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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中元节番外(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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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店老板让迟俊扬送市里商超去的芒果因为个头小的原因被挑出半筐退回来了,老板阿坤自己觉得委屈,一气之下装了一大兜让迟俊扬拿回家去。
芒果吃着麻烦,迟俊扬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他上学的时候见过一个同学吃了芒果就喘不上气,吓得他对芒果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你就拿走嘛,我们这里产的芒果很好吃,搞不懂那郊区老板娘怎么想的,连北京的超市都从我们这边进货的……”
老板的话唤起迟俊扬很多回忆,他看了看又被多塞进来的那几颗芒果,“……嗯,我爷爷以前就爱吃这边的芒果。”
“你爷爷很懂吃嘛。”阿坤拍拍迟俊扬的手臂,“要不要寄一箱给他老人家?”
“不用啦,我爷爷都走好多年了。”迟俊扬直摇头。
阿坤有些惊讶,“你们五月不是还回去探病……?”
迟俊扬这才想起五月的时候李安歌爷爷病了,他俩还管阿坤借车开回去照顾了些天。
他暗骂自己狗脑子,磕磕巴巴转移了话题,道完谢又乱抓了些别的水果买单,最后莫名其妙拎着两大兜根本吃不完的水果回了自家店。
店门锁着,这时水果店老板才想起叫住迟俊扬:“忘记跟你说,你家阿飞去送货了,六点前会回来。”
迟俊扬看了眼手机,李安歌早给他发消息了,说是去游泳场那边的矮楼送货。估计他现在到了,迟俊扬也往那边溜达过去,琢磨着一会儿就在那附近的摊位吃个牛肉炒河粉当晚饭。
还没到楼下,就见那围了不少人。
“……难怪人家说残疾人心理阴暗,你这样子缺德小心要遭报应的!卖纸钱不好好卖,你骗她一个小女孩做什么?!”人群里是个大姐大喊大叫的声音,“一个下午要收800块,你是穷疯了吗?还是残废找不到女人,就要打我女儿的主意?!”
旁边还有人在劝说:“好啦,你怕什么?他腿那样子,能对你女儿做什么?”
不用瞧就知道是在骂谁,迟俊扬跟浑身着了火似的,大步冲进了人堆。
旁边的居民都跟着指指点点,大姐家那个女儿就只在旁边跟着哭。大家都说是今年刚搬来的瘫子仗着长得好看就骗小姑娘,李安歌竟然也不解释,只是把原本放在腿上的纸元宝给她们放到了地上。
迟俊扬扒开围观的居民,冲上去反驳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让他给你辅导800块一下午还嫌贵?懂不懂行情啊?!”
李安歌一看是他来了,赶快揽住迟俊扬的腰把他拉回身边。
“你又是哪里来的?!”大姐对迟俊扬也没好脸色。
“我是他哥!”迟俊扬气得直嚷,“你有什么值得骗?你以为谁愿意骗你那点儿钱啊?!”
“我才不要你家的东西!像你这种人真的活该坐轮椅!带着你家的东西滚远一点,晦气死了!”大姐抄起地上那包纸元宝扔回李安歌身上。
包装砸在他腿上就散开了,一颗颗金灿灿的纸元宝四散崩飞,大部分都扣在了李安歌腿上。
迟俊扬气得扯起包装袋,“你瞎扔什么啊?!小心我报警!”
“我才要报警!谁知道你们哪里来的?!做什么不好,要做这种生意!”大姐又把纸钱都掏出来,一沓沓抛向兄弟俩。
李安歌赶紧侧向转动轮椅挡在迟俊扬身前,用手臂挡下大姐愤怒扔来的纸钱。
迟俊扬同时也弯下身,把李安歌的脸护在臂弯里。
“别冲动。”李安歌小声提醒迟俊扬。
“艹……!”迟俊扬憋屈地骂了一声。
“妈妈,你不要这样!”那女孩也拉着大姐的胳膊劝起来,“是我先问他家教的事情……”
大姐一怔,又用更大的声音责骂自己的女儿:“你少在这里乱讲,当着这么多邻居你不要面子我还要!”
迟俊扬这回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行了,别说了,付钱吧。”迟俊扬先是偷摸白了李安歌一眼,又冲大姐指了指地上散碎的纸元宝和纸钱,“货我们送了,扔是你的事儿,钱得给啊。”
“付过了。”李安歌倒有点儿想笑了,他掸开腿上的纸元宝,又扫了眼放在旁边的另一大包纸元宝,“东西都送到了,没别的事情我们回去了。”
他偏了下头示意迟俊扬离开,没想到大姐还不罢休,偏要追上来要退钱。
“我不要你家的东西了!把钱退给我!”大姐怒气冲冲抓起地上的纸钱,一股脑往他俩身上扔,“这些钱你留给自己烧!”
这话就跟电流似的击中迟俊扬,迅速而猛烈地燃起他心底一触即爆的愤懑。
像是从没有过理智与修养,迟俊扬不顾李安歌的阻拦疯了一样转过身,红着眼睛扯住大姐,“你他妈还没完了是吗——?!你一把岁数了要烧也是烧给你!”
