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如果猫不存在》樱小町

125、即兴演出12

　　随着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三好凉子跑回来，喘气着重重鞠躬到90度。用力吸了口气，小碎碎步穿过我跟池田中间，拍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

　　办公室因此弥漫过一阵压抑的沉默。
　　按捺未发的情绪如绷紧的弦。

　　想到部门大会我心里就燃起一通憋屈的鬼火。
　　而看似靠谱的大久保深受其害，本来不多的自信心又受到不少打击，从胡子拉碴半幅衣着不整……但眼神坚毅的活人变成闭嘴的蚌壳。
　　想必已完成挨骂挨处分的脑内循环，以至于条件反射地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气势也就显得越发坚毅颓废，只是眼神有点发空。
　　……剩下三位也是完全靠不住，跟在冰天雪地瑟瑟发抖的仓鼠似的。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
　　果然还是只有妾身出马了。

　　我接着开口。
　　“池田先生，您是要5年内的材料对吧？那时候我还没有来这里上班，其他人也处理不了，您能找到之前的负责人沟通一下情况吗？”
　　池田双手一摊，状似无奈：“这像什么话，哪有拿5年前的工作去麻烦别人的，你也在信息调查科干过看过了，难道不知道我们大部分工作是涉密的吗。”

　　我当然知道。
　　我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甚至有空找部长签字申请红章，都不愿意提前告诉我，需要我们准备材料。
　　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工作应该是无限责任制。”我慢吞吞地说。
　　“星野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工作不是这么做的。就算我想帮你，也联系不到其他人来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目前这项工作是综合运行班的事情，就必须由你们来解决。”
　　“既然如此。”我说：“就更应该把我们缺乏人手和培训的问题暴露出来，让上级决定如何解决。”
　　“哼、随便吧……反正周五必须看到东西，其他部门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说的不错，我恐怕还没有让连累其他部门加班的资格，池田先生您既然可以代表全体部门，不如随便在路边拉个便宜又好用的大学生，要求实习期连夜加班，连劳动补偿都不用就辞退，甚至还可以走法律程序敲诈一笔赔偿金。”
　　“我看你是疯了……你先前还是的辅助监督，怎么一点都不懂事，我都不想跟你多说了，浪费时间！”
　　“是也不是，很抱歉我要如此回答，池田先生。”我说：“我以承接部门负责人的身份明确回复您，因时间紧迫，任务重大，经综合考虑，办公室决定暂时驳回此项申请。再说申请单上也没明确周五就要数据，这是您临时增加的要求，我们不接受，您还是抓紧时间重新修改提交审批吧。”
　　“什么？！”池田脱口而出。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傻呆呆地看着我。
　　可能没有想过还有“不服”的选项。

　　尤其是池田，简直就像听到天方夜谭，就像见证富士山喷发，就像看到座头鲸在天上飞。
　　池田一愣之后，最先回过神，大为恼火：“我们过去工作一直都做的好好的，你居然抓住一点流程上的遗漏卡我，这是你的态度？整个单位只有你到点就下班找不到人，不看消息不回复信息。你以为你是谁，整个单位缺你那点不想做事的心眼？你就是个草包！”

　　“原来都做得好好的是吧？”我不客气地回绝他：“您把原来接你工作的人找回来。”

　　说对了，就是不想干活，不然他都不知道管理部门的权利有多大。
　　还以为我们是餐饮服务行业，整天低声下气求别人五星好评呢。

　　“星野，别带情绪，这是很重要的工作。”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往大久保一瞥，趾高气昂地说。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把情况告诉大久保桑了，具体安排你可以跟他商量。”
　　“大久保是我的手下。”我强调。
　　“我会安排大久保先生的工作，不劳您费心指手画脚。我现在回答您：这项工作，我们不接受。”
　　我把申请单拍在桌上。
　　办公室的仓鼠们一阵惶恐的蠕动，吓得脸都白了。
　　“星野桑，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他的脸上闪过慌张。
　　“什么意思，连提交个申请都如此散漫随性，需求都写不清楚，这是认真工作该有的态度吗？”我板着脸继续说：“我想要帮助您，您却反过来推卸责任，真是令人失望。”
　　“不要血口喷人，难道你要对抗上级命令吗？简直不知廉耻，办公室不是拿给你撒野的地方，你不干有的人是干！”
　　他居然跩起来了，跟第一印象判若两人。
　　我交叉双臂抱于胸前，表现出相当的抗拒，心里却想：难道这也是plan B的一环吗。

　　“难道没有我在工作就做不下去了吗？上班不忙下班忙是吧，明天请务必给我正式通知……不过，您有您的做事渠道，要是私下跟其他人商量好了那也行，以后都不用通知我了，以后所有工作都请务必绕过我，谁喜欢接谁去做。”
　　轻飘飘扬起视线的一瞥：“大久保先生，您跟池田先生私下商量好了吗？您诚实的告诉我就行。”
　　大久保再头铁也不敢在这时候智商掉线。
　　无论他此刻是故意还是不小心选择当犟种，我跟池田肯定没事，他肯定又要被敲打玉玉了。
　　“我听星野小姐安排，这项工作办公室做不了。”
　　他说。
　　“看来大家的理解不一样呢，池田先生。”我牵动嘴角弯起弧度。

