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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兰舟江心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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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确定我是不是因为共同生活成了习惯,这是很容易区分的。”江黎企图通过感同身受现身说法,再给兰时一些信心,“你看,你也爱我很多很多很多年了,比我爱得还要长还要久,你心里觉得是习惯还是爱?”
兰时明显很认可这个问题,她陷入思索当中,半晌回了一句:“你不说的时候我没想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说不好我是还喜欢你啊,还是因为你喜欢你太久了就习惯了。”
这下江黎引火上身,赶快拦她:“好了好了,快吃早饭吧。别想了啊,没用了。你戒指已经带上了,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兰时是个较真的人,她喝了一口牛奶:“你不会怀疑吗?或者说你觉得不是很安全,你不会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习惯还是爱吗?”
江黎抢过她手里的牛奶喝了一口:“我不管,反正我爱。”
兰时摇头失笑,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说得对。”她说。
江黎求仁得仁,拍下兰时带着戒指的照片留作证据。又捧着手机滑滑点点了半天。兰时凑过去看,原来他在给照片选滤镜调色。
“这么精益求精呀?”兰时靠在他肩上。
“那当然了。”江黎终于修好了图,点了发送。
兰时的手机响起来,她摸过来看,原来江黎的图发在他们昨天一起轰趴的群里了。
群瞬间炸起来。
舒颜一连发了五个礼花,手机屏幕一直闪着烟花。
李静姝很快接上:呜呜呜,兜兜转转的终于要功德圆满了!小时要幸福啊!
安和也紧跟老婆步伐:恭喜恭喜,欢迎妹夫成为我们大家庭的一员。
周演恩另辟蹊径:总裁你不会用什么非常手段了吧?骗婚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卢远舟发了一长条语音:“喂,你俩这折腾一出干什么呢?小时,不是我说你,要是非跳这火坑不可,昨天就便跳了就得了,你说这费劲巴拉的又哭又跑又追,又有什么好处?
江黎迅速回复: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卢远舟不甘示弱: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我还是那句话,嫂子,你都不知道你这落跑新娘多连累人,嫂子,本来昨天布置的乱七八糟那些东西都应该你俩自己收拾,你俩这一个跑一个追的,全得我们收拾烂摊子,你说是不是,嫂子?
兰时失笑。
江黎搂着兰时揉揉肩膀:“别听他的。”
安和也发来一串点点点:你留下来收拾了?连累的难道不是我一个?
卢远舟继续发语音:我昨天不还陪酒来着,又要喝酒又要安慰他,我昨天回家胃不舒服了很久,今天才刚好一点。
周演恩发来一张聊天记录截图,上面卢远舟的小狗头像后赫然写着:昨天陪着江黎喝的那酒不知道咋这么好喝,下回要还有这机会就好了。
卢远舟不再发语音了:[自动回复]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再和您联系。
兰时抓过江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卢远舟说的就挺有道理的,就是一样的结果我还折腾了一圈儿。”
江黎接过:“我不觉得麻烦。”
“可我还没问呐。”兰时笑着起身望他。
江黎把她拉回来靠着:“我不觉得麻烦。你这是对感情,对婚姻,对我都很认真,很重视的表现,我是理解的。”
“可如果……”兰时再次坐直了望他。
江黎打断她的话:“如果有什么事是我觉得小题大做,无理取闹,我也不会觉得麻烦。”
“可你就需要永远的包容下去,你会觉得很累。”兰时靠住他,摆弄他的手指。
“也许会觉得有一点累。但所有用心的事情都是会累的。你看你看小说的时候,如果你投入进去,你也会觉得累。可你还是很乐意去读,因为那里面有值得这样累得东西。”江黎认真答道,“小时,人不能不付出就得到好事,任何事都是这样。如果我不能悦纳这样一点的累,就不配拥有你一切的好。”
兰时心里面甜丝丝的:“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江黎在她额上吻:“快别担心了,我的小姑娘。要是这样不安,还不如快跟我结婚,给我也套上个戒指,从此以后被你拴牢。”
兰时不接他的话茬:“你最近都是讲很对的话。你这么明白,怎么不早点和我讲?”
