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龙八部之失心》橘橘橘啊

2、2.悠悠我心

　　陆柏川正在书房中阅读近来朝廷事物，他好歹也是一个文官，虽是一个不大的职位，但也十分重要，这点体现在了他要处理一些江湖与朝廷之间发生的利益相关的事情。

　　此时，他正为最近一个案子纠结。折子上说近来江湖出现一个云海楼，掌握了江湖上的动态，不论任何手段，只要有钱就可以接任何的活，楼里杀手行为低调，若不是有一起朝廷官员被杀命案被大理寺追踪，这个楼还会被人忽略过去。

　　门吱嘎一声，外面的光洒落了进来。

　　陆柏川下意识眯了眯眼，缓过来后抬起头看向门口，自那身形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十年来未曾回过家的大哥。

　　“啊！”他激动的只能发出一声惊呼，末了，他紧张无措了起来，“大哥，你，你回来了！”

　　起身离开案几，快步走到门边，却又不敢靠近。

　　陆东海面上虽还是没什么波动太大的神情，但还是微微露出了笑，眼里也满是笑意，“看来，阿川还是如年少时一般，”

　　“呆愣。”略显调皮的话从他口里说出，竟是有些宠溺。

　　早已为人父的陆柏川此刻如一个少年般露出了腼腆的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如近乡情怯般不敢上前。

　　还是陆东海先动了动，“怎么，阿川不想和大哥抱一抱吗？看来许久不见，阿川一点都不想念大哥。”

　　陆柏川闹了个红脸，“哥！”

　　一人笑看，一人专注。

　　仿若这时，两人还是年少，在庭院里的桃花树下。陆东海一袭玄衣劲装，练完长剑后收势，而陆柏川则是手里拿了些桂花糕一路向他奔来，眼里星光洒满，无端一阵风来，卷起花瓣漫天飞舞，落在了他的肩头，柔和了他的眉眼，也照亮了陆柏川的漫天星辰。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似不知疲倦，依然还是陆柏川在讲，陆东海在听。

　　晚膳前，陆卿和陆博舟偷偷趴在书房窗口，冒出一点点小头，侧耳倾听。

　　陆卿纯粹是被她这个大伯吸引而来，那轻诡的身法，让她心里十分好奇。而陆博舟则是好奇这个大伯，充分填补了他对大侠梦的遐想。

　　陆东海早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了，看着那时不时冒一下头的两个孩子，心里好笑。

　　“两个孩子我还没见过，时辰不早了，我们先用了晚膳吧，别让他们久等。”

　　陆柏川问了一下午他大哥的事情，知道他大哥入了武林，寻了一门派当了入门弟子，这才许久未回。因着他的体质不能入武，便十分好奇武林的事情，抓着他哥一直讲。

　　这时候被提醒，才意犹未尽的点点头。“哥，我带你见见他们，我和你说啊……”

　　脚步声越来越远，在墙头的两兄妹对视一眼，赶紧跑回自己院子里。

　　“大伯好！”陆博舟绷紧了小脸，字正腔圆的问了声好。

　　“啵啵嗷！”小一点的陆卿，只能含糊不清的喊一声，对于这点，她也十分无奈，但她还小，怕什么？

　　肉眼可见的，陆东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上扬，陆卿发誓，她绝对看到了。

　　陆卿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小嘴已经撅起来了。

　　等走近了，陆东海一手就捞起来一岁多的陆卿，抱在怀里摸了摸头，“这就是子缘？挺好，挺好。博舟也挺乖，像你小时候，将来会有大出息啊！”

　　陆卿被及时顺毛了，不得不说这人撸毛还是很有一手的。陆博舟看见妹妹被抱走，还有些紧张，但是看妹妹一脸舒服，他倒是对这个刚见面的大伯心里好感不少。

　　“哥，这是内人，如絮。”柳如絮温柔的笑了笑，向小叔子见过礼后便坐在了夫君身边。

　　一顿饭吃的阖家欢乐，而陆卿也在他的摸头中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陆东海在这里待了一个月。

　　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算到了自己，需要了却这尘世缘，方可看破红尘。

　　过多的没有再透露什么，但陆父知道后眼眶倒是红了红，但也依然笑着，看不出伤感。

　　陆家有不可忽视的直觉，为人和善的陆父在陆东海到的一个月满那天，突然推去所有公务，在家中陪伴他们，就连柳如絮也一样，仿佛被丈夫感染，今日亲自下厨，还拿出了许多过年才有的交给了两个孩子。

