉明,像投喂小动物……
盯着滚热的锅发了一会儿呆,她面无表情地抽回思绪。想到店里蘸料是自助的,她起身去取。
苏嘉明开口,声音如冰玉撞击,冷冷清清:“帮我取一个。”
她当然不想帮他,嘲讽道:“大少爷,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弄吗?”
他静静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摘下皮质黑色手套,露出冷白的修长指节。
锅滚了,咕噜咕噜冒着泡,升腾的水雾带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息。
但无论周遭环境如何,他身边仿佛总有一道无形的天然屏障,把他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这次是你请我。”他语气淡淡,甚至没有睨她一眼。
她一噎。这次是她有求于他,虽不情愿,奈何形势比人强。想来也算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幼时她对他的“压榨”,如今都要还回来。
“你要什么蘸料?”她没好气地问。
“和你一样。”
这个答案令她略感遗憾,因为不能给他准备一份独家暗黑蘸料。
她来到自助调料台前。架子上一层层的玻璃大碗里各色调料齐全,可按个人喜好任意搭配。下面放满空碟,保温锅里还有免费的粥、汤和水果。
沈绒取了两个空碟,按照自己平时的习惯调了蘸料。配方简单:一碟清透的芝麻香油,亮晶晶的像琥珀。加几滴醋,再撒点香菜碎末。
这时,那个最大胆的女生来到沈绒身边,拿起碟子,笑嘻嘻地开口:“小姐姐,你也来打蘸料啊。”
明显是找话题开场,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女生接下来道:“我和我同学都挺好奇的,与小姐姐一起吃饭的小哥哥颜值那么高,是不是哪家娱乐公司准备出道的爱豆啊?放心,我嘴很严!”
说完举起三根手指,做出对天发誓状。
“……不是。”
苏嘉明能做/爱豆?沈绒佩服这些女孩的脑洞。
但更大的脑洞还在后面——
“那他是不是小姐姐你的男朋友?”
沈绒的感觉就像不小心吞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脸色差点没绷住。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
女生眨眨眼,继续八卦:“那他单身吗?”
“……不清楚,我和他不熟。”
表面上苏嘉明应该是单身,但难保私下没有女伴,虽然沈绒很难想象他这种人会有对象。
原本以为话题可以就此打住,没想到女生双眼晶亮地望着她:“小姐姐能不能帮我,我想与他拍一张合影。他真的太帅啦,比明星还好看。”
这……
沈绒不知该说什么。姑且不论苏嘉明肯定不会同意,女生的愿望就像主动接近一条冬眠的毒蛇,毫无必要而且危险。
“他脾气糟糕,很凶,不会答应的。”沈绒劝对方打消念头。
但女生非常执着,合掌做拜托状,饱含期待:“被拒绝也没什么。如果小姐姐方便的话,就帮我顺便问一句,好不好?如果小哥哥不同意,那就算啦,我也理解的。拜托小姐姐,感激不尽。”
沈绒无奈。不过在她看来,苏嘉明不可能答应。他从小孤僻,生人勿近,小时候就只黏着她,对她的其他玩伴都爱答不理。
于是她道:“好吧,我去问下。但你别抱希望。他对谁都同样冷漠,不是针对你。”
“太感谢小姐姐啦!放心,试一试就好,我有心理准备,很多明星也不让拍照。”
沈绒带着两碟蘸料回到火锅桌,把其中一碟推到苏嘉明面前:“你的。”
他低头扫了一眼碟子,没说话。
她不关心他是否满意这种蘸料,直接道:“那边的女生觉得你长得好看,想与你拍一张合影,可以吗?”
她准备迎接断然否定。
不料对方反问:“你觉得呢?”
