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凌花》云魈

1、飘凌花

　　1
　　夜悄无声息的降临。皇宫内渐渐闪起了星星点点的烛火。一阵夜风盘旋而过，烛火突然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不定起来。
　　我独自一人摸黑来到御花园的一角，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可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我明白，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公主殿下。”男人单膝跪地，以刚好能让我听清的音量低声唤道。
　　“有新消息吗？”我转过身，刚好对上男人凌厉的眸子。
　　“已经确定，‘猎物’会在三日后的酉时动手。”
　　“做得好，凌魔。”我嘴上这么说着，胸口却不由自主的痛了起来。
　　果然还是来了……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接着对凌魔说道，“继续监视。一有动静马上向我报告。”
　　“遵命。”凌魔顺从的低下头向我施礼，然后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三天后吗？我不禁苦笑起来。
　　沈骁，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即使我们从小就被指婚，但还是无法逃脱权力斗争的阴霾。
　　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这八个字已经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我却不能逃离。因为逃跑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亡……至少是现在，我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我强打起精神，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感到胸口的痛楚正在慢慢退去。我清楚的知道，在它下一次发作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黑暗中，我举目望向广袤的夜空，破碎的繁星正闪着凄美的光芒。这不禁让我联想起母妃的眼泪——晶莹剔透，却又无限感伤。
　　夜渐渐深了。盘旋在皇宫上方的夜风肆无忌惮的在殿阁楼宇间穿行，发出阵阵宛如怨妇呜咽般的声响。
　　我再次叹了口气，转身向御书房走去。

　　2
　　我——凌璎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六年前，我还是他唯一的后代。不过在六年前，丽妃终于为五十二岁的父皇诞下皇子，并因此一举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而对于我来说，语言已经无法描述当我面对比自己小十六岁的皇弟时的心情。
　　沈骁的父亲——沈翔，是为父皇打下江山的第一功臣，号称“天下第一武将”。当年父皇承诺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的儿子，也算是对他功绩的一种认可吧。但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能臣有几个可以善终？更何况皇弟凌真出生后，沈家的存在就已然成为了整个王朝的威胁。如果我再嫁入沈家，一旦父皇乘龙归天，沈家完全有能力使年幼的凌真沦为傀儡，将天下纳入自己的囊中。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沈翔并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危险。
　　我至今都不嫁入沈家的行为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抑制沈家势力进一步扩张的作用，而要真正的铲除这个威胁，正是我和父皇现在要做的。
　　一瞬间，沈骁的面容在我脑海中闪过。没来由的，我开始心悸起来。那种隐隐的痛又开始在我胸口膨胀。泪水仿佛要宣泄痛苦般的夺眶而出。我急忙闭上双眼，用丝绢将泪拭干。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在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
　　如果你不杀他，他和他父亲就会杀了你和你的家人！我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
　　有时候我不禁会想，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好了。这样的话，即使是被杀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吧。
　　但是，因为自己的软弱而造成家人的死亡这种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的！
　　想到这儿，坚硬的铠甲再一次将柔软的心包围起来。我整了整仪容，移步迈进御书房。

　　3
　　内侍将我引进内厅，我进来时，父皇正在低头批阅奏折。明亮的烛光在他身边闪耀着。但我一直都认为，父皇本身就有着比这烛光更明亮十倍、百倍的光芒。在他年轻时，正是这种光芒使得天下的英豪如潮水般的汇集到他的身边。即使现在他已年过半百，这种使天下臣服的豪气却依然没有减退的迹象。
　　“父皇。”我轻唤道。
　　父皇一挥手，内侍便乖乖的退了下去。
　　“你这么晚了还过来，一定是有什么消息了。”父皇笑道。
　　“父皇圣明。刚刚凌魔来报，对方会在三日后的酉时动手。”
　　父皇听了，面色不由的一沉。
　　“璎姬，朕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些残忍，但为了真儿……”
　　“父皇，孩儿明白的。”我阻止父皇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父皇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也许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竟能如此平静的面对这种情况吧。不由的，父皇望向我的目光中竟流露出几丝赞许来。
　　“若是你身为男儿就好了……”父皇轻叹道。
　　瞬间，我看到英豪的光环从他身上退去，留下的，只是个疲惫不堪的老人而已。
　　面对这样的父皇，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吗？我没有这种资格。恨他吗？就因为他的眼中只看得到凌真？
　　我自己也时常会想，若是我生为男儿身，父皇就不会像这样痛苦了。母妃也不会每日以泪洗面。我和沈骁更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身为皇子的我只会成为众人的骄傲，为这个王朝创建新的辉煌。
　　但这一切却只能存在于我的幻想之中。现实就是现实，不仅残酷，更不容任何人逃避。
　　三更过后，我欠身向父皇行礼，便转身退回到御书房外那仿佛无尽的黑暗之中。

