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如非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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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休有点好奇地打量过那个陪乔鲁诺过来的人——他的粉头发颜色只稍微比特里休的深一点。从小到大她都很少见到这种发色的人。而且他见到她的时候好像很高兴，可又没有立刻过来与她搭话。
特里休稍微算是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断续的，不一会儿她就对这个正在与母亲交谈的粉发少年失去了兴趣，转而注意到同样被大人晾在一边的金发男孩。
乔鲁诺注意到特里休在看他了：
“初次见面，我是乔鲁诺·乔巴拿。”
“特里休·乌纳。”
于是他们就算是交换了名字。
特里休觉得她本来应该很喜欢乔鲁诺，她还没见过这样有礼貌又漂亮的男孩子呢。但是他身上有一种飘忽却切实存在的疏离感——
特里休的直觉很准，她自己还不知道这一点，但很难说这种直觉究竟是继承自多娜泰拉、还是替身能力干脆包含了预知的迪亚波罗。
她一般并不在意身边有什么人，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很难像平时一样。乔鲁诺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只是会令人感到不适的空洞笑容，没有多少温度可言。
不过现在太无聊了，布加拉提也没有注意到这边，他好像在专心听多娜泰拉和多比欧讲话呢。于是特里休找到了新的目标。
“我听布加拉提说你是来学习控制替身能力的，”她好奇地问，“你也是「替身使者」吗？”
乔鲁诺思考了一下，点头作为回答，并唤出了黄金体验。金色的替身基本上和他本人等高，看上去与布加拉提的替身完全不同，不过显然很符合特里休的审美。
特里休很快就把刚见面时的一点理智的疏离抛到了脑后，兴高采烈地凑上去盯着黄金体验看。
“你呢？”乔鲁诺自然地问，“你的替身是什么？”
“我还没有呢。”特里休答道，一想到这个她就又有些烦恼，不过很快被黄金体验手上藤蔓开出的小花吸引了注意力。
在特里休看不到的地方，乔鲁诺的眼神里多出些疑惑——他不能理解特里休的反应，经过观察之后更看不出这个女孩的价值。
···
研究替身的用法，除了要对替身能力十分熟悉、思考应当如何灵活利用之外，就是要在实战中体会。
如果没有战斗经验，仅仅设想替身的用法，难免会有不实际的地方，只是无用的纸上谈兵而已。
乔鲁诺对布加拉提的教学模式没有意见，他也希望能尽快开发出黄金体验的能力——
比如Padre曾告诉他，他年幼时曾用过黄金体验的治愈能力，现在他却完全不记得、也用不出来。这难免让他有些着急。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的控制能力已经十分出众，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乔鲁诺确实是个很乖的孩子——布加拉提则想，完全没有被宠坏的骄纵，反而安静过头了。
但布加拉提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绝不会对乔鲁诺提出「我们试着来过招看看」这种提议。
毕竟钢链手指的能力用来练习再合适不过了，被击中也不会真正受伤。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在被钢链手指的拉链几乎卸下手臂时，乔鲁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伸手去扯那道正在往要害处蔓延的拉链。
由于他过度果断的反应，布加拉提解除能力的反应都慢了一拍。鲜血从被乔鲁诺撕开的伤口处流下来，很快浸湿了半边衣袖。
“乔鲁诺！”布加拉提又惊又怒，他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年幼的孩子会如此漠视肢体上的疼痛。
他一把拉住乔鲁诺，往屋里存放着医药箱的角落走。
难道在多比欧先生……在Boss那里，他经常受伤吗？
布加拉提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乔鲁诺身上并没有伤痕或者伤疤。而且那分明不是漠视，乔鲁诺咬紧了牙，整张脸都有些苍白，额头更是渗出冷汗。
他并不习惯疼痛，却选择了忍耐。如果放在一名战士身上，那绝对是十分值得敬佩的毅力。但布加拉提却只觉得问题越发严峻。
在他思考的时候，乔鲁诺带着询问的神色抬头看他。布加拉提刚才为什么叫他的名字？
“你不能这样随便受伤。”布加拉提只好给出回答。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药品，先给乔鲁诺做简单的消毒包扎。好在虽然有出血，但是布加拉提解除能力十分及时，只是个很小的伤口。
“为什么？”乔鲁诺那双绿色的、通透的眼睛里确实是无法作假的疑惑。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而小孩子不应该这样轻易地习惯痛苦，更不应该无条件地学会忍耐。布加拉提知道乔鲁诺很聪明，如果这么说他也能听得懂。
可问题就是乔鲁诺不会听的。所有事情在这个孩子眼中似乎都是等价交换而已，没有个人情感插足的余地。