　　我抱起双手说：“清单我看过了，按照我们单位的存档要求，应该您有一份原始存档，我们办公室可以帮您提取备份。找不到是您的失职，简单的存档都收拾不好您是怎么做管理工作的？我为什么要帮你擦屁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是您的失职，自己悄悄努力改正就行，不用大声嚷嚷到所有人都知道。您的情绪问题我可以倾听，其他问题请不要来找我。”
　　我放低姿态是为了照顾大家的面子，少蹭鼻子上脸没大没小。先是来接近套话敲打，又故意说些冒失话要求别人办事。
　　“考虑到现在的紧急情况，我会服从单位安排，把人手借给池田先生您完成紧急任务，也请池田先生负担起指导责任，时间上也得多宽限几天。毕竟那些材料只是原始数据，都是您需要的……那么，接下来，我要跟部下商量操作层面的细节了，您先请回吧。”
　　我已经很体贴信息调查科糟糕的纪律风气了，平常出于工作需要自吹自擂就算了，拿这套说辞糊弄我未免太自信了吧。

　　池田气急败坏：“搞清楚，你怎么能顶撞我？！”
　　“星野桑你好好想想我是怎么对待你的，如果我用你的态度做事，你会觉得舒服吗？”池田忍不住抬高嗓门咬牙切齿：“搞清楚，我是在教你做事。”

　　很好。

　　“我是从一线过来的，我救过的人比您履历上的先进事迹还要多，明明知道缺人，既不加工资也不发奖金，推三阻四给别人添麻烦，三天两头逼着加班，一个人当做两个人用。啊……对了，还有那8000万。”
　　我一边说一边朝他逼近。
　　满脸憋红，额头冒汗。眼角瞪出了血丝。
　　开始汗流浃背了吧。
　　“您是觉得我没有良心么？”
　　我忍不住抿嘴偷笑了一下：“您那点良心就非得那么招摇？”
　　“您想派活就派活吧，反正是做不完的，要不然对不起我这么大的工作压力。”
　　我伸手扶住门框，用力关上房门。
　　就像挥出巴掌一样，重重关上，顺便落锁。
　　懒得再看他那张愁人的油腻中年老男人嘴脸。
　　门锁被拉扯得哗啦作响，摇晃不止。三好吓得尖叫，没有人敢说话，此时门被用力猛锤了两下。
　　三好又控制不住地尖叫，惊疑不定地用双手捂住嘴。
　　门外池田吼叫着“给我等着！”踩着怒火中烧的脚步远去。

　　平心静气地转过身。
　　办公室的仓鼠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好意思，让大家见到了不愉快的一面，我个人是很反感表演型的工作方式。”
　　“既然是工作，就该公事公办，不应该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情绪，你们觉得呢？我平常是很少主动跟人冲突……但我也不害怕冲突。”

　　我每天都准时上班，理直气壮地划水，理直气壮地只干8小时，理直气壮地下班。因为我觉得这个草台班子只配得上我这样的混子员工。
　　它很low的，根本没打算培养我，还要我给它提供情绪价值和服务。

　　“今天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就不再跟大家继续强调了。我不喜欢像管小孩一样管理下属，我是很相信每个人的自主性的。该有的假期和奖励我会帮大家争取，也希望在工作上不要拖后腿，毕竟我也有任务，也需要向上级交差。如果不按照章程办事，出了错只想着故意隐瞒，我就只能翻脸不认人，按照要求上报交单位领导处理了——到时候请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四人鸡啄米似的齐齐点头。

　　“我现在去跟上级领导协调，你们平常工作都辛苦了，我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
　　我笑眯眯地说。“虽然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今天请大家先别忙着离开，等我回来可以吗？如果半个小时没回来，请打我电话，我把电话带身上。”

　　“星、星野小姐……”三好满脸担忧。
　　“谢谢星野小姐！你刚刚真的太帅了，感觉要得救了！”
　　“多亏有您，我们讨厌他已经很久了。”她紧张地说。
　　“嗯嗯！”龙崎也跟着点头。
　　办公室小小地欢呼起来。
　　大久保和安室都没有说什么。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平常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现在是办公室的负责人，协调上的工作只能由我来做。”
　　“以前类似的情况有很多吗？”我问。
　　“我们还是第一次当面拒绝别的上级要求……我们会被报复吗？”三好嗫嚅着小声问。
　　“这些只是小事，没关系的。你们以后都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以后有人给你们安排工作，让对方先找我，交给我来解决。”
　　“好，星野小姐，反正……您没来以前，我们这个点也没下班。”

　　我的手下就是这点可爱，虽然不靠谱还有点窝里横，被前辈老人唬几句就心虚，习惯先找自己原因，被欺负到头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活了可以表演咬打火机，可以徒手捶榴莲。
　　可以扶老人过马路，当免费交警指挥交通，到敬老院做义工。
　　以为我脾气好给我上强度当乐子玩。
　　我就要狠狠爆人金币了。

　　我随口安慰了一下办公室受惊的仓鼠，再次重申了一下工作效率的问题和及时汇报的要求。
　　“……以后如果有类似的情况，让负责人直接联系我，如果有人问起原因，请告诉他是我要求的。”
　　其他人都连连点头，神情莫名复杂。
　　我也安抚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板着脸向上级反映情况（告状）去了。
　　老头正在打电话，我向他微微致意，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站在道德的高地独享风光很爽的，坐拥万里江山，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维持良好的同事关系当然很重要，但有权力的人很多都是小心眼，立场和情绪比公平正义重要得多。
　　老头肯定不会偏向我，我是新来的，背后是高专和总监部，老头肯定更加信任池田。
　　无论如何申诉，只能被认为是推卸责任，沟通能力差劲，不胜任工作……遭到严厉批评。

　　为今之计——
　　只能先提出无理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