　　4
　　沈翔称病不来上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沈骁依然是每日必到。散朝后，我派遣的婢女在半路将他截住，把他引到御花园来。
　　我站在花丛中，感受着徐徐清风的抚慰。幽碧湖中水波荡漾，身边的芍药花腰肢轻摇。我随手摘下一朵凑到唇边，浓郁的芳香惹人心醉。虽说早已过了怒放的季节，但芍药花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不但没有减退，反而增加了不少。这不禁让我心中生出一种近乎同病相怜的感触。我同它们一样，都在做着无谓的挣扎，赌上了最后的生命之火。但最终，依然逃不出命运无情的波涛。
　　我微微抬起头，沈骁高大英挺的身姿刚好出现在我眼前。我对他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最近你也不来看我。”我以撒娇似的口吻对他说道。
　　沈骁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最近很忙，因为父亲病了。”
　　他撒了谎。他最近在干什么我全都一清二楚。而且，情报的获得一向都是双方面的。既然我十分清楚沈家的动向，那他也同样应该清楚我和父皇在朝中所做的部署。
　　就如同下棋一样，在朝廷这个巨大的棋盘上，黑白双方的布棋所有人都能一清二楚的看到。而此刻，我们这两个下棋的人却在这里戴着虚假的面具，若无其事的互相扯谎！
　　真是可耻啊！我不由对自己产生了一股厌恶感。
　　但讽刺的是，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在我心底深埋多年的唯一的心愿。
　　“沈骁。”我走近他身边，“最近你有没有觉得日子过得很无聊？”
　　“无聊？也许吧。”沈骁嘴角坚毅的线条微微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丝即寂寞，又带着些许自嘲的苦笑。
　　“……要不要，离开一段时间？就你和我两个人。”我定定的望着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他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几乎同时，他脸上意外的神情就被另一种复杂而痛苦的神色所取代。
　　沈骁沉默了。那是一种深沉而痛苦的沉默。
　　我无言的注视着他。沈骁，你究竟会如何回答？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你一起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远离这一切丑恶的权力斗争，然后两个人一起找到只属于我们的净土。
　　我静静的望着沈骁坚毅的面庞，心脏不由狂跳起来。强烈的紧张感使我无意识的咬紧下唇。
　　这一刻，我意识到我是多么渴望得到他的回答。虽然我清楚的知道，沈骁会给与我所期望的答案的可能性是多么渺茫。但与其一直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倒不如现在就亲手将仅存的希望抹杀掉。我已经无力再在绝望与希望的夹缝中挣扎了。
　　缓缓地，沈骁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后退了半步，无言的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这一刻，答案我已知晓。
　　果然，还是这样……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将自己同这个绝望的世界隔绝起来。
　　“我不能背叛父亲大人。”沈骁压抑着痛苦的嗓音颤抖着传进我的耳朵。
　　于是，我不得不背过身去，因为我不愿他看到我的眼泪。任何人都不需要战场上敌人的同情。
　　“对不起，璎姬……”沈骁离开前这样说道。
　　傻瓜……你根本就不需要道歉的，因为我和你做了同样的事啊！
　　温热的泪水不断的从我紧闭的双眼中滑落，我已经无力再抑制胸中的痛楚。疼痛感几乎使我麻木，我拼命咬紧牙忍耐着。心脏在狂跳，我剧烈的喘息着，因痛苦而紧闭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渐渐的，痛苦和绝望在我体内变质为一股窒息感。
　　就这样失去意识也好……我放弃般的对自己说。
　　但就在我要沉入黑暗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的腰。一阵温暖的触感硬是又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
　　我花了一定的时间才让双眼恢复焦距。
　　“凌魔……？”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被凌魔紧紧地揽在怀中。
　　“如果是我，就决不会让您这样难过的。”凌魔以令我难以置信的轻柔动作将我眼角不断涌出的泪珠拭去。
　　凌魔身上令人安心的体温渐渐传来。我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他强有力的心跳仿佛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痛楚一丝丝的从我体内抽离，我安心的放弃了自己的意识，融进这片暂时的温暖中……

