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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可能的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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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家去等江黎,就跟爸爸说回家和江黎呆两天,爸爸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犹豫着没有开口。她惦记着孩子的事情也没有多问,回到家里等着。
家里并不冷清,佣人都在,见兰时回来了大家都很惊喜,迎上来问候,给她拿来许多好吃的。兰时也很开心,好久没见大家了,同大家说了好一会儿话,坐在沙发上问晚上要吃什么。
佣人们看起来都有些面露难色,只说都等先生吩咐。可是奇怪,江黎平时不会自己操心这些事情,看起来厨房里满满当当的要做什么大菜。
“有客人要来吗?”兰时问道。
还没等佣人回答,大门便打开了。
江黎走进来,兰时站起来迎向他:“江黎,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
兰时的话被拦在嘴边,江黎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她白色的长款毛衣有着绒绒的领子,看起来很温暖,毛衣外面披着江黎的外套。兰时见过那个女孩,是在江黎的办公室门口,那个匆匆离去的白衣女孩。
兰时突然明白为什么江家的佣人都小心翼翼地,可能是这阵子江黎都带她回来吃饭吧。
江黎看见她也觉得错愕,眉毛很快皱起来。却还是柔和了语气跟身边的人说:“薇薇,你先上去吧。我跟她讲清楚。”
那女孩温柔点头,甚至还在路过兰时时冲她清浅一笑,兰时只觉得像被羞辱了一样,自己才是那个找上门来闹事的第三者,而人家的正主,甚至没把她放在眼里。
兰时背过身猛吸了一口气,把眼泪眨去。转身对着江黎倔强的扬起脸,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出去谈吧,我不想待会儿我们吵起来有向着你的人来劝架。
江黎嘲讽地笑了:“好,那我们去找找,找到一个地方有向着你的人吵架。“
兰时白了他一眼,率先大步出门,江黎散漫地跟在她身后,少见的从善如流。兰时心里难过的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让他很开心,所以别的事情他都不再那么计较了。
日前下了一层薄雪,向阳处已经被阳光烤化,背阴处却还泛着皑皑的白,兰时突然想起一句话:“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她原本以为江黎只是因为误会与她怄气,解了误会也就一切太平了,可是现在江黎是否心生旁人了呢?
“你每天都带她回家来吃饭吗?”兰时问道。
“是。”江黎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为什么?”兰时闷头走路,也不看他。
“新房子还在装修,不能马上入住,所以只好暂时现在这里过渡一下。”江黎答得平常,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跟我赌气吗?”兰时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
“谈不上。”江黎冷笑道,“薇薇也回国一阵子了,所以我找律师找你谈就是希望尽快把之前的事情了结。”
“你不应该所有的坏事不听我的解释,就全都扣在我头上。”她语气依然平静。
“好,你解释。”江黎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此刻锋芒毕露,冷若冰霜。
“爸爸最近身体刚刚好转一点,医生说他不可以受情绪的刺激,我还不能问他,等他好一点了我就会问清楚的。而且表姐也跟我说了,安家本来就有从当年江家的事情里讨好处的打算,你不能把这件事情都怪到我的头上。”兰时解释道。
“这就是你的解释?你是不是打算拖上两年,等我们的财产共享再大大方方承认罪行拿走兰因?再说,要是你心里没鬼,又怎么会觉得这件事情都会刺激到兰恒?”江黎停了脚步,两个人就站在屋后的小院里。
“不是的!再过上一两个星期爸爸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再问他就没问题了。我是一直瞒着爸爸我们在吵架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兰时辩解。
“我这副模样?全是拜你兰家所赐。”江黎怒道。
“那如果没有呢?如果我根本没有那么做?”兰时追问。
“那我根本就不会娶你,我什么样子也与你无关!”江黎不看兰时,只盯着她背后的梅树看。
那株梅树从他们住进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那时他们成婚一年多,江氏缓缓恢复,又在江黎的夙兴夜寐里成扩张之势,他们自己的小家庭也重新阔绰起来,换了城区里这片别墅区里的小宅子。
