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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清晨推窗,冷风拂面,天放晴,蓝得纯澈,干净宛若涂满颜色的画布,没有任何瑕疵。
      远处万山皑皑,村落错落又稀疏,伏黑惠微微眯眼,见几家烟囱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冷风中夹杂引人垂涎的饭香。

      “早安。”宿傩从后方抱住他,嗓音低沉,带着刚起床的懒劲,颇有磁性。

      伏黑惠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面,“早安。”

      寒气漂浮,窗棂停留有冬日光影。他们相视一笑,于是唇间轻碰,交换了一个早安吻。
      墙面干净,影子勾勒相爱痕迹。

      宿傩下楼给他准备早餐,因为昨晚喝过酒的原因,索性就熬了一锅青菜粥。

      伏黑惠坐在软椅上,姿态放松,目光也不收敛,就这么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这么多天以来,他也摸清了宿傩的穿衣喜好,无非是宽松、舒适,不被必要的束缚所限制。

      浴衣换下,衣着休闲,围裙是轻浅的粉白色,之上有冬樱朵朵,粉意朦胧,淡雅脱俗。带子细长,环着腰身松松而系,看着恰到好处,但又好像会随着动作彻底散开。
      伏黑惠收拢手指,又根根舒展。
      他不禁想:我要和宿傩一起去看看樱花,再用带子将挑选的花束缠绕,赠送给他。

      “惠,待会儿端一碗过去给你爸爸吧。”宿傩转过身,跟他说了一句。

      “好。”伏黑惠回应,又在软椅上调换姿势,改为跪立而看向窗台。

      霁色当中,那边屋门紧闭,窗户也漫上厚重的白雾,难以看清什么。
      伏黑惠抿着唇注视,不由自主想到——宿傩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在对面擦干净窗户之后,又或者是打开窗户之后,就遥遥望过来。

      粥被端出,愈发飘香着勾人的味道。

      伏黑惠早已经饿了,这会儿见到,忍不住多看几眼,面上不显山露水,并没有作出迫于进食的模样。

      宿傩将盛粥的碗搁在桌面,“先洗手,吃饱了再给你爸爸送去。”

      伏黑惠又应了声好,也不想这会儿甚尔醒了没,又饿了没。

      再次出来的时候,碗里已经装满了粥。
      宿傩拿着勺子在粥里轻轻搅拌,热气腾腾,迷蒙了面容。

      “原来你会下厨啊。”伏黑惠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话虽如此,语气却平淡无起伏,不像是惊喜样子。
      事实如此——宿傩会什么,他不讶异,因为一切放在这人身上的话,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宿傩以手支颌,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会的还有很多,你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到。”

      「以后」
      伏黑惠眨了眨眼,默默将重点放在这两个字上。

      宿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见他长睫颤颤若翼,碧绿色的瞳孔在光下映射昳美。宛若浸透在冰水中的晶体,清冷,纯澈,又蕴含有浅淡光华。

      很漂亮。
      漂亮到具有收藏的价值。

      “惠,我可以给你画一副画吗?”

      伏黑惠闻言,极轻地笑了一声,“可以。”

      可以。
      可以画他。
      不需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也不需隔着朦胧不清的窗面。

      伏黑惠挪开视线,又见墙面的画作错落有致,写意绵长。
      ——山与樱,芳馨与长风,不规则与非常态。

      冬日,美好仿佛跃然纸面,在人间放逐。

      回到家时已经将近九点。
      伏黑惠推开门,见厅室乱七八糟。

      伏黑甚尔趴在软垫沉沉睡着,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起来了。”伏黑惠把饭盒放在桌面上,又用力去摇醒他。

      伏黑甚尔被他推向一边,干扰到美梦于是不满地轻哼几声,鼻音稍重,像是感冒一样。

      伏黑惠仔细处理地上的碎玻璃,继续催促道:“你再不起来,我就把粥倒掉了。”

      听到这句话,伏黑甚尔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他扶着额头坐起身,眼睛惺忪,要睁不睁。

      “你昨……咳咳、”开口嗓音干哑,似卡痰般难以含糊,又难以继续言说下去。伏黑甚尔咳嗽几声,清了清音,“你昨晚一直都跟他在一起?”

      大块玻璃已经被捡完了,伏黑惠起身在柜子里翻找透明胶带,回答时,面色连带着话声都平静无波,“是,一直都在一起。”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梢。

      “上床了吗?”