　　5
　　剩下的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整座皇宫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只要是稍有观察力的人就会发现在这平和假象下面隐藏的汹涌暗流。而这股暗流总有一天会变成滔天的巨浪，以凶狠之势来挑战王朝的最神圣威严。
　　坐在漂浮不定的小船上的朝臣们，正手段用尽的努力自保，不让自己白白葬送在这两个巨浪的较量之中。而一直站在风口浪尖的我对于这些人们，也只能报以苦笑。
　　凌魔自那天后，就彻底在我眼前消失了。所有的情报均是由他的部下间接转达给我的。
　　也许他是故意在躲着我。我隐隐的感到了这一点。
　　凌魔也是个样貌不输给沈骁的美男子。不过与沈骁阳刚正直的气质不同，凌魔更能让人形容为一只凶猛狡猾的野兽，周身都散发着野性的气息，总是凭着直觉和本能出手，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任务他一次都不曾失手。
　　若是能爱上他也不错。我不由得这样想。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和沈骁的命运已经纠葛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的可能……
　　傍晚，我静静的登上城楼，迎风遥望着西边的日落。血红的夕阳正缓缓地沉入地下。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染红了。
　　“沈骁……”我无力的伫立在风中，不由自主的唤出了思念之人的名字。即使是几个时辰前我们才刚刚见过面，但我却依然觉得两个人隔得好远。有一堵叫做“天涯永隔”的墙壁无情的阻挡在我们之间。
　　就快结束了，这所有的一切……
　　“不管活下来的是谁都已经我所谓了。”我对着身边沈骁虚幻的身影露出了微笑。
　　夕阳最后的一缕残光消失无踪，黑夜就这样无情的降临了……

　　6
　　这晚的申时，从皇宫朱雀门的方向传来了阵阵厮杀声。
　　接到报告后，父皇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我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沈家发动宫变的时间提前了，而是因为朱雀门的守将的叛变。
　　叶辉是父皇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一代武将，一向对他寄予厚望。可没想到竟在如此关键时刻被反咬一口，相信父皇现在一定很火大吧。
　　“璎姬，交给你处理了。”
　　“是。”我平静的答道。立刻与另两名武将调兵前往朱雀门。
　　“沈翔！”
　　抵达朱雀门时，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魁梧的身影。
　　“去叫援兵！”我对身旁的侍从喊道。而对方也在接到我命令的第一时间策马飞奔出去。
　　仅凭我们几个根本不是沈翔的对手！“天下第一武将”的实力在场的我们再清楚不过。
　　“殿下……”身旁的副将发出了恐惧的悲鸣。
　　“不用怕。”我尽量摆出一副镇定的摸样，铮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
　　“众将士！皇上有旨，凡能诛杀此逆贼者，升正三品，御前行走！赏银千两！”我高声喊道。
　　果然，这席话在众人之间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所有人都跟着我杀气十足的向沈翔冲去。
　　只有一旁的副将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而我已经没有余力来跟他解释我假传圣旨的理由了。
　　“公主，你可别忘了，你的剑术可是老夫教的！”沈翔毫不费力的挡下我的剑。几回合下来，我已落得下风。
　　该死！援兵怎么还不来！我气恼的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沈翔剑锋一转，凌厉十足的向我刺来！我躲闪不及，左肩被划开了个大口。鲜血瞬间便喷涌出来。
　　“公主！！”副将焦急的大叫，但被包围的他根本来不及救我。
　　而就在沈翔猩红的利剑再次向我袭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凌魔！？”
　　“抱歉，属下来晚了。”凌魔一边用长剑跟沈翔对峙着，一边保护身后的我。
　　“殿下，快去皇上那边，沈骁要杀皇上！”凌魔头也不回的对我说。
　　听到这儿，我心中不由得一震！
　　“哼！知道的不少啊！”沈翔的重剑再次落下，凌魔灵活的避开了。
　　“这里交给我们就好！您快去皇上那边啊！”见我不动，凌魔急切的对我吼道。
　　我一瞬间回过神来，立即调转马头，不顾一切的向父皇的寝宫奔去。即使是在半路碰见了援兵，我也没有停下来。
　　凌魔……
　　我不禁流下泪来。他还是这样了解我。他明白我绝不会允许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杀死沈骁，更不会允许沈骁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所以他才会代替我与沈翔对战，好让我去到沈骁身边。
　　凌魔，谢谢你……
　　我在夜风中擦干眼泪。而当我抵达父皇的寝宫时，里面已经是杀声一片了。
　　我急忙下马冲了进去，发现保护父皇的人马已经占了优势。而沈骁正在乱军之中拼死抵抗着。
　　“拿弓来！”我对身旁的士兵喊道。立马，一把弓和一支箭便握在了我的手中。
　　我缓缓的拉开弓，将箭抵了上去，在乱军之中瞄准了沈骁不断挥舞着利剑的身影。
　　沈骁……
　　泪水再次决堤。我拼命压制住胸口涌起的痛楚，干脆利落的松开了手指。
　　箭瞬间便呼啸而出，带着我的绝望，毫不留情的奔向终点。
　　正中后心。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沈骁怨恨的回过头，但在看到端着弓呆立的我时，一切又转化为释然。
　　“沈骁！！！”我不顾一切的飞奔到扑倒在地的沈骁身边，泪水不停地滴落在他被血水弄花的俊美面庞。
　　他微微的抬了抬眼，然后就无力的闭上了。从此，再也不会睁开……
　　这时，凌魔拎着沈翔的首级走了进来。众将士立即爆发出震天欢呼。以此为标志，这场叛乱结束了。

