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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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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这里的壁炉当然也没有生火,因为这只是一个被空置很久的房间。我背靠着房门,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到最小,尽量留住自己所剩无几的体温。
这个房间,如同它的房门一般苍白,白纱轻盈的窗帘若有似无的掀动着,在这个并没有任何照明的房间里,那种飘忽的质地,给我徒增的只有恐惧。在窗户附近,借着月色可以看清一张红铜色的摇椅,上面铺满白绒绒的垫子,看起来似乎很温暖,但是我不会去,宁可冻死在门边也不会碰一根指头。
在这个摆设不多的屋子里,剩下来的只有中间的那张欧式大床了。我尽量撇开目光,不去触及那张同样洁白的大床,那样的白色床罩,额外的刺目。如果我幼时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的父亲应该就在这张床上离开这个世界的。我对他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因为对于那时候年仅5岁的我来说,甚至都不太明白父亲的意义是什么。
从小而来的记忆里就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见的最多的亲人就只有斯托克婶婶,听仆人们说斯托克先生是我父亲的亲弟弟,但是我几乎就没怎么见过这个叔叔,他这个人就如同我的父母一般,是个虚设的名词。
直至某一天我突然被带进了这个房间,被告知那个瘦骨嶙峋,形如枯槁的男人,就是我父亲时,我只是平淡的哦了一声。对那时只有5岁的我来说,所谓的父亲和叔叔没有任何区别吧!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那只有恐惧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我从小就经过,并且被告知不可以接近的房间里,居然一直住着我的父亲。
苍白的面色,枯竭的已经快脱离人形的脸孔,对孩子来说,产生的效果只有惊吓。无论那个颤抖伸来的手指里,带着多少想触碰自己孩子的感情,我却只想放声大叫,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米卢……米卢……我的孩子……”那时候的虚弱声音,至今还回响在脑海里。回忆太过于真实,以至于现在的我都能依稀听到残留的余音。
“走开!走开!”我死命将自己的耳朵捂得不留一丝缝隙,一点都不想在此刻这个狼狈不堪的时刻,遭遇什么亲人灵魂抚慰自己孩子的事件,虽然我曾经是那么的渴望温暖。
平时里无意搜集来的闲言碎语和八卦消息,却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内。半夜里偶尔醒来听到的凄惨叫声,鬼魅女人笑声。打扫的仆人看到的虚渺人影,偶尔经过的人听到的古怪声音,最后还有,斯托克婶婶某日进入这个房间后,生的一场莫名大病。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被封存的房间被称为【那个房间】,作为不可被提及的禁忌的原因。
现龄十岁的孩子,被关入了这样的房间,度过这个冰冷的冬日之夜。可以想象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一种刑罚。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使出所有的力气,奋力拍打着房门,试图得到任何的回应。此刻哪怕是我最讨厌的乔治出现也行,他狠狠揍我一顿也行,只要不再让我一个人,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啪!”屋内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让我浑身的神经都绷紧起来,我紧张地都不敢扭转身体,就那么僵硬着维持着拍门的姿态,紧贴着房门。变得异常敏锐的耳朵里,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毛细血管汩汩的血流声,心脏剧烈的快要跳出嗓眼。
“噼噼啪啪……”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那绷紧如石板一般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快没有知觉了,因为不自主屏息而严重缺氧的心脏开始抽疼起来。“咔嚓!轰隆!!!~”一声刺耳的白色的亮光划过室内,混合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我彻底崩溃尖叫大哭起来。
“让……我……出……呜呜呜~~”已经哭累的我,声音已经变得混沌支吾,身体也慢慢瘫滑倒地。外面似乎在下雨,刚刚的白光和巨响其实只是雷雨的声音,可这些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不能正常接受了,我的身心已经完全被恐惧给支配,能做到的只有无力的哭泣,抱紧身体哭泣。
“不要哭了!”异常清晰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这是一个令人惊悚非自然现象,我一直紧靠着房门,它始终没有打开过。所以我很明白这样的声音代表着什么。我该尖叫,我该逃跑,我该崩溃,我该大哭!可是此刻的我却维持着原先的姿态,一动也不动。我已经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之前被揍的伤口,再加上惊惧哭泣而一直紧绷的身体,我的全身上下在这样的时刻,僵硬的可怕。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叫,去逃,甚至连多掀开眼皮一点弧度,都觉得困难。
“很害怕,对不对?很累,对不对?”
“…… …… ”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就如此狼狈,真是丢脸啊!看来她一直把你想象得太好了。”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听着声音似乎是跟我一般大的孩子,因为我察觉到那样的声音里有着跟我一般的童稚。
这样的认知,让我有了莫名的勇气掀起眼皮,因哭泣而异常酸胀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只感觉到一团莹莹白色。带着丝丝暖意的白色光芒,就在我的身体右侧。对于白色这个颜色,我从来只有畏惧,可此刻我竟然没来由产生了亲切感,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色,很漂亮,不是吗?”
仿似受到了蛊惑一般,我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我很喜欢这个颜色,所以我希望你也会喜欢!”带着愉悦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竟让我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后来再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了。闹腾了大半夜,在真正遭遇诡异情况之时,我竟然放松得昏睡过去了。再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听仆人说,是她早上把我从那里抱回来的。
当我问她有没有在那个房间见到其他孩子时,她用着极为诡异的眼神盯着我许久,然后急匆匆跑了出去。没多久后便是家庭医生来对我诊治,试图拯救我这个被鬼屋吓得脑袋出毛病的可怜孩子。
“那真的是幻觉吗?”没有任何人来给我答案。
但是我不会忘记脑海里的残余的那句话,直到今天都清晰异常。
他说:“让自己强大起来吧!我会等你的,米卢!要记得我哦!我叫白兰!”
他知道我的名字,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莫名为这个认知而感到激动。
“白兰,是吗?”我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我会真正见到你吗?”
当初的我并不知道,就是这个突然刻入我脑海的名字,竟然触动我命运轨道的齿轮,跟我至此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