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个》吃吃吃吃死你

3、报复

　　迟俊扬最近逐步参与了些工作，但也基本都是在董事会投投票，反正大部分会议决议都不在于他这一票，他去开会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到了年底照样拿分红。
　　手术之后从饮食和生活习惯上迟俊扬都被严格限制，这半年来还算是被管得松了些，才得以出来放松放松。
　　可跟过去相比，他爸对他的要求那真是松了太多。甚至上次开会迟了到，都只是被当众轻描淡写地批评了一句而已。这事儿但凡放到过去，迟建明在会上光用眼神就够他受了。仅这一点来说，迟俊扬倒还有些感谢那场差点儿要了命的肝衰竭。
　　迟俊扬从公司出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夜生活似乎与他无缘了。他不是没人约，只是除去少量朋友，大部分约他的人不过是图他家背后的资源和资本。又不差那顿招待，迟俊扬才不去当冤大头和肥鸭子。
　　他决定去让自己舒坦一番，原因是上周那家的泰式按摩实在舒服，迟俊扬给自己洗了脑——绝不是因为李安歌才要做按摩的。

　　晚上五点多，李安歌才来换班。迟俊扬看着他快速摇着轮椅划进店里，估计这小子一路就这么过来的，天气正热，身上浅色的亚麻衬衫已有了些薄汗湿痕。
　　他一边低着头把斜挎在身上的背包取下，一边问白天值班的前台是否点好了账目。
　　迟俊扬跟着三三两两的按摩技师一起走进店里，技师们在前台打了卡便走进休息室，迟俊扬则杵在那儿等着被服务。
　　李安歌和白天值班的前台说的是广东话，他们要是能把语速放慢、声音放大，迟俊扬倒能凑合听懂一二，可惜两个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从正常交流变成了嘀嘀咕咕。
　　“嗳，”迟俊扬终于挨耐不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营不营业？”
　　两个人都抬起头看着迟俊扬，似乎是已做好了准备等他刁难。
　　“这会儿还又哑巴了？”迟俊扬问李安歌。
　　李安歌顿了顿，先让同事交了班，才又恢复普通话来回答迟俊扬：“现在营业，您要做什么项目？”
　　“上周刚踩完背，这周就……精油吧。”迟俊扬像是略作思索，手指在柜台轻点了两下，“有什么推荐？”
　　李安歌指了指项目标价的最后一行，“那就1398这个好了，全套放松项目，去角质加配方精油。”
　　“呵，给我推荐了个最贵的啊。”迟俊扬哼笑一声。
　　李安歌推荐得不怎么热情：“物有所值。”
　　“贵哪儿了？”迟俊扬问。
　　李安歌欠身为迟俊扬翻开柜台上摆着的介绍手册，“项目很多，您可以看这里。”
　　手册里介绍着这套按摩所包含的具体项目和精油功效，可迟俊扬的视线却只落在那双白净的手上。真是双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在这店里捡垃圾还真可惜了。
　　“嗯……”迟俊扬意识到自己想得愣了神，他赶紧把视线移向这双手主人的脸上，“懒得看了，就这个吧。”
　　“……好的。”李安歌似乎悄悄叹了口气，转动轮椅离开柜台，领迟俊扬来到走廊里侧的房间。
　　他打开了房间的灯光和音乐，在确认洗浴备品都齐全后对迟俊扬说道：“沐浴在这边，稍等我为您安排技师。”
　　“等会儿，不用安排。”迟俊扬抬起手，目光定在李安歌眼中，“就你来。”
　　“……”李安歌愣了一下，“我不会。”
　　“我说了，你来。”迟俊扬的态度十分强硬。
　　“今天泰国来的师傅在，”李安歌还是坚持向迟俊扬推荐技师，“她按得很舒服。”
　　“不用，就你来。”迟俊扬摇了个头，不打算再听李安歌废话，他的手搭在腰带扣上，“跟这儿等着干嘛呢？还要看着我脱衣服洗澡？”
　　“小迟总，我真的不会按，”李安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轮椅，“而且我这样的没法按。”
　　“怎么了？手也残废了？”迟俊扬不明白李安歌指的什么。
　　按摩床比普通的床要高一些，这是为了方便按摩技师操作，可对于坐着轮椅的李安歌来说，这个高度很难用上力。
　　他的所做所言，都是和自己过不去，李安歌索性直接跟迟俊扬挑明，“……小迟总，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您，希望您能直接指出来。”
　　迟俊扬一怔，“你觉得我是报复你？”
　　李安歌不说话，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迟俊扬也没开口，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从进门来所说过的话，还是不觉得他这是刻意刁难。不就是让李安歌给自己按摩吗？反正都是一家店的，谁按不是按？
