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巧合－ 修改版》冰雨弄琴

9、第九章

　　［艾家］

　　“奶奶、爸爸…叔叔、阿姨…”一进门，俊琪就见到一大群人围在客厅里聊天。原来，除了艾家上上下下都在，还有尔康一家人，和芷华一家人也在。

　　“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坐”艾老太太一见爱孙，便眉开眼笑，挥手让俊琪坐在她身旁。

　　走上前的那段时间，俊琪想起疗养院里的母亲。在相形之下，家里的热闹，更显得母亲孤单的寂寞。疗养院里是有很多善良的护士医生，可有谁是真正能带给她温暖的？那是亲情，不可取代的亲情。

　　母亲含糊不清说的话，俊琪听不懂。可母亲痛苦无奈的表情，俊琪看见了。他发誓，不会再让母亲孤单寂寞，一有机会，一定要接她出来。即使病治不好也无所谓，最起码，能让母亲留在她唯一的儿子身边。

　　“俊琪哥，你去哪儿啊？这么晚才回来…”芷华关心道，眼神从俊琪进门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去看我妈”俊琪简短的回答。

　　此话一出，知情人全静了下来。

　　“俊琪，你妈她……好点了吗？”艾弘历心中有愧，脸色一沉，严肃地问。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俞慧心的近况。

　　俊琪摇了摇头，不语。

　　芷华不知内幕，一心想讨好俊琪，开口道“对了，我都没看过你妈…她一定很漂亮对吧？俊琪哥，你妈怎么没和你们一起住吗？”。

　　芷华似乎没有察觉紫薇递给她‘闭嘴’的眼神。要知道，家里就属俊琪最保护俞慧心，最关心她，最敬爱她…因此，若是想以奉承俞慧心来讨好俊琪，只会让他觉得反感，觉得对方不尊重母亲。

　　更何况…这是艾家的隐私…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艾家顾及门面关系，很少会提起俞慧心的事。这一次，连艾老太太也皱起了眉头。

　　见大家都不说话，俊琪也不回答，芷华的表情冻结了，气氛十分尴尬。多少疼爱芷华，艾老太太便开口道“是时候找一天，让慧心也看看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芷华，有些事奶奶将来再慢慢告诉你…”。

　　“奶奶…”芷华害羞地叫道，其实心里却得意得很。

　　一句‘未来的儿媳妇’让俊琪听得好刺耳。忍着不发脾气，俊琪还是认为先走为妙，便以疲惫为理由，回房了。

　　摊在床上，俊琪心思乱得很，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烦恼至极，手机响了。

　　“喂…”俊琪毫无生气的接起电话。

　　“哇，发生什么事了？你心情不好啊？”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俏皮可爱的声音。

　　“燕薇？”俊琪马上认出来，精神一振，坐了起来。

　　“嘻嘻，是我啊…你怎么了？对了，不是说今天去探望你妈吗？是不是出事了？”听起来，燕薇也蛮紧张的。

　　俊琪听着她真切的关心，心里暖和了点，笑了。下一秒，俊琪又忽然觉得感伤。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第一次，俊琪主动对他人谈起他母亲的事，以及他从小被环境所逼，变得早熟，变得独立等等…

　　把心里话说出来，俊琪舒服多了，也道歉说“听我发牢骚，很闷对吧？对不起啊…”。

　　“嗯…不会！不会！我原本以为你跟那种有钱大少爷没什么两样…可是，原来你跟我一样…”燕薇反驳道，感触良多。

　　“怎么会呢？”对阿，俊琪不明白。在他印象中，燕薇和她父母的感情都挺不错的…不是吗？

　　“怎么不会…小时候，爸爸妈妈要开档赚钱，很少有时间管教我…所以，我就很调皮捣蛋…为的是引起他们的注意…喏，就那一次闹失踪……嗯，反正就那次以后，爸爸妈妈才开始注意我…我总觉得他们有事请瞒着我…好像哥哥为什么会失踪，他们从来不告诉我原因…妈妈有时看我的眼神也怪怪地…”燕薇谈起这些无人知的心事，声音也渐渐失去了前先的活力。

　　感同身受，俊琪才发现，阳光也会有它黯淡的时候。

　　“哎呀，不提这些了！很晚了，你早点去睡吧！我明天可不想见到熊猫总经理！呵呵，晚安！”

　　“嘻，晚安…你也早点睡…”听见她恢复顽皮的本性，俊琪又笑了。

　　“嗯！”

　　“嘟…嘟……”

　　等燕薇挂了电话，俊琪才把手机给挂上。最后挂掉电话的人，永远是最默默关心你的人。简单且不经意的举动就是他给你最真诚的关心。等你放下了电话，确定你不惦记电话那头的他，不为他操心，安稳去睡了，他才挂上电话。而这每个夜晚，他的手机都会为你而开，深怕你在夜里做了恶梦，想找人陪伴，担心你在夜里病发，想找人求救…