　　7
　　之后的几天，善后工作紧锣密鼓的展开。所有人都在为保全自己和揭发别人这两件工作忙的不可开交。
　　而我，则终于清闲下来。我静静的坐在幽碧湖边的芍药丛里，沈骁的宝剑无言的躺在我的身边。
　　已经过了五天了。我仍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一种极端的无力感俘获了我。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痛苦都在我体内消失无踪。
　　这些日子父皇来看过我两次，说了些安慰的话。但很显然他更多的精力全都倾注到了凌真身上。母妃到是时常来看我，仍旧是整日哭哭啼啼。
　　凌魔由于我假传圣旨的原因，哭笑不得的接受了正三品的官职。而这对于他这个一直作为皇家专属的护卫来说，几乎可以算成是某种形式的降职。
　　而当父皇问起他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时，凌魔仅是以自己出身卑贱，配不起公主这样的理由婉言谢绝了。
　　作为当事人的我对他这种做法，除了感谢之外，我无法对他付出更多的感情。
　　我这辈子只会成为一个人的新娘，而那个人，只能是沈骁。
　　我静静的望着沈骁的剑，胸中竟连聚起疼痛的力量也没有。
　　我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因为能让我流泪的的人已经不在了。
　　体内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空洞的虚无感，就连绝望这种感情都成为了奢侈的期待。
　　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已经够了……

　　8
　　这一夜，月色很美。幽碧湖畔树影斑驳，湖面波光鳞动。我和凌魔一前一后的站到岸边，湖风忽强忽弱的在我们身边盘旋。我久久的伫立在这片美景之中，身后的凌魔默默的陪伴着我。
　　“凌魔。”我背对着身后的凌魔，悠悠的湖风将我的话语吹到了他的耳边。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凌魔没有回答，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
　　“下辈子，你一定要比沈骁先找到我，然后让我爱上你，一辈子都别让我哭。”
　　月亮的幻影在我面前的水面上浮动，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凌魔慢慢的走上来，从身后紧紧地抱住我。深深地，他将自己的头颅埋进了我的肩窝。
　　浓重的悲伤从他环住我的强健手臂中散出，我感到身后的男人正在微微的颤抖。
　　温暖的感觉透过凌魔厚实的胸膛传向我单薄的脊背。但这种温暖已经再也无法拯救我了。
　　我无言的挣开他的怀抱，平静的踏入幽碧湖冰冷的湖水中。
　　伴着哗哗的水声，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水是种能包容一切的灵物。在这冰冷纯净的湖水中，我竟不可思议的得到了救赎。
　　我紧握住腰间沈骁的宝剑，坚定的向前迈进。湖水一点点的将我包容。
　　此刻，我不知道身后的凌魔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但所有我能做的，就只是跟他期盼来世而已。
　　幽碧湖，整座皇宫里最大、最深的湖泊。它能通向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宫外自由奔放的滔滔河水，再者就是寂静又神秘的黄泉乡。
　　我会被它引往何方？我一点也不想思考。
　　我最后抬起头来，天上破碎的繁星正悲伤的望着我。
　　已经无所谓了……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无声的，我迈出了最后一步。
　　终于，整个世界在我的头顶消失无踪。
　　夜，依旧寂静。
　　只是，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