　　“我知道你这水平不怎么样，钱我照样按泰国师傅的付。”迟俊扬以为李安歌是怕他少付钱，“你——”
　　“小李？李安歌？李安歌——”
　　迟俊扬话都没说完，就听见房间外有人在催命似的一遍一遍叫着李安歌的名字，把迟俊扬都给叫烦了，他在心里暗骂这人来的不是时候。
　　李安歌调转轮椅出了房间，光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迟俊扬倚着门框看了一眼，叫李安歌的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略泛黄的白色短袖衬衫，左胸口别了个小胸牌，应该是这栋楼物业的。
　　那站在前台的男人扯了扯脖子上的蓝色条纹领带，摘下来扔到了李安歌腿上，“今天太累了，给我安排一下——还是上次那套。”
　　“吕经理，”李安歌的手仍只握在轮椅钢圈上，连碰都不愿意碰那条领带，“技师刚才已经约出去了，有客人在等着呢。”
　　“你们家这个点儿就有人？”那人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时间，“也点了最贵那套？”
　　迟俊扬一听，这人是想用那个泰国来的技师，他心想着正好让给这人，李安歌就能名正言顺顶替上来了，“没事儿，我不用那技师，你给他安排呗。”
　　李安歌回过头盯着迟俊扬，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就谢谢了啊。”男人朝迟俊扬隔壁房间扬了扬下巴，交代李安歌去让技师作准备，“那间没人吧？一会儿让她上那间。”
　　说着，他就朝着房间走了过去。
　　“吕经理，”李安歌转动轮椅挡在他身前，尽量小声地提醒男人，“这周您已经来过一次了，而且上次还是带朋友来的。”
　　“小李，你这什么意思？”吕经理低头冲李安歌皱起眉头，嘴边却带了些戏谑的笑意问他，“怎么着？是觉得我来的多了？”
　　迟俊扬也不太懂，这个李安歌是真不会做生意，送上门的客人他还要拒绝。
　　李安歌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给他推荐了一个便宜的项目，“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足疗，也很放松。”
　　“啧——打发我呢是么？”吕经理不满地嘬了个牙花子，“舍不得请我做贵的了？”
　　“吕经理，那个项目成本高，时间长，今天排班的技师本来就不多，真的没办法给您安排。”李安歌再次拒绝了吕经理。
　　迟俊扬这次听懂了，这物业经理是光按摩不给钱，还没完没了想白按，难怪李安歌不愿意给他安排。
　　还算这小子有骨气，迟俊扬可不想看到长得像连歌的人对个物业经理一脸谄媚，他对着李安歌的背影笑了笑，回房间关上了门。
　　“少特么给我扯这没用的！”吕经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终于不再假客气，露出了他那副没德性的嘴脸，“你们这儿的消防检查，我看这周还得再做一次，用了这么多木头，我看隐患不少！”
　　“吕经理，消防检查可以做，可是今天那项目真的没法给您安排了。”李安歌似乎并不吃他那套威胁，“请您在房间沙发上坐一下，我现在就可以安排足疗技师来。”
　　“我说要足疗了么？！”吕经理恶狠狠地俯身盯着李安歌，一脸的恼羞成怒，“叫你们老板来，我问问他你这种服务态度应该怎么处理！”
　　休息室里的技师听见了声音，也一个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们当然也厌烦这种白吃白喝的人，可毕竟费用不由她们掏，若是真把物业经理惹急了，店万一保不住才更叫她们崩溃。所以她们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李安歌，行动上只负责站在旁边围观，没人真去劝说。
　　“老板在国外，一时赶不回来，店里的事情都是我负责。”李安歌毫不退缩，反而大包大揽了责任，“如果您坚持要做全套放松项目，可以办张卡，这样价格——”
　　“啪”地一声，吕经理一巴掌扇在了李安歌脸上，“你是觉得我舍不得这点儿钱么？！是不是特么的瞧不起老子？”
　　这一巴掌使得力气不小，不光打飞了李安歌的框架眼镜，连他的上半身都跟着歪向一边，险些栽下轮椅，他抬起双眼直瞪着吕经理，“吕经理打人还挺舍得花力气，买单的时候一定也舍得。”
　　技师们这下慌了，赶快上前安慰吕经理，“您不要和小李计较，他不会说话。”
　　“特么的小残废，跟我横是么？”吕经理不依不饶，手又举到了半空，“你信不信我再扇你一嘴巴子？！”
　　迟俊扬听见了门外的动静，也拉开门走了出来。他走到李安歌身边，看到他正撑着轮椅扶手调整坐姿，左脸都有了些红手印，想必那一巴掌扇得不轻。
　　恨得迟俊扬暗暗咬了咬牙。

作者有话说

　　迟俊扬你不会读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