　　粗心大意的燕薇是否察觉了这些小小心意？而她是否也留下了俊琪不曾发现的暗号呢？

　　[艾氏]

　　隔天一早，俊琪收拾好了心情，便打起精神到公司上班。今天的公司似乎比平时热闹点，同时也显得比平时严肃了点。热闹，那是当然的。听说，一群来实习的学生中有一名超级漂亮的女孩，男同事们也就抢着看，女同事便八卦着她是哪家的千金。严肃嘛…便是装出来的，要让实习生们也感染上班时的专业。

　　一进办公室，俊琪便一眼扫过所有的实习生。刚想坐下，便注意到了什么，猛地再抬起头。睁大眼，俊琪差点喊了出来，却被眼前的人挤眉弄眼，意识他别穿帮。

　　“咳！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燕薇…艾总经理，请多指教！嘻嘻”燕薇抿着嘴，冲俊琪笑，伸出了手。

　　“嗯…也请你多指教咯…”俊琪似笑非笑，和燕薇握了手。这下，俊琪才想起，她昨晚说的是

　　“我明天可不想见到熊猫总经理”…是啊，昨天的明天…也就是今天咯！
　　简单介绍完毕，俊琪和尔康便领着实习生到处参观，了解环境和普通运作。直到吃饭时间，俊琪
　　才找了机会和燕薇单独谈谈。

　　“总经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嘻嘻”燕薇还不忘玩上几句。

　　“很简单，要你回答几个问题”俊琪也不绕道，直接开口了。

　　“Yes Sir！呵呵…”燕薇调皮地做了遵命的手势，笑嘻嘻地看着俊琪。

　　俊琪也笑了，问道“不是说有临时作业吗？怎么会来这里实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到上海的？”。俊琪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听得燕微头都昏了。

　　“停—你问完了吗？”燕微止道，求原谅似的看着俊琪。

　　俊琪想了想，回答“嗯，问完了” 。

　　燕微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大少爷也跟女孩一样罗嗦…唉”。清了清喉，燕微一一回答“首先呢，来这里实习我也是前天晚上才知道的…临时作业就是收拾行李…再者，事先告诉你就不好玩了嘛…至于上海，今天早上才到的！所以呢，大少爷，我好累…好不容易午餐时间可以偷个懒，睡一下…结果被你捉来问话…”。

　　被燕微这么一埋怨，俊琪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度了些，赔笑道“好啦！算是你放我鸽子的后果…”。

　　“喂，这么说来…还是我欠你的啊…”燕微一脸委屈，嘟着嘴不满。

　　“那…怎样才算公平呢？”俊琪好奇地问，瞧瞧这丫头还有什么鬼主意。

　　燕微摆出正经的样子，郑重地研究这个问题。想到办法后，她恢复调皮的笑脸，开口道“呵呵…请我吃顿饭如何？上海是你的地盘，是时候换你带我到处玩了吧？”。

　　俊琪就等她这句话，便一口答应了。

　　“可是…”燕微忽然颇有顾忌地说。

　　“该不会又放我鸽子吧？”俊琪失落的想着。

　　“嗯…现在我是实习生，你是总经理…让别人看到不好吧…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靠关系进来的…嘻嘻，这样吧！晚上你来找我，我们再一起吃晚餐…下班后，就不算是实习生和总经理了。
　　就这么办，我现在要去补充睡眠，待会儿见！”燕微对自己解开了问题很是得意，交待完毕，便笑着离开了。

　　终于挨到了下班时间，俊琪换了衣服，便到宿舍去接燕微。

　　“你好快哦…”燕微上了车，难以置信地看着俊琪。

　　俊琪笑笑，不回答，但心里暗想着“当然快…想早点见到你嘛…”。

　　“喂！我们先不去吃饭好不好？”燕微忽然说到，明亮的大眼睛眨着，有些撒娇的语气。

　　“好啊，你想去哪儿？”美女有要求，当然得答应啊！

　　“我想……去游乐园玩一场！呵呵…”燕微红着脸，笑着说，好像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几岁了还想去游乐园玩。可是，有人就是童心未泯。

　　“游乐园？”俊琪重复道，虽然没什么意见，但还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燕微抿着嘴笑，点点头。这一刻，她那天真可爱，调皮可人的感觉完完全全虏获了俊琪的心。

　　只不过，今晚是周末…尽管已经八点多了，游乐园还是人山人海。父母带着孩子来玩，朋友结伴出游，情侣也来逛逛…总之，好热闹！

　　燕微玩心大起，拉着俊琪陪她玩遍了游乐园里的刺激游戏。

　　玩累了却还没玩够，燕微才放慢脚步，左看看，右望望。

　　“旋转木马！我们去坐坐啊！呵呵…”燕微回头对俊琪说，便往前跑去。

　　“人很多，你别跑啊…小心…”俊琪跟在后面，担心地喊道。

　　“燕微…”真的怕她哮喘发作，俊琪叫住燕微，想提醒她几句。

　　听见俊琪叫她，燕微转过身，脚步却没停下来。

　　“啊！”燕微转过身的同时，一群人正打闹着，往她的方向跑去，燕微便撞上了眼前的人。
　　闭上眼，燕微等待着着地碰上的疼痛。可是，出乎意料地，她只觉得好温暖，好有安全感…睁开眼，燕微看见俊琪紧张的神情，细细地打量自己。