江黎总觉得这株树出现在这片草地里奇怪的很,只它一株在这里突兀极了。但兰时倒是喜欢梅树,央着江黎把它留下了。江黎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平日他忙,也很少来院子里偷闲。
他们搬到这里第一年的初雪正好是江黎给自己放年假的第一天,他还是像惯常一样早早醒来,厚重的窗帘背后泛着银光,江黎想着可能是下雪了。
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却发现原本应该甜甜睡在身边的兰时不知去了哪里,床榻空空的,被子掀了一角,枕头也乱糟糟的。
江黎穿鞋下楼去找人。
江黎也给佣人们都放了年假,所以楼下也冷冷清清的。
他原本还想着兰时见他第一天放假想着犒劳自己给自己做早饭呢,可炉灶泛着冷气,屋子里也没有人声。她出门的大衣还挂在衣架上,这一大早跑到那里去了。
江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在屋子里转圈。
客厅里大落地窗吸引了他的目光,窗外一片白茫茫,雪已经停了,那株梅树孤零零立在天地白色里却开了赤红的花。那个一大早就找不到的女孩正踩着她厚厚的雪地靴,裹着毛茸茸的小兔子家居服俏生生立在一树花之间,拿一把大剪刀踮起脚尖够着最顶上的那红蕊青枝。
江黎摇头,披上外衣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开门出去。
一阵冷气,一片白光,冬日清晨独有的寒冷与雪停之后冬日的晨光共同拥住了他,脚下有些冷,但心里有些暖。
江黎走向后院,放小了步伐踩着那一排比自己小一点的脚印来到那女孩背后,将她的大衣搭在她肩头,又怕她动作太大弄掉衣服,索性手也扶在她肩膀上。
“你醒啦?”兰时回头看见江黎,笑嘻嘻地问他。
“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跑出来了?也不穿外套。”江黎见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想去戳一下。
“小兔子后面有耳朵套不上大衣了,我不敢磨蹭怕一会儿雪就化了。”兰时忙着剪花,头也不回答道。
江黎伸伸手,帮她稳住那个枝子,她手快地剪好,怀里也捧着几枝了。
“好了没?快进去吧。你手冻得很冷了。”江黎催她。
“好了好了。”她心满意足收了剪刀,抱着红梅一蹦一跳往屋里走。
江黎跟在身后,按住她蹦跳的肩膀,要她把衣服披好。
进了屋,兰时喜滋滋进了厨房,点燃燃气灶,放花枝底端在火上烤了烤。
江黎倚在门口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进厨房要给我做饭了。”
“等等等等,我先把花插好,烤一下花就可以消毒杀菌,还能加强它吸水的能力,能多开几天。”兰时一边解释,一边麻利的关了火,把一捧花送进江黎怀里,转身又去了储藏室翻东找西,过了一会儿搬出一个古朴的陶瓷瓶来,瓶子有点重,她装了些水就拿起来更费力些,稳稳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江黎走过去帮她把花插进去。她骄傲的看着花,有些玉瓣上还挂着些白雪,有些雪化了凝成一汪泉,放在屋子里幽香四溢,清凉沁人。
江黎心里觉得当初留下那株树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而今树依然好端端立在眼前,树下的人低声问道,像是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江黎,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与我毫无关系,如果我可以找到证明自己的办法,你是不是就会遵守当时的承诺,跟我稳稳当当走完一生?”
往日的温柔还在这树下的余荫里没有散去,江黎的狠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顺着真实的心意点了一点头,可是江黎知道,她脱不了干系,这样不可能的如果,答应了又能怎样。
兰时一下笑了,他看见她的眼泪又涌上来,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仰着头看江黎:“阿黎,你再等我几天,等爸爸好一点了我马上就问清楚,医生说爸爸之前太心力交瘁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你就等我几天,我把事情问明白就来讲清楚,阿黎,你一定要等一等我,就当为了我们的……”
“江黎!”那边远远走来那个白衣白裙的女孩,江黎听见声音回头向她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来冲兰时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
兰时“孩子“两个字噎在喉咙里,咽下一阵钻心入骨的痛,但总还是有希望的,只要她能够证明自己,就都好起来了。江黎会原谅她,她也会原谅江黎,她的家依然温暖而美好,她腹中的胎儿依然拥有父母双亲,拥有完整的家。
现在要做的,只是安心等待,等待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