大姐和她女儿被吓得连连大叫。场面不怎么好看,周围群众自然要掏出手机拍照录像。
李安歌立即拼命把迟俊扬扯进怀里,手指用力按住发抖的他安慰道:“好了,我没事儿,快回去,别让人认出你。”
迟俊扬激动得浑身颤抖,紧紧抓住李安歌的手不放。
李安歌只是从他兜里摸出一沓现金,大部分是大票。也不明白迟俊扬这家伙揣这么多钱在身上有什么用,他挑了几张小额递向那大姐。
女生过意不去,拦着她妈不让拿钱,大姐倒收得挺快,从李安歌手里猛地抽走那几张票子。
他俩在一片围观下离开得狼狈匆忙,李安歌连脚上都还卡着几颗纸元宝。
迟俊扬那股邪火没撒完,浑身上下不舒服,他盯着李安歌瞅了半天,越看这张脸越来气。
“长得帅真好啊?未成年小屁孩儿都让你迷得要学习了啊?”迟俊扬一通阴阳怪气,瞥见李安歌两只脚上卡了个闪着金光的纸元宝,更是浑身别扭,“缺那点儿钱啊?非得给她上课?”
李安歌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低身把裤脚的纸元宝给捡出来,又没好气儿地说:“就没想给她上课。”
迟俊扬从他手里抢走纸元宝,在手里狂躁地捏了两把,大步流星朝垃圾桶走过去。
等他回过头,李安歌都划着轮椅到了路口。
“上哪儿去啊?!”迟俊扬不高兴地喊住他。
李安歌朝对面街那家粉面店扬了扬下巴,“饿就赶紧跟上。”
迟俊扬在这个镇上最喜欢的档口是靠近海边那家小旅馆旁边的海鲜大排档。不过海鲜大排档离得远,过去的路轮椅也不好走,他俩不常去。第二爱吃的档口就是这家粉面店,档口开在游泳场附近的居民楼下,不少游完泳的大人小孩顶着还湿漉漉的头发都要来上一份炒牛河或者汤粉。
干炒牛河端上桌时油润亮泽,还带着鲜香锅气,牛肉炒得滑嫩还焦香,焦糖色的河粉入口弹韧又不过分油腻。清汤河粉鲜爽清香,河粉在店家上一辈传下来的秘方汤头里煮过,滑润之余还带着香料肉底食材的清甜。
迟俊扬今天累坏了,自己面前那一盘子炒牛河瞬间吃没了大半,还得从李安歌碗里夹走个牛肉丸。
旁边桌的爸爸正催促儿子再多吃几口,“吃饱一点,今晚不能出来吃宵夜。”
孩子当然要追问为什么。
“附近有坏人啊,楼上阿姨家那样你还不害怕?”那个爸爸说着说着又降低了音量。
“那是因为楼上阿姨家里有很多钱,不是说她家的钱都被抢走了吗?我们家又没有钱。”孩子不以为然。
这话倒把当爹的给说尴尬了。
迟俊扬探过头去,“大哥,出事儿那户是你家楼上啊?”
旁边桌的父子俩一愣,当爹的更是上上下下把迟俊扬和李安歌打量个遍。迟俊扬还一副期待的眼神盯着对方,好像他打听的是谁家孩子考上了名校。
别人避之不及的话题,他在吃饭的时候上赶着问。李安歌紧张得直冒汗,想桌底下踢他一脚又不行。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个爸爸警惕地问。
李安歌假装咳嗽一声提醒迟俊扬,“没什么,听说这边出过事。”
那个爸爸放松下来,小声给他俩解释说那是命案,不要瞎打听,尤其不要吃饭的时候打听。
迟俊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安歌松了口气以为他听进去了,谁知道他又冒出来一句:“那她们家选好找哪家办丧事儿了没?”
本来以为会被人骂一句神经病,可说不准是不是迟俊扬吉星高照,那个爸爸竟然也是个爱八卦的,偏巧他今天也担心别人家丧事来不及办,刚好问过那户人家。
娘家人因为女儿横死本来就伤心欲绝,死者丈夫又因为有嫌疑而被带走问话,她们家上午找过阴阳先生,正懊恼没向他打听一下要找哪家公司操办丧事。
据说娘家人就住隔壁楼,这不是现成的好机会吗?迟俊扬兴奋地跟李安歌夸耀半天自己的经商手段,非让他跟自己去推销一番。可那楼没电梯,李安歌上不去,最后只能派迟俊扬这个甩手掌柜自己上楼拉生意。
两个人说好了,万一迟俊扬讲不明白就打电话,不行请人下楼来谈。李安歌坐在楼下等他,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个个都要向他行一遍“注目礼”。李安歌早习惯了,但有一道目光却有些异样。
他转头找过去,那个身影也逐渐靠近过来。李安歌见过这人,中午他去过强哥的餐厅,刚才还在粉面档口吃过饭,和中午穿着一样的深灰色七分袖宽松薄衫和黑色长裤,看不太出身型。
“靠!她们家没人!”
迟俊扬的声音大老远就从楼门口传来。
李安歌回头划动轮椅迎他,“留名片了?”
迟俊扬点了个头,“我给插门缝了。”
早晚会有生意,他俩悻然折返,李安歌留意到刚才那个身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