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如玉》小朵朵同学

47、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梨玉，我看前面有几户人家，咱们过去借碗水可好？”沈弘突然说道

　　“好”梨玉以为沈弘想喝水，抬头看了看天气，幸好是个阴天，不然就更遭罪。

　　二人走近最近的一户人家，这一家是用篱笆围了个院墙，就半米高，成人完全看的见院子里面的，院子里面有一口井，一个大磨盘，院角堆放了一些杂物，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坐在门槛上摘菜。

　　梨玉一个手扶着沈弘，另一只手敲了敲院子门，两个女孩抬起头看着梨玉和沈弘，问“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二人赶路，没想到我哥哥突然身体不适，头昏目眩，想进来歇息一下，可否给我们喝杯水？”梨玉恳求道

　　“哦，那你们进来吧”大一点的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穿了件半旧的棉布上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布裤，圆圆的脸，梳了两条麻花辫。她站起来帮他们拿了两个小凳子，又到了两杯水，就会去接着摘菜了。

　　小一点的女孩子看着沈弘出神，突然站起来，跑到沈弘面前，小声道“你吃不吃枇杷，我给你拿几个”，

　　这二人是两姐妹，妹妹比姐姐小一二岁，皮肤白净，也梳了两条麻花辫，但和姐姐不同的是，妹妹的头发又黑又粗，姐姐的又黄又细。

　　沈弘胸口堵的难受，本不想说话，但人家小姑娘一片好意，不忍拒绝“多谢，我不爱吃枇杷”

　　“哦，”小姑娘十分失望，转头慢慢往回走坐下摘菜。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叶沈二人告别，准备启程上路，梨玉扶着沈弘慢慢站起来，沈弘虽休息了一会儿，但内伤没有好转，脸色微微发白。

　　“你很难受吗”小姑娘又忍不住过来

　　沈弘勉强一笑“还好，无事”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你要去景山看病，还要好远，我家里有一头驴，可以先借你，你好了以后再还回来”说完，期待的看着沈弘。

　　这不太好吧，沈弘觉得，摇摇头“不用了，多谢”，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以后如何还的了。

　　小姑娘叹了口气，低下头，失望言之于表。

　　“不是的，我哥哥他头昏很严重，我们准备去景山看病的，现在你先借给我们，等我们看完病，一定回来还给你，”梨玉觉得要是能有一匹马，或者一头驴简直太好了。

　　“你哥哥？”小姑娘重复这三个字，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

　　“是的，”梨玉点点头

　　“那你们拿去吧，记得换回来就行，不收你们的租金了”小姑娘笑的很甜，

　　大姑娘见妹妹自作主张的将家里的驴子借给陌生人，急忙拦下，小姑娘拉住姐姐，“阿姐，爹不是经常说助人为乐吗，他病的这么严重，怎么去景山”

　　“你，我说不过你，但驴子不能牵走”大姑娘有点生气，“这驴子还要干活呢，给人拿走了谁来干活。”

　　“要是你不同意，我就将你喜欢隔壁大山哥的事情和爹妈说了”小姑娘一点也不怕她姐姐。
　　大姑娘气急败坏，山强哥家里穷，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妹，她一直不敢说，爹妈肯定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梨玉见状，把一对耳环取下来，递给姐姐手中，“这对耳环虽不是价值连城，但换二十两银子，没有问题，我把这压给你们，到时候再来拿”

　　大姑娘一听二十两银子，看都未看，立刻将耳环握在手中。二十两这是他们家半年的收入了，那驴子年纪也大了，妈妈总说要是能卖了换点钱就好了，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姐姐，还给他们，不要这个”小姑娘十分生气。

　　大姑娘笑嘻嘻的把耳环放到口袋里，“我给你们牵驴子去”

　　“姐姐，你太过分了”小姑娘气的直跺脚，跟着后面，想要拿回耳环。

　　姐妹二人走后，沈弘低声问道，“梨玉，那耳环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他和梨玉一起大半年，见梨玉一直带那一对耳环，偶尔还会把耳环拿下来看着发呆，实在忍不住问梨玉这耳环什么时候买的，梨玉说这是去吴粤时，师父无意中看到觉得很适合她就买了下来给她的。

　　“日后再赎回来就是”

　　“我怕”沈弘怕到时候来了，她们也不认账，这世上，像师父和师叔这等言而有信之人又有多少

　　“赎不回来也不要紧，以后再买别的”梨玉反而安慰沈弘，又强笑“我这耳环是为沈师兄丢的，沈师兄日后可要买更好的赔给我才是”

　　沈弘怔怔的看着梨玉，幽幽叹口气，“你是我此生最爱之人，别说是一对耳环，我的命都是你的”

　　梨玉呆在原地，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说什么好，沈弘待她如此，她是个傻子也明白沈弘的心意，可这样深情的话突然听到，梨玉的眼睛微微发酸，低下眼睛“沈师兄，你对我这么好，未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宋长老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孤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说道最后，梨玉的声音微微哽咽，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现在没有师叔我也要娶你为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是我沈弘的一生一世，”

　　“对不起，沈师兄，”梨玉无声的哭泣
　　“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我还连累了张师伯，对不起，沈师兄”

