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二十一章 ...
-
迎着阳光走,管朕新那颗头看起来是金色的,头发很亮,染了很多阳光,但不太整齐,后脑勺乱蓬蓬的,自然卷。
洛子予眯了眯眼:“去哪里啊?”
他这样慢慢地走在后面,有点不自在。
“随便啊,找个好说话的地方呗。”管朕新自顾自往前走,也不回头看洛子予一眼。
可这样直接走就出校门了啊,洛子予觉得管朕新有点目中无人的意思,他也不知道管朕新找他有什么事,关于管昊?还是曹世荣?都有可能,也可能不是这两个人的事。
“洛老师,肚子饿吗?”管朕新却在洛子予独个猜想时站定了转头丢个问题过来。
洛子予摸摸肚子,看看时间,是该吃饭的时候。
“要不要去吃饭啊,我请客。”卖菜大叔突然好大方。
洛子予从大脑里存量不多的成语和谚语中翻出一条:无事献殷勤。
——那啥那啥。
洛子予伸伸脖子,顿时变得高傲又警觉。
“不过没好菜就是了,洛老师不要嫌弃啊。”管朕新笑得很温柔很慈祥,天下每个爸爸的笑容都有点相似,那是年轻的没有孩子的男人做不像的表情。
洛子予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家父亲那永远默然冰冷的脸。
他甩甩头,快走几步跟上管朕新,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管朕新却像知道了,很心有灵犀地带着洛子予进了学校外面的一间小店。
这倒是洛子予和林言常来吃饭的地方,菜挺干净的,管朕新随便点了几个菜,便打发走了服务员。
两人坐在角落里,有点暗无天日的意思,这个时候饭店里吃饭的人挺多的,管朕新挑的座位在二楼和一楼相连的楼梯下面,一个小隔间一样的地方,没光也没人会注意这里。
管朕新开口没有直接切入正题,问了句:“怎么洛老师今天话不多啊?”
洛子予心想:你管我。
嘴上闷闷地回到:“又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我听说你又去夜形了啊。”管朕新看起来挺乐的,笑着问下去。
每一次都这样,话和话的转折没逻辑性却毫不拖泥带水,管朕新这个家伙,到底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啊。
这话听在洛子予耳里,或者说听在任何人耳里,都和家长管孩子差不多。
洛子予习惯性地“啧啧”两声,想回答“关你什么事”。
那反抗的小火苗很类似洛子予青春期的那阵子,不断地烧着,他对着管朕新,就下意识地不想顺他意思。
“去是去了,怎么了?”他那口气说得像正跟爸爸挑衅的初中少年。
“你遇到曹世荣了吧。”管朕新气定神闲地继续说。
“……”懒得回答,洛子予晓得管朕新其实什么都知道的,他真烦什么都知道的管朕新还要来这里跟他问一遍,都是废话。
“他对你说了什么?”
“……”
“诶?洛老师,怎么不说话。”管朕新突兀地嘻嘻一笑。
“……”洛子予狠命皱起眉。
正好菜上来了两道,管朕新从筷桶里抽了付筷子出来,拿桌上的卷筒纸擦干净了,动作慢悠悠的,挺细致。
两人之间悄无声息,直到管朕新擦干净那筷子,“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洛子予面前。
“洛子予。”管朕新低声喊,话里、眼里都没了笑。
洛子予莫名地头皮一紧,他这是第二次听到管朕新喊他。
其实上一次洛子予听到的时候,正好处在睡得差不多着的状态,管朕新是不是真的喊了他名字,他不是太能确定,也许没喊也说不定。
但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喊了。
语言就是有这种妙处,人们之间换一种喊法,好像两人的身份地位也能跟着改变。
洛子予愣了愣,抬眼看向管朕新。
这一眼看的乖乖巧巧,似乎看谁都不顺眼的紧锁的眉也舒展开了,当然这些都是洛子予无意识做的,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表情。
管朕新展颜笑开,把刚才服务员端来放在桌边的两碗白饭端一碗到洛子予面前,像表扬洛子予似的,唤道:“快吃吧。”
洛子予别扭地拾起跟前那副被管朕新擦干净的筷子。
“曹世荣跟你说了什么?”管朕新自顾自地先吃开,边吃边问洛子予。
“……忘了。”不知道为何,洛子予很讨厌从管朕新嘴里听到那个熊男的名字,大概是因为这两个人他都挺不喜欢的,不喜欢的人说起不喜欢的人,一加一等于二嘛,不喜欢加不喜欢等于讨厌。
何况他确实不记得曹世荣说了什么了,只知道那晚上熊男不断瞟他,像那根无形的尺子量着他有多少资本。
“你要当心点曹世荣。”管朕新看洛子予的回答不算敷衍,便不追问了,说道。
“为什么?”洛子予又满怀戒心地抬起头来。
“他太闲,也太无聊,又很蠢,自以为是。”管朕新解释道,解释得叫人云里雾里。
“那关我什么事,我和他根本不熟,跟他完全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这是你想的。”
洛子予大概知道管朕新的告诫是什么意思,他也几乎能猜得到曹世荣惦记他的原因。
那个原因正坐在他对面津津有味吃一盘肉末涨蛋。
“你说得轻松,要是你跟曹世荣早点和好,根本就不会有我的事。”洛子予忍不住低声嘀咕。
他说话就是不会像林言一样绕弯,除非和人家调情,不调情的时候说话要那么多修饰语干吗,曹世荣要是找他麻烦,不就是因为管朕新嘛,他跟管朕新屁事没有,姓曹的凭什么找他,莫名其妙多个麻烦,晦气。
管朕新悠哉地夹着鸡蛋说:“其实也不关我的事,那死胖子要怎么样,根本不关我事,我也知道不关你事。”
洛子予听管朕新顺口不已说出“死胖子”三个字,突然莫名舒爽。
管朕新继续说:“可他那个蠢货就是那样,自己认定的一定要强加在别人身上,我跟你说我从外面回来这几年,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你信吗?”
洛子予听着管朕新的话,想起他第一次在夜形遇到管朕新,那个晚上管朕新掀了曹世荣办公室的桌子。
说实话,他还真不信。
“你挺无辜的,我是习惯了,习惯了也依旧没办法,曹世荣脑筋不清楚,不是常理可以说通的……”
“我不信。”洛子予打断了管朕新的滔滔不绝。
“什么?”
“你说你和曹世荣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信。”洛子予垂眼盯着自己的碗说。
管朕新举着筷子愣怔半响,突然笑开来:“不信就不信呗。”
洛子予闷哼一声,果然。
管朕新笑得更开心了:“怎么?怎么了?”
“……没什么。”
两人接下去不再说什么,只有在管朕新挑了菜汤里的肉丸夹到洛子予碗里时才发出些动静来。
直到饭吃完,管朕新付过钱,洛子予道过谢,两人往店外走。
外面阳光明媚,夏日正好四分之三处,太阳正好五分之三处。
眼前马路车辆川流不息,管朕新和洛子予两人互相不说话,往前走了一段,正要跃跃欲试走人行道,管朕新突然喊住洛子予。
“洛老师,我觉得这样对你挺不公平的,也对我挺不公平的。”
洛子予深刻觉得管朕新这人脸皮真厚,他就是那个起因,他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不公平。
自己才是最最无辜的那个,洛子予愤愤地想。
“要不然……我们来让他变得公平点吧?”顶着一头有些微波浪的黑发的管朕新如是说。
洛子予这个时刻的理解能力突然变得无比好,可他觉得自己理解错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管朕新接着说:“不然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他又是笑,黑色的眼睛是他脸上最漂亮的东西,眼角一点点纹,似乎天生就白皙的皮肤风里来雨里去多年也没变的多么糟糕,T恤领子下面还露出白白的一点肉。
洛子予咽了口口水,他没理解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