“这是你的事,问我干嘛?”她只觉莫名其妙。
他垂眸,伸手轻轻移了移面前的蘸料碟子。指节修长,肤色冷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一双手干净得仿佛无论碰触什么都是玷污了自己。
他的声线淡而凉,毫无波动:“如果你愿意一起合影,那我同意。”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她一时语塞。她当然不想与他合影,但也不想让那个充满期待的女生失望。头疼。
算了,只是拍一张照而已,她说服自己。
她把消息告诉那个女生。对方脸上惊喜的笑容,让她觉得这次助人为乐还算值得。
女生掏出手机,让她的同学帮忙,拍下三人合照。捧着拍完照的手机,女生满脸兴奋,如获至宝。
沈绒叮嘱,如果把照片给别人看,务必遮掉她的脸。
女生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保护小姐姐的隐私。”
说完,她转头看向苏嘉明,小心翼翼地问:“小哥哥,你也需要这样吗?”
“不用。”他淡淡道。
沈绒意外。但转念一想,以霍家对保密工作的重视,苏嘉明的照片本就不可能扩散。
女生再次对沈绒道谢,末了还压低声音感慨:“我觉得小哥哥的脾气挺好呀,只是不爱说话。”
苏嘉明脾气好?沈绒无言以对,这看脸的滤镜实在太厚。
女生离开,菜品终于来了。火锅的浓郁香气滋生了饥饿感,沈绒准备涮菜开吃。
苏嘉明的下属递来免洗洗手液,他按了一泵,不紧不慢地净手,再取出手巾,细细擦拭干净。
对他这龟毛的行为,沈绒见怪不怪。
他从小就这样,一旦陌生人靠他近些,即使他表面上礼貌从容,过后也会立刻清洁自己,仿佛别人身上沾满病菌。刚才的女生衣着整洁,不过是在他身旁站了几秒钟,依然被如此对待。
沈绒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视线落在食物上。看这些食材的品质,显然远超这家店原来的水准,应该是刚从别处送过来的。
谭信站在桌旁,按照食材煮熟速度快慢的顺序,把她点的菜一样一样往锅里加。动作控制得很好,没有一星半点的汤汁溅起。
“你坐下,一起吃吧。”沈绒对谭信说。
按照霍家的规矩,下人不能与主人同桌用餐,除非主人有特别指令。
谭信没有立刻回应。
苏嘉明微微颔首。立即有人端来一把椅子,添上一副餐具。谭信这才坐下。
三人围着一张桌,桌上是滚沸的红汤锅。水蒸气模糊了视线,让她不用直面她不想见到的脸。
她正想往锅里加菜,汤底骤然翻腾,些许汤汁往外飞溅,差点溅到她手上。她尚未反应,谭信迅速伸手把火调小,汤面平复下去。
回想以前在霍家,他也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看顾着她,像她身后一道沉默的影子,在记忆里格外模糊。后来离开霍家时,他是唯一帮她的人……
对他,她始终心存感激。看向他,她友好地笑笑:“你想吃什么,可以另添,别拘束。”
“谢谢大小姐。”他低声道。
“别客气。”
其实她并不指望他改变态度,把她当做平等的朋友。对谭家人来说,那是不可想象的。
她继续动手下菜。冬菇个大肥美,又很新鲜。她把整盘冬菇全部倒进锅里,看它们随着沸腾的红油沉沉浮浮。
但捞起来尝时,立刻发觉失策。她低估了正宗红油麻辣锅的辣度,而冬菇又特别容易入味,煮了之后格外的辣,连爱吃辣的她都受不了。
她皱着眉没说什么,谭信已经吩咐下属送来一大碗白开水。见他还想帮她用水涮菜,她连忙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冬菇被她放到白开水里,洗去辣味,然后再移到蘸料碟子里。这样一洗,虽然辣味轻了,火锅的香味也随之淡去,味道乏善可陈。
她后悔自己弄巧成拙,点了最辣的锅。本想坑苏嘉明,结果连自己一块坑了。
“太辣了,换个锅吧。”苏嘉明淡淡开口。
看来他终于被辣得坐不住了。有他这句话,她当然不会阻拦。
锅很快换上来,辣度明显降低,正合她的口味。虽然有点意外他怎么没换成清汤或鸳鸯锅,但也只是一闪念而已,她并不在乎他怎么想。
平心而论,只要忽略了他,这餐火锅堪称美味。鱼片嫩滑,酥肉金黄香脆,肥牛入锅即卷,五花肉肥而不腻……配上酸梅汁解腻。她埋着头,自顾自地吃得满足,两片嘴唇红通通,全身热腾腾的。
服务员往锅里加了一次高汤后,沈绒把整盘虾倒进锅里。等待锅重新沸腾的时间里,由于无事可做,沉寂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室内的热空气遇冷,在窗玻璃上凝成水雾,再结成水珠淌下,留下一道道湿痕。