最合理的方式当然是顺着乔鲁诺的思路去劝解，比如战斗时未考虑周全就负伤的坏处之类。但布加拉提不想这么做。
在深刻认识到了乔鲁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过度扭曲的观念之后，布加拉提意识到现在可能还来得及，但要是他也间接肯定了乔鲁诺的行事方式，恐怕就不会有第二个人来再作尝试了。
“那么你为什么觉得受伤也无所谓呢？”布加拉提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乔鲁诺持平，反问道。
···
多娜泰拉和多比欧面对面坐着。
多比欧坐姿端正，他一向这样，在任何不涉及到Boss的事情上就表现得十分内向且乖巧。
但多娜泰拉很了解迪亚波罗，她发现在有些小习惯上，多比欧与迪亚波罗有些相似——不如说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他与迪亚波罗是同一个人，现在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些不那么虚无缥缈的佐证。
那么那种能让她一见面就认出来的相似之处在哪里呢？无论是从长相、年龄、还是体型，本来都不应该能让人联想到才对。
可能是那种无法被人忽视、独立于人群之外的冷漠。只是迪亚波罗从不屑于掩盖，在沉溺于阴影中的现在也没有必要掩盖，而多比欧则用普通人的重重情感将自己包裹起来。
实际上他大概也像迪亚波罗那样缺乏同理心，并不认为作恶本质上就是错的。
不论表现得多么无害，多比欧也是个危险的人，多娜泰拉对这点没有半点怀疑。不说他对外热情干部的头衔，就只是看着他本人，她也不会误将多比欧当成一个天真的少年。
于是她更加放松下来，在知道他们一定是同一个人以后，多娜泰拉反而开始找到了交流的正确方式。
“你想聊聊特里休吗？”她问。
果然，多比欧的目光立刻从窗户那边转过来，有些困惑、又稍有些戒备地看向她。
“为什么？”他意识到自己的用词不太恰当，立刻弥补道，“聊什么？”
“你想认识她吧？”多娜泰拉道。她没有点破多比欧和迪亚波罗的关系，甚至也不确定迪亚波罗是否能听到她说话。
不过这也没有必要，迪亚波罗的欲/望和理智向来是分开的，因此是否想认识自己的女儿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是的。”多比欧却好像在这个简单的问句面前进行了好一番心理斗争。
他想更了解Boss一些，不知为何却有些本能地抗拒真正接触特里休，刚才他就是由于这种不知由来的矛盾心理选择了放弃。但只是听听她过去的事的话——
于是多娜泰拉并不吝啬地开始说起关于特里休的事。没有时间顺序，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渐渐地多比欧也从聆听到会偶尔说一两句话。
“她喜欢城市，不是很喜欢在撒丁岛的生活。”
“卡塔尼亚呢？她喜欢这里吗？”
“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不过过段时间大概就会喜欢上了。”
最后多比欧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关心的问题尚未得到解决：
“她是替身使者吗？”
“特里休看得到你们所说的那个叫做替身的东西，但是目前还没有自己的能力呢。”
“是吗？”多比欧眼睛一亮，“那和我很像，我也没有自己的能力。每次都是Boss把替身借——”
他说话间突然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刚才差点透露了关于Boss的情报。
一般来说他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在面对多娜泰拉的时候却有些不正常地放松。
“抱、抱歉，”他霍然站起，“我去看看乔鲁诺和布加拉提在做什么。”
多娜泰拉大概有资格叹气、说些别的什么，或者十分疲惫地倒进椅子里。但是她什么也没做，脊背一如往常地挺直，根本看不出有半分疲倦。
多比欧的——迪亚波罗的脚步却停住了。他一直在沉默地听着，感受不到多比欧的雀跃兴奋，也无法理解多娜泰拉为何能将有关特里休的一切细节都记在心里、说关于她的事时语气又如此温柔。
但是他能够肯定的是，如果他决定杀死特里休，多娜泰拉必须和她一起死。这是出于现实、也是出于谋略方面的考虑。但是如果从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出发，大概可以换算成对迪亚波罗来说十分陌生的等式。
如果不杀多娜泰拉的话，也不能动特里休。
“如非必要，我不会动手。”他说。
属于成年男人的、过分低沉的声音在少年口中听起来十足怪异。多娜泰拉惊讶地侧过头来的时候，就对上那只绿色的、隐于发丝阴影之下的破碎眸子。
惊讶的目光对上冰冷的绿色，很难说哪一方才动摇更深。
多娜泰拉不会道谢——因为这本是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应该做的事，但放在迪亚波罗身上，就已经是足以令人侧目的让步。他终于愿意将对待多娜泰拉的态度勉强也延伸到他的女儿身上。
“那就够了。”多娜泰拉回答，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杯沿上还残留着一些茶水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如非必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