　　“不哭了，”沈弘轻轻的拍着梨玉的背，看着梨玉哭，心都碎了，在梨玉耳边说道“你没有连累我，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驴子很快被牵来，小姑娘气的满脸通红，大姑娘将绳子给梨玉。

　　“多谢”梨玉接过绳子，见驴子体格还算壮实，自己和沈弘都不胖，坐两个人没有问题，就扶着沈弘上去，然后自己坐在前面驾驭绳子，让沈弘靠在自己背上。

　　小姑娘目送她们立刻之后，瞪了姐姐一眼，跑进屋里，把门一关，也不摘菜了。

　　姐姐把耳环拿出来细细端详，是一对碧玉耳坠，玉的形状非圆似圆，表面可以折射出彩光，肯定不止二十两银子。到时候他们来赎，就死不认账。

　　二人骑着驴慢慢往前走，梨玉怕沈弘睡着了，和他说些闲话，

　　“沈师兄你家里条件这么好，那为何来陵光？”梨玉之前就听蓝乐说沈师兄家里很好的，刚刚在先奉殿里，又听到沈师兄那样说，那家里必定是十分好了，

　　“我家里一直都以读书为主，在朝为官也是一直延续下来的，条件算得中上，只是比旁人多了些积淀罢了。”

　　“我父亲是长房长子，还有长房次子，庶子，族内的叔叔都有好几个，家族人口非常多。”

　　“母亲是很辛苦，那么大一个家族，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要打理的完美，不然出一点点错，别人就要说我父亲娶妻不贤了，连带着母亲的娘家都要受累，母亲每天没有一刻放松的，没有时间管我，我从小就跟着奶娘。”

　　梨玉听的心惊，没想到大家族如此复杂，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上面有一个同胞哥哥，对我非常好，无论我犯了什么错都帮我承担求情，我要什么都立刻送到我屋里。大嫂怕伺候我的丫鬟不够好，经常送丫鬟给我，我屋子里有十几个丫鬟，一个比一个漂亮。爷爷看到我屋子里一大堆漂亮丫鬟，虽然嘴上不说，并不经常要我去玩。”

　　“父母很忙，除了问安以外，平日很难在一起，觉得待在家里也没意思，就想出去看看。一次，表兄的一个朋友来家里做客，说陵光很好，我那时小，听的很有兴趣，求家里送我到陵光来，父亲就同意了”

　　若是别人问沈弘，沈弘肯定不会这么说的。外人只看到了他们身上的光环，高门大宅、锦衣玉食、丫仆围绕，殊不知想得到一份普通父慈子孝、兄弟友爱有多难。来了陵光，全新的环境，沈弘总算能换口气，从前的伤痛早就刻在身上，依旧不相信自己。师兄们对他没有为难，还时常提点他。师父对他很好很好了，敏感如他，哪里会不知道师父对他要照顾的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小的所以师父照顾一些。他不敢让师父对他不满意，更不能让师父对他失望，若师父对他不管不教，那他才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

　　沈弘淡淡的忧愁，让梨玉不知道说什么好，亦是心中微微发酸，“沈师兄来陵光不是一切都好了吗，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张师伯为师呢，我听师父说张师伯最喜爱的弟子就是沈师兄，我相信老天爷对沈师兄是公平的”

　　听到梨玉这般安慰自己，心中大慰，承载了多少年的委屈，多少次冷眉横对，多少次刻意忽略，多少次有口难言，他无从辩解，无从讨好，无从亲近……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紧紧的抓住梨玉的手，“谢谢你，玉儿”

　　恍恍惚惚，或许被沈弘的惆怅感染到，梨玉不由自主的说起了自己的往事，“我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一直在街边流浪，有时有点吃的，有时饿上一天都有可能，要不是碰上师父，或许这世上就没有我了”

　　“师父他对我极好，我刚刚来陵光，管不住下人，是师父为我撑腰，教训了几个欺负我的丫鬟，后来，再也没有下人敢对我不敬，”

　　这件事沈弘也知道，他听周全说，陵光的下人本有些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全都收敛不少，生怕被掌门发现乱棍打死。

　　梨玉轻轻的说着一些往事，沈弘静静的听着，见梨玉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喉咙痒也不敢咳上一声，生怕打断了梨玉脸上的微笑。

　　“可惜师父送我的千红剑也没有带上，不知道以后这剑还能不能拿回来”梨玉觉得自己估计连陵光都不能回了，怎么可能回去拿东西。

　　“沈师兄，你说，师父他肯定没事的，对不对？”

　　“咳咳咳”沈弘开口就咳了出来，

　　梨玉回头看沈弘袖子上全是血，急的立刻跳下驴子，扶沈弘下来，沈弘额头上全是汗，本身所受内伤加上反噬的内伤，导致他全身经脉堵了大半，若再不医治，即便以后保住了性命，其他的就难说了。

　　“沈师兄，我用内力先试着帮你疏通，看能不能好一点”梨玉学了一些医理，可惜身上没有一点药，上次的复脉丹已经用完。

　　“不行，你功力不够，你我二人都有危险”沈弘摇摇头，也是实话，“我受伤很重，至少有一个武功和我一样的人助我打通经脉才行”

　　现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高手愿意为沈师兄疗伤，梨玉急的语无伦次，“那，那，咱们快些去景山”

　　沈弘淡淡笑了笑，点点头，然后昏在了梨玉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