窗前,火锅店的灯光氤氲、水气弥漫。苏嘉明坐在那里,身上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明明身处人均消费百元的地方,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感。
沈绒嘲弄地想,难怪霍白这么看重他。苏荟与苏嘉明这对姑侄,俱是演技高手。如今他这副豪门贵公子的矜贵模样,天生合该姓霍,而非姓苏。若说他是霍白的亲儿子,大概会有很多人信。
正在沈绒想入非非时,苏嘉明忽然开口:“五月底订婚。”
“什么订婚?”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方不答。
还是谭信代为解释:“少爷与小姐您的订婚时间,先生做主定下来了。如果您对仪式的具体细节有任何想法和要求,可以随时吩咐。”
她只觉头疼,恨不得拂袖而去,却不得不耐下性子说理:“霍白这么做是因为我是他生的,但苏嘉明你为何这么想不开呢?我讨厌你,你也讨厌我。我知道你是为了霍家继承人的身份,但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
“只要霍白坚持让你做继承人,无视家规也不是多大的问题。霍家旁系可能有异议,但他们掀不起大浪。”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喝口酸梅汁,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再说了,你还可以与周家或乔家的旁系联姻。我记得以前乔家旁系有个小姑娘挺喜欢你的,对吧?”
周家和乔家,是能与霍家相提并论的另外两大家族。这三家历史悠久,传到这一代,嫡系子嗣都很单薄:霍家只有沈绒,周家只有周即温,乔家甚至没有后嗣。不过这三家都有旁系。一旦嫡系后继无人,就可以从旁系过继,延续传承。
乔家家主一直未婚,年近五十也没有孩子,很可能要从乔家旁系过继。如果苏嘉明能娶未来乔家继承人的姐妹为妻,将获得巨大助力。
沈绒觉得这番话很有说服力,连最优方案都替对方想好了。
苏嘉明静静听完,语气平淡得就像随口一提今天的天气:“订婚之事不会更改,你最好早做准备。”
她不免烦躁,觉得对方冥顽不灵,自己是在对牛弹琴。这时,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碗筷,一支筷子掉落在地。
下一刻,一双干净的筷子递到她眼前。接过筷子,她朝谭信点头致谢。
“谢谢。”
他收回手,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回归到沉默的背景里。
有这一打岔,她心头被苏嘉明激起的火气消退了不少。知道说不通,她索性不再理他,埋头继续吃,只想快点吃完走人。
或许是心情不好导致发挥失常,她伸筷子夹锅里的香菜丸子时,滑不溜丢的丸子两次从筷间逃逸。
谭信拿起漏勺,轻而易举地把丸子捞起来,还带上一块她爱吃的藕片,放到她碗里。
她再次道谢,并强调:“我可以自己来,你也吃吧。”
对方这才拿起筷子,低头吃菜。
一时无言,三人各自用餐。
苏嘉明没有自己动手夹菜,另有下属戴着口罩和手套,用漏勺为他烫菜。每次烫完一样,他就用筷子夹起,在碟子里蘸一下、吃一口,安安静静,动作不快不慢。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筷子,优雅得令人侧目。
这味道对他来说肯定太辣,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到终于吃完,沈绒扫码结账,不忘提醒:“我请你吃了饭,你要说到做到,放过姚家的公司。”
苏嘉明抬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瞳瞥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披上大衣向外走去。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舒了口气。
他的下属也跟了出去。谭信临走时递给沈绒一只纸袋。她打开,发现其中是一瓶私家自制的酸奶,还有吸管。
吃完火锅喝酸奶,是她以前的习惯,因为酸奶养胃,还能缓和辣感。
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