“我愿意等着你慢慢长大,也愿意陪着你做小孩。”江黎说。
可能有很多时候好事也愿意成双。
安和也夫妇的婚礼在木樨花繁茂似锦的季节里一同盛开。
他们的婚礼颇有些中西合璧,舒颜凤冠霞帔坐等安和也头戴金冠,身系红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领着把十六人抬的大花轿来接她去教堂许下一生的诺言。不过因为要创办文明城市,街上不能骑马,更抬不了十六人抬的大轿。勉为其难让江黎领高头大马职,兼十六人抬的轿,开车载着安和也前来迎亲。
按照规矩,新娘闺房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安和也一众人在门口早已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第一次告白,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一起出去逛街的时间回答到世界上第一台电脑的发明者,置换反应的化学方程式了。甚至还出了一整套信息学竞赛的考题,还好卢远舟也跟过来凑热闹,蹲在角落里算了半小时才算答完。只可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许多第一次的时间未免太过久远,安和也的答案与舒颜给的标准答案不符的时候,舒颜也迷糊,说不清究竟是谁记错了。
好容易挨过难关,门缝里又递出一叠卡纸来,上面都是标好了数字的唇印。
被堵在门口的众人凑过脑袋去看,翻过一遍之后江黎从里面抽走了第五号与第八号,拍拍安和也的肩:“给你做个排除法。”
刚刚在帮着卢远舟做竞赛题的周演恩也凑过来看了一圈儿,犹犹豫豫抽走三张,过了会儿又送回来两张:“我也帮忙做排除法。”
这样一下也只剩下五张了。可安和也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纸片都捏软了,也没看出来,只好不自信地冲门里喊:“我觉得这里头没有。”
门应声而开。
大家一涌而入,到处找早已经藏好的一双婚鞋,江黎却凑到穿了小礼裙的兰时身边,于身后递过那两张卡片:“我对了吗?”
兰时瞥了一眼,把卡片塞进他西装的口袋:“带你来就是帮姐夫作弊。”
他俩望着忙着找鞋的一团人,一并弯起嘴角。
可惜只在床头的台灯罩里找到一只镶了钻的高跟鞋,另一只众人却毫无头绪。
李静姝端来一托盘小玻璃杯,里面各色饮料都有:“大家找累了喝点饮料吧。一杯换一个线索。”
兰时的偷笑的幅度更大了些。
江黎耳语问她:“那是什么?”
兰时忍着笑意凑近他的耳朵:“你猜猜看咯。”
“难不成是特浓苦瓜汁,意式特浓咖啡和莲子心磨成的粉末冲的水。”
兰时就差笑出声来:“没错!”
安和也不知道这其中厉害,想着速战速决,帅气地把三杯倒在一起一饮而尽,只苦得面部扭曲话也讲不出来。
“第一个提示是:上有绫罗,下有绸缎。”
“第二个提示是:只好动口,莫要动手。”
“第三个提示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安和也已然猜出剩下那只鞋子的藏身之处。于是他依照指示,来至舒颜面前,把自己身份证从口袋里摸出来,交到舒颜手中:“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了,除了你以外我一无所有,没什么东西可以借花献佛的。唯一剩下的就是我这个人了,现在也以身相许了。”
大家都在笑,舒颜眼光里却闪着泪花,撩开自己层层华丽繁复的绯色裙摆。一只熠熠生光的婚鞋正躺在锦被上面。
江黎仍做新人的御用司机,出发前往车里拿了件披肩出来披在她肩上:“秋天了天凉,多穿点别受凉。”
兰时将披肩拢在自己肩上,望着他们的车缓缓驶离。
兰时到的时候教堂里已经坐满了人了,她跑到后面去看换了一身婚纱的舒颜。大家或许都被引着出去等待观礼了,舒颜一人端坐在镜前,眸光深深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兰时扶上她光裸的肩,将她胸前灿烂无双的项链摆正。
“虽然已经认识安和也几十年了,我们从小就习惯了一起生活,以婚姻关系共同生活也有一段时间了,领证的时候也讲过誓言。婚礼只是个仪式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是很感慨。”舒颜在镜中望向兰时。
“当然会感慨了。我都结过一次婚了,要是再让我结我也还是会感慨。”兰时笑,“这是在所有你们重要的人面前承认你们彼此的身份,是你们两个庄重地答应我们,以后会长久地幸福下去。”
“好。”舒颜点点头,“我答应。”
“后来你神神秘秘找到的伴娘呢?我怎么一直没见着?”兰时问。
“刚刚还在这呢,现在也去准备了,待会儿你可以好好看看,那可是舒朗藏了些日子的女朋友,这还是我实在找不着伴娘才借给我们看看的。”舒颜笑。
“那我可仔细观礼。”兰时对着镜子好好端详她,“姐姐。要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舒颜轻轻拍拍她的手:“是。去吧。马上我也要进去了,你去找江黎一道观礼吧。”
兰时出来坐下,却那里也找不到江黎,原本给江黎的座位也安排在她旁边,眼下却一直空着,手机也打不通。兰时并不担心,刚刚一直在当司机,和大家呆在一起,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只是有些稀里糊涂的想念,她很想和江黎一起看着姐姐姐夫功德圆满。
果然她见到舒朗与一个年轻女孩并肩而行,站在新人两侧。那女孩的眼睛带着讨人喜欢的弧度,笑起来和舒朗一样,阳光而快乐。
直到观礼结束,大家都去外面草坪上摆宴还是没见着江黎的人影。兰时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吃蛋糕,时不时抬起来了望上一圈儿。
直到她把每个口味的蛋糕都尝了一遍,江黎才出现在了人群当中,也一样左顾右盼在找她。
兰时站起来小跑着向他而去,江黎也见着她,快步过来握住她的手。他笑起来。
“你笑什么?”兰时问他。
“我笑我们两个像在战火纷飞中失散了十三年的爱侣。”江黎晃晃她的手。
兰时也被他逗笑:“你跑哪里去了?还不接电话。”
“之前开车过来的时候车队遇着点小剐蹭,我被派去解决问题了。现在已经处理完了。为了办事和安和也换了手机拿,估计他忙着结婚,没看手机。”
“要丢捧花了!”突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舒颜一早与兰时商量好了,要兰时丢捧花的时候站在接捧花的人群稍后一点,她要作弊扔一个大力捧花,只扔给兰时一个人。
兰时听话的在指定位置站好,仰头等着。
谁想到舒颜第一次丢实在没什么经验,力气的确大,高高的抛物线在兰时头顶才达到了最顶端,兰时跳起来都连叶子也没摸到。只听得哎呀一声,失控的捧花砸在舒朗身边的小女孩头上,跳了一下又跌进她怀中。众人一阵笑。舒朗揉着她的头,不知在耳语些什么,脸上也挂着春风般的笑意。
最后一个仪式也这样圆满而神奇的收尾了。
一些宾客伴着音乐开始在草坪上跳舞,江黎也拉着兰时在草坪上摇晃。兰时踩了一天高跟鞋此时也有些累了,懒懒倚在江黎肩上。
“想跳森巴吗?”江黎在她耳边蛊惑。
“你要抢姐夫的风头吗?”兰时摇头拒绝他,“你可不许跳。”
江黎也笑,好言好语答应:“那我们结婚的时候跳吧。”
“再说再说。”兰时重新攀在他肩上。
“走吧。我们去别处待会儿。”在第三首舞曲响起来的时候,他说。
“去哪呀?”兰时被他拉着走。
“借教堂用一用。”江黎大步流星。
此刻的教堂里一个人也没有。给舒颜他们准备的婚礼装饰也都被工作人员撤掉,此刻里面空空荡荡,目光所及就是一片圣洁的白色。只有空气中还留着些玫瑰隐约的香气。
江黎带着兰时踏上宣誓台,紧了紧自己的领带抹平袖口。兰时又看见那枚袖扣,当时他们和好不久他就急着要了回去的袖扣。
他的手虔诚地抚上圣经,眼睛却眨也不眨凝望着兰时,坚定地,从容地,庄严地,深情地。
“I take you to be my lawfully-wedded wife.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o love and to cherish, until death do us part.”
他的眼睛里淌过奔流了千万年的河流,这河流自兰时心弦颤动的那一刻开始,便蜿蜒在他眼中。每一朵水花翻腾,都是积年时光所唱的歌;每一滴晶莹的河水,都是兰时日日夜夜不曾改变的心;每一盏粼粼的波光,都是江黎往后余生将永不熄灭的爱。
兰时笑着,泪却流着。
“该你了。”江黎拭去她的泪水。
兰时皱眉头:“呃,我,我忘了。你再说一遍。”
江黎笑:“那我小声教你一遍,你再大声宣誓。”
兰时也笑:“嗯!我装作是我自己说出来的。”
江黎贴在她耳边,声音如飞蚊。
兰时学会了,并且聪明地把wife改成husband:
“I take you to be my lawfully-wedded husband.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o love and to cherish, until death do us part.”
她的声音有一些抖,就像几年前婚礼上她讲出来的我愿意。江黎把她搂在怀里。
兰时退出他的怀抱,手贴着他胸膛望着他的眼睛。
“我爱你。”兰时大声道,“这是我心里的声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