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白桃苏打矿泉水

1、第 1 章

　　屏住呼吸，将自己的一切都放空，身体像是在融化，融化成水，融入这静谧的汪洋之中；水流从我的身边拂过，从开始浸入的那一刻起，好像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有了自己的意识，即使是在水底，也要贪婪的大口呼吸所有的，一切的可触及的空气，像是有一束细小的电流从脚趾一直划到指尖，麻酥酥的感觉，耳鸣声不断，神经元在发出绝望的尖叫。
　　我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一个想法，“我要死了吗？”，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坏，在坚持过开始漫长的，因为缺少氧气的窒息后，即使有痛苦，也无法是我从一种美妙的幻想中脱离。
　　“是光呀。”我想，虽然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自己四肢的力气，像是一只被掏空肚子里的棉花的玩偶，但我还是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皮，从沉浮的发丝间，看到了像鱼鳞一样的，斑斓的，闪烁的光。
　　隔着一层水面，时不时从嘴角边溢出的气泡，以及调皮的，总是喜欢在我眼前晃动的头发，连最简单的楼房建筑，都被扭曲的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像是被孩子顽皮过的橡皮泥。
　　白色的裙摆在水的浮力下扬起，棉麻质的布料吸满充足的水后，变成了半透明的水母，摇曳在水中，和系在腰身的蝴蝶结一起，跳动着欢快而自由的舞步，看似无害的颜色，谁又知道里面暗藏了怎样的毒素呢？
　　都说浓密的眼睫毛像是一只摇摇欲飞的蝴蝶，但在水的浸染下，却成了最能隔绝不过的工具。
　　“咕噜。”
　　又一串气泡从嘴中溢出，眼皮更是不安的颤动，却没有力气从这里逃脱。
　　“咕噜。”
　　这声音越发的清晰，清晰的更像是从我的耳边响起，事实上也是如此，原本宁静的水面更是因为它们的到来而失去了平静。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丝毫不怕生的游到我的身边，借助那明暗不定的光，我才终于看清楚它的形状，是水母啊。
　　“是水母啊。”不由地在脑海里又划过这个声音，细微的，像是在深夜从被窝里发出的呜咽，不留神，就会从身边溜走。
　　“咕噜咕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群小家伙们不期然地来到了身边，虽然它什么都没有做，但仅仅是围绕在周围就足以让我丧失了所有躲避的心理，虽然现在我根本就没办法游动，更不用说是从越来越多的水母群中离开了。
　　害怕吗肯定是怕的，但好笑的是，连“怕”这个本应该是人类的本能的能力，都快要从我这个即将溺亡的身躯里消失了；而更讽刺的是，我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在达到极点的同时，不期然的落入了深渊，只是这深渊了并不缺少光亮，更是因为有一群透明的，仅有巴掌大的水母的，身体的折射下，显现出了即使是最瑰丽的彩虹都无法媲美的色彩。
　　都说人在快要死亡的时候，会在眼前呈现出一生的走马灯，但即使我眼前的光亮都快要被水底的黑暗完全遮住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哪怕一幅我所熟悉的画面，反而是这群不请自来的水母的身影越发的清晰，我像是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种族，失去了支撑起四肢的肌肉和骨架，失去了五官和头发，只留下宽松的裙摆化成了和围绕在我身边的水母一样的身躯，连视线都在慢慢的缩小，直到一切的所见所感都和水母一样，好像将一颗自由奔跑在草原上的走兽，折断骨头，撕开皮毛，直到重新缝合成黏滑的鱼，在扔进井底，让思想都变得线条化，忘记了所有的忧愁，只留下在水和泥潭中游动的快乐。即使着快乐的代价并不是自愿所换取的。
　　水母的快乐是简单的，只要和族群一起在水中游动，就可以收获充溢起心脏的满足感，假如水母有心脏这个在人类来看是必不可少的器官的话；但这份快乐也是脆弱的，因为即使是再坚强的气泡，都没办法承担起生命的的重量，换做是“幸福”和“甜蜜”也是同样。
　　“咕噜。”这一次不会再有气泡了，哪怕是人类变成的水母，本质上也不过是一团软乎乎的果冻制品，所以是不会有气体可以从她的中间穿过，不过现在要称为“它”了。
　　当自己都否认了自己原来的身份，还会有别人能让你拜托这个错误的认知吗？
　　天快亮了，要醒来了呀。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