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樽空》闲人时隐迁

6、应犹在

　　元鹤走去阿尾身边，摸了摸他的发心，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阿尾红了眼眶。
　　元鹤再次无奈地叹息，随后手搭在阿尾的肩上，说：“对我的恩情其实你早已报完，你现在应该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阿尾张口欲辩，冷不防颈间一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此时一个高挑的身影踩着满地月霜进了屋——正是赵玠。一个大汉自他身后走出来，将被打昏的阿尾扶起来。
　　“多谢赵郎君。”元鹤朝赵玠郑重一拜。赵玠连忙回礼：“先生客气——先生真的不打算离开吗？”
　　“我不能走，我是大蜀的臣，大蜀虽岌岌可危，但总须有人来守，所以，我不能走。”元鹤洒拓地笑起来。
　　他依旧是那年醉倒在花影里的少年啊。
　　赵玠神色不忍。
　　“这琵琶是我亲人遗物，今日我便做主，赠予你罢。”元鹤将藏在怀中和他一起颠沛流离的琵琶交给赵玠，：“你带着它走，便也算带着我离开。”
　　赵玠抓着琵琶，指尖泛白。末了，他也不多劝，只说：“曲终人散，有缘再会。”随后他向元鹤行辞礼，与大汉一同离去。
　　元鹤站在阶前目送他们，那被月光扯得瘦长的只影透着孤绝。
　　其实今日之事，元鹤早有计划。自高楼一别后，元鹤不久又遇到了赵玠。不过这次，是赵玠主动来寻。当时融安中只有元鹤一人，
　　“赵郎君还没离开？”元鹤见到他有些意外。
　　赵玠对元鹤行了晚辈礼，道：“本来早该走了，但我放心不下先生。”
　　“所以你今日便来了。”元鹤仰头看赵玠，却没输气势，“元某曾说过，不需要郎君的庇护，赵郎君请回罢。”
　　“可和先生相依为命的小郎君呢？他还这么年轻，难道他一定愿意和先生守这座空城吗？”
　　元鹤听罢，神情犹豫起来：“郎君只与在下有一面之缘，何至于此。”
　　“先生是有才之士。倘若我能够保举先生，来日自然好处颇多。”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元鹤轻笑，“不过你依旧不能靠着我赚到这好处——我不会走。”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元鹤的拒绝合乎赵玠的意料，他还要开口再劝，却被元鹤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我已经不中用了，但阿尾还年轻，性子也坚韧聪慧，是个可造之材。你若是有心栽培他，再利用我给他的出身添点东西，你将来的好处会更多。”元鹤不疾不徐地说道。
　　赵玠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说：“此话在理。元先生曾是天子近臣，我信得过先生。那么三日以后丑时一刻，我来领人。”说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元鹤垂首，擦拭着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