      “上了。”

      没等伏黑甚尔说出下一句话,他拿着透明胶带走回来,继续道:“盖着被子纯聊天。”

      “……”伏黑甚尔默了默。

      过了会儿,他揉了揉眼睛,又打开双手舒展身体。
      见伏黑惠弯身缠绕着碎玻璃,手指白皙,收紧时显出嫩嫩的红色,就像花瓣的渐变。他屈起右腿,将肘搭在上面继续说,“这么纯情啊……他就没让你用手弄?”

      伏黑惠顿时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我怎么样?我这样不挺好的嘛。”

      “对身体不好。”

      “……但是这样才有钱养活你。”

      伏黑惠倏地站了起来,眉宇蹙着,“不用这样。”

      “我可以养活我自己,也可以养活你。”他说着,然后把缠好的玻璃用袋子套入,这才丢进垃圾桶里。

      伏黑甚尔轻轻“啊”了一声,然后笑起来,“去洗澡喽——”

      话题转移得真是蹩脚。伏黑惠在心里默默腹诽一句。

      等到他再次下来时,厅室已经被收拾干净,窗户开了一扇,飘然来访是雪松的清寒气味。

      “今晚我们烧烤吧。”伏黑甚尔说,坐回先前的位置后,又补充一句:“把宿傩和你朋友也叫过来。”

      伏黑惠忙活了半天还没歇一阵子,这会儿骤然听到前面这句话,不禁有些生气。
      搞烧烤会比较忙,事后也要费心打扫,则伏黑甚尔每次都会袖手旁观,似乎帮一下忙都觉得苦累。
      所以伏黑惠不想答应他。

      但是——伏黑甚尔提到了宿傩。

      “那待会儿我们去一趟集市。”伏黑惠答应下来。

      “不。”伏黑甚尔却拒绝了,他打开饭盒的扣子,拿起勺子轻轻搅拌起来而说道:“你找宿傩陪你。”

      “……”伏黑惠无言以对。

      冬至过后,黑夜会比之前来得稍稍迟。
      只是寒风依旧凛冽,裹着霜雾掠掠吹来,人们置身其中,嘴巴轻张间,就呵出了一个冬天。

      “尝尝。”宿傩将一根冰糖葫芦递到伏黑惠唇边,眉眼稍弯,猩红中更有细细碎碎的光。

      伏黑惠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甜味馥郁,随着舌苔又被卷入味蕾,顷刻间,腔内满是糖的气息。

      “怎么样?”

      “很甜。”

      于是冰糖葫芦辗转送到了他的手中。
      伏黑惠看了宿傩一眼,指间微动时,才舔起糖霜细细品尝滋味。

      一片片白当中,舌头显得嫣红招眼,与冰糖葫芦相比起来,几近一色。

      伏黑惠吃得很优雅,不疾也不缓。
      只是每一个动作放在宿傩眼中,都如老电影的画面,一帧一帧缓慢切换。

      殷红与殷红之间碰撞,相抵,在分合之际,银线浅薄绵细,如蛛丝般连接而又生出人间世俗的遐想。画面是清艳的,似构成虚幻的旖旎,又似落为无声的勾引。

      宿傩眸光微闪,下一秒就拉开他拿着冰糖葫芦的手,在后者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时,身子微俯,方才肆意地在他唇瓣采撷美好——

      甜。
      很甜。

      是糖,是吻,也是伏黑惠。

      ……

      直到夜色悉数笼罩,灯火葳蕤,伏黑家的烧烤才正式开始。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姗姗来迟,浑身穿得厚且臃肿,从远处看来像是圆滚滚的球。
      伏黑惠目光古怪:“有这么冷吗?”

      “住在山脚下的孩子不知到山半腰孩子的苦啊。”钉崎野蔷薇缓缓摇头,用一种“你不懂”的语气故作深沉说道。

      虎杖悠仁则将脖颈面前的拉链提得更高,身体力行告诉他“真的很冷”。

      “进屋放一下背包吧。”伏黑惠无奈,说话间,又带他们先进了屋子,“吃个烧烤还要背包,不是已经放寒假了吗,难不成你们一起从补习班过来的?”

      虎杖悠仁抓了抓书包带子,一脸认真地点头,“当然,我跟钉崎之前有跟你说过的,还想拉你一起去补习班来着。”

      “不去。”伏黑惠没兴趣。

      “诶,他的成绩还用得着补习吗?”钉崎野蔷薇无语地推了一把虎杖悠仁。

      “放回东西就出去烤串吧!姐姐我要挑肉最香嫩的来!”

      虎杖悠仁目光怀疑,“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会烤吗?”

      “别瞧不起人啊!不会的是你吧!毕竟对于食物你的要求超——低——的!”

