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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都还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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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进了江黎的车,这几年江黎的生意越做越好,已经不开原来的车了,换了辆SUV,车厢里格外宽敞,显得两个人的距离格外远。
“明天就办兰因的转让手续了,我是想我们先把兰因买下来,等爸爸醒了再做打算。”兰时系上安全带。
江黎不置可否,发动车子。
“呃,我想先去一趟医院看看爸爸。”车子开出停车场,兰时开口。
“兰时,你记住,目前为止你还是江家的人,说话做事都要顾及我江家的脸面。”江黎开口,听起来有点生气。
“我也是走投无路嘛,你要是早点说会帮忙我就不这样啦。”兰时撒着娇辩解。
“兰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几分嘲弄,“你去找刘总帮忙,要陪他喝酒唱歌,找我帮忙,就这么轻轻松松说句话吗?”
“阿黎。”兰时转过去仔细看他,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眼底一片冰冷,兰时打了个寒颤,这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的温存都是假的。
“你要是不打算帮我,干嘛要过来,我自己贷些款都碍着您了吗?”兰时也语气不善。
“我说过了,那是我江家的颜面。”江黎答。
“若你真的在意颜面,你觉得在这个时候无情无义弃兰氏于不顾是有脸面的事情吗?”兰时反问。
“所以我今天才会过去。”江黎冷笑。
兰时愣了半晌。江黎亲自去找自己,还在众人面前许下承诺说会帮兰家,又点明了她正在与江黎置气。要是兰氏倒了,众人怕也会以为是她兰时任性不识抬举。今日江黎一番护妻心切的模样是做足了,怪不得他那时语气温柔的存心让人沉沦。
“江黎你混蛋!”兰时怒极骂道。
“我说过的,我都还给你。”江黎无动于衷。
“还给我?还给我什么呢?还给我十年对你牵肠挂肚?还给我当年为你东奔西走?还给我这三年饮食起居从来没有疏忽?还给我全心全意待你?我们三年了,朝朝暮暮耳鬓厮磨,你现在告诉我说你这三年从来没有一刻爱过我,你拿什么还给我?”兰时又怒又痛,哭骂道。
江黎猛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向兰时:“那我呢?父亲都没撑到江家起来,母亲受了那么久痛苦也撒手人寰,兰时,我家破人亡。你拿什么还给我?”
“那与我何干?”兰时气急,口不择言。
江黎怒极反笑:“是啊,与你无关,那兰家的事又与我有何干?”
“可……”兰时噎住,是啊,若不是她自以为是的情分,他们之间,还余下什么呢?
兰时怔怔地望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那双手骨节分明,杀伐果决。
半晌。
“好,江黎,你也知道我现在别无他法,”兰时的声音里充满了强压的哽咽,“我能给你什么,你就开口好了。我只想留住兰因。”
江黎听得烦躁极了。“坐在我的车里谈太没有诚意了。”江黎答,“下车吧。”
兰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下车,关上车门。江黎却没有动,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冲着窗外的兰时道:“明天早上开工之前,你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我们再谈。”
“喂!”兰时喊道,“我的包还在车里呢!”
江黎绝尘而去,后知后觉的