　　陆卿和陆博舟心有灵犀一般，在今天也格外珍惜一家人欢聚的时刻。

　　心满意足的度过一天，夜深时刻一声压抑的叫声自西厢响起。

　　今夜，天象异动，正是满月之时，皎洁的月光透进家家户户院子里。

　　房内，陆东海正运功吸收这满月之耀，他也有预感，这是自己即将突破的征兆。

　　哪知他修炼的逍遥道经竟然一下分为二，似有一方意志在叩问他，当真舍得了这人间烟火去做那天界谪仙？！

　　脑海里突然回想这一月的凡尘，他
　　有一时犹豫，竟被那意志破开道心，功力逆流翻滚，接连吐血，面色惨白，撕心裂肺的痛令他发出一声呻、吟。

　　原本不放心大哥的陆柏川刚走到他放门口，就听到这一声极为痛苦的声音，立刻推开了房门，借着月光看见他吐的满地是血，原本俊雅的面容此刻竟是惨白无光，再看那头顶的光晕似是立刻要脱离这身躯一般。

　　他心一着急，便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哪知被带入了幻境。

　　桃树下，一袭白衣的陆东海似是发现什么向他这边看来，冷淡的眉眼，平静的口吻，“这天山上，再没有这娟丽的花，于我，不过是一身冬雪，再无春。”

　　陆柏川看着他，周遭从桃花变为延绵万里的雪山，他一袭白衣，似是要融进那雪里，天上忽的下起大雪，似是要凭空抹去他的印记。

　　看着就要消失的大哥，陆柏川明白，他大哥这十年便是在如此寒冷的地方渡过，他孤傲的身姿，像天仙一样，那样骄傲，夺目。

　　但他知道啊，这冷的刺骨的雪，也浇不灭他火热的心，他害怕，若是这雪再下，再热的心也会冷的如冰冻过的石头，再无化解。

　　他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拥住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寒冷逐渐靠拢，他牙齿发颤，身体逐渐冰冷，连眼睛也睁不开，只觉得无尽的冷包围了他。

　　“哥，哥你别走，别走好不好！”年少的陆柏川满眼是泪，看着蓝色劲装的陆东海，往日的温柔面容，此刻全化为他的冷傲，他抱着剑，睥睨的看着他。

　　他要走，小小的陆柏川不顾自己的病体，强硬的往前跑了跑，踉跄的拉住他的一片衣角，“哥，你别走，那道士都是骗人的，没事的，我没事的，你看我还能跑能跳呢！不信，你看！”

　　初具青年模样的陆东海冷眼看着他的行为，让陆柏川内心一滞，但还是执拗的拉住他，“哥，你别走！”

　　倔强的仰着头看着他，陆东海看着试图留下他的弟弟，心里怎么会不动容，但一想到道士的话，自己这天煞孤星的命运，待着府里只会影响家人命格，尤其是最亲近之人，越是靠近越会被伤害，无奈之下，他抿紧唇，冷硬的开口，“放手。”

　　这一次，他没有像从前那记忆一般，轻易地挣脱他，转过身，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雪，后背，则是被温暖得很，原来，他被拥在怀里。

　　“哥，这次你真的别走了。”是成人后的陆柏川，他再一次拉住自己，温暖他的身体。

　　这才明白，这不是梦，他惊诧的转过头，明知道这是自己的生死劫，一方冷一方热，道心的选择，命劫的归数，没有想到，却赔上了这辈子最在乎的。

　　眼里噙泪，回过身抱住弟弟，“嗯，哥不走了。”

　　其实陆东海知道，他不是陆家的孩子，他是在雪地里被捡来的遗孤。

　　他忍住心里的悸动，所有冷傲全部化去，看着眼前眉眼温柔的陆柏川，拉住他的手，朝院子里走去。

　　他陪着陆柏川从年少一直走到暮岁，经历了当初他没走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他和陆柏川一同在朝廷大放光彩，他未娶，他亦是，陆家双杰闻名天下，一文一武，直到陆柏川垂暮时，低头在耳畔的呢喃，互诉心意。

　　再睁开眼，陆东海侧过身，身侧是陆柏川还带着笑意的容颜，鬓角花白，竟是一夜白发。

　　他不用看便知，他渡劫成功。互换命气，脾性相转，命数相换，他的劫，他来替。

　　月光隐去，乌云密布，好一出偷天换日！

　　陆柏川慢慢睁开了眼，“哥。”这一声哥，究竟有什么情感在内，自是不得而知了。

　　陆东海抿了抿嘴，终究是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别开眼，他明白，他们终是不能。

　　陆柏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唤回他的注意，笑着摇了摇头。再出口时却是平静，“明日，你带博舟和子缘离开吧。”

　　陆柏川知道一个秘密，他是在富江河畔捡来的。

　　他还知道，他哥不是人。

　　他是神，是来救赎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