      伏黑惠听到俩人似乎又要开始“争吵”起来,不禁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默默转身出去。

      宿傩和伏黑甚尔坐着聊天,啤酒一杯杯续起,喝得眼红浮醉。

      “喂,你们别喝太多啊。”伏黑惠走过来,屈起手指叩了叩桌面,冷声提醒道。

      伏黑甚尔见状,故作苦恼地叹气,“唉,儿子又开始管爹了,才十几岁呀。”

      “就算八岁也能管你。”伏黑惠没好气地瞪他,“你每次喝醉都难伺候死了。”

      宿傩听着父子俩你一言我一句,不禁撑起下颌笑了起来。

      “你还笑!”伏黑惠转而瞪他,与看甚尔时不一样,这会儿带了一丝埋怨,“喝酒伤身,小酌怡情,都是大人了连这些道理还要我告诉你们吗?”

      宿傩和伏黑甚尔同时应了声“是是”,答应得不敷衍,但也不认真。

      屋内一室静谧,屋外欢声笑语。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像是相互较上劲了,这会儿霸占着烧烤摊,每烤一串都要从食材外观、色泽程度、翻面姿势以及蘸酱后的鲜美模样进行无意义的对比,就连烤完之后,尝起味道也天花乱坠地夸赞。

      伏黑惠无语地看了好一阵,时刻觉得自己常常因为过于正常而跟他们格格不入。

      烧烤才进行到一半,宿傩忽然起身,说想上个厕所。

      “我带你去吧。”伏黑惠也跟着站了起来,作势要带他过去。

      伏黑甚尔却摁住他,“正好我也想去,我带宿傩过去吧。”

      “……也行。”伏黑惠说。

      两人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就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指腹在桌面游走,无聊地画起星星,月亮,还有绵延的山脉。
      正当他沉浸在涂鸦时,挂灯突然灭了,毫无征兆,周围瞬间陷落黑暗。

      “怎……”么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伏黑惠话还没说完,转身就看到宿傩捧着生日蛋糕向他走来。
      烛光袅娜,在数字“16”上轻轻颤颤着,伏黑甚尔用手护着,黑暗中,像是掬着一束光。

      “祝你生日快乐……”

      小礼炮砰然作响,彩带溅落,旋转,在空中纷纷扬扬着无尽欢愉。

      “祝伏黑惠十六岁生日快乐——”

      歌声阵阵,笑音清清,并着风声荡入耳畔,又翩然落至心上。
      如同水中清波,涟漪难以停歇,于是情绪也难以平复。

      伏黑惠攥紧手心,压抑情感。
      漫上水雾的眼前,最重要的人在为他庆生。

      “寿星可以许三个愿望。前两个可以大声说出来,最后一个在心里默默说。”宿傩捧着蛋糕来到他面前,灯火闪烁,映入眼中,灼灼更显流丽。

      伏黑惠轻轻吸一口气,极力忍住落泪的丢人样子。
      “我三个都要在心里默默说。”他回答着,只是开口尾音轻颤,泄露了真实情绪。

      钉崎野蔷薇不知从哪里抱着礼物过来,赠送过来时,语气揶揄,“伏黑十六岁喽,有自己的小秘密喽,我们都不能听喽~”

      “伏黑惠羞窘地瞪了她一样。被她这么一搅和,感动情绪倒也淡了不少。

      “好了好了,许愿吧,许完愿就吹蜡烛。”宿傩言归正传,看着伏黑惠温声道。

      “嗯。”于是双手合十,举在胸前,他将双眼阖起后,就在心里默默许起愿望。

      第一,愿合家幸福,甚尔无忧。
      第二,愿友谊长存,朋友安康。
      第三,……

      “许完了。”伏黑惠睁开眼睛,继而将蜡烛尽数吹灭。

      “那就切蛋糕吧!寿星先来!”虎杖悠仁连忙将切蛋糕地切刀递到他手中。

      “嗯。”

      长夜漫漫,筵席有散。
      在作别伙伴之后,伏黑惠又送了宿傩回家。

      明明路不是很远,走几分钟就到了,但俩人走得很慢,手牵手,悠悠晃着。

      此时,天突然飘起了雪花,薄薄的一片,絮絮不休。
      伏黑惠抬起手想接住,结果除了轻盈的雪,还有稍重的礼。

      礼盒小小的,方方正正,看上去像是一个首饰盒。盒身是雪松的颜色,图案可爱,印有折耳兔子。

      “十六岁生日快乐。”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宿傩说着,就将他手心上的雪轻轻堆了起来:“惠,这是冬天送给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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