　　原来，俊琪及时接住了她，燕微便正好跌进他怀里。

　　直视俊琪的双眸，燕微一怔，心里忽然小鹿乱撞。脸颊红得发烫，燕微急忙站起，若无其事地整理起自己的头发。

　　“嗯…嗯…我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燕微转移了话题，笑着掩饰害羞。

　　“嗯”俊琪顺着燕微的台阶走，自己也笑笑地盖过。

　　走出游乐园，街上安静多了。两人并肩不语，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却难以开口。
　　这时，阴暗的天空闪过一道雷。

　　“要下雨了啊？”燕微抬头看看天，问道。

　　“看样子是了…”俊琪缓缓回答。

　　天啊，结果还真的下了一场临时雨，燕微和俊琪都没带伞呢！

　　俊琪还算反应快，立即脱下外套给燕微披过头，两人便往前跑。跑着跑着，俊琪不知不觉牵起了燕微的手。在寒冷的风里，燕微忽然觉得手心暖呼呼的，发现俊琪牵着自己，她又不经意地脸红了。

　　“唉，我们现在这里避雨好了…”俊琪停在便利商店门口，气喘吁吁地说。

　　“哦…对不起！嘻”俊琪见燕微没反应，又发现她盯着自己的手，俊琪才意识自己失态了。
　　揉着自己的手，燕微摇了摇头，回答“不要紧…嗯，我们进去坐一坐吧！外面好冷…”。其实，手心里还有俊琪留下的余温，燕微真的一点也不冷，反而心中有股暖流荡漾着。

　　“喂，你真的不介意？”俊琪再次问道。说好了他请吃晚餐，结果两人却在便利商店里吃起泡面来了。

　　“嗯，嗯”燕微的嘴忙着吃，没空回答，只是嗯了几声，摇摇头。

　　“看你…饿了吧？一点吃相也没有！”俊琪略带大哥哥的语气说道，手指轻轻替燕微擦拭嘴边。

　　“我…我自己来！”燕微止住俊琪，拿起纸巾擦擦嘴。

　　两人相视一笑，打破尴尬，继续边吃着“晚餐”，边欣赏雨景。

　　热乎乎的泡面，赶走了许多寒意。简单的一顿餐，却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年华似水流，转眼又是春风柔，层层的相思也幽幽…他乡风寒露更浓，劝君早晚要保重，期待他日再相逢，共度白首…今宵微寒路上行人匆匆，朦胧的街头孤立在雨中，远处传来幽幽的歌声，句句在我心田…”燕微托着两腮，轻轻地吟了几句。

　　俊琪听着直达心窝的甜美歌声，也出神了。

　　“你很喜欢这首歌？”等燕微唱完了，俊琪开口问道。

　　燕微笑着点点头，说到“很喜欢…喜欢它的旋律，也喜欢它的歌词…”。

　　“为什么？”俊琪好奇地问。这么柔情似水，多半不像燕微的本性。

　　“嗯…不知道！我就喜欢…没有理由的喜欢…”燕微说到，眼光明显柔了许多，少了平时的那种活力。“也或许，它恰好能唱出我的心声…我有个哥哥，告诉过你吧？”燕微接着说，转过头面对俊琪。

　　“你说过…但是，跟你哥哥有什么关系？”

　　“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连我都只是见过他的照片而已…可感觉上，哥哥很疼我…我想，我小时候，他应该帮我洗过澡，应该帮我换过衣服…很保护我，很照顾我…我很想念哥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哥哥在哪里…”

　　听燕微这么说，俊琪想起了‘失踪的妹妹’，感触极深。或许是同病相怜的关系，老天爷让两人的感情在这个雨季里更晋升了一层。

　　不知不觉，天空渐渐微亮，已是另一个早晨了。

　　“都早上六点了…我先送你回宿舍吧…睡两三个小时也好…”俊琪记挂着燕微的身子，关心道。

　　“嗯！”燕微知道推不了俊琪，便索性答应他。

　　走出便利商店，两人同时抬头。飞机消失了，只留下勾画出的弧线。

　　俊琪深深地叹了口气，失落之意写满了脸。

　　看穿俊琪的心事，燕微上前牵起俊琪的手，放在他心房的位置上。“跟着感觉走！”燕微笑着道，语毕，便转身先走。

　　燕微转身的霎那，长发跟着飞起，微掠过俊琪眼前。闻着燕微的发香，看着属于自己遨翔的天空，俊琪豁然开朗。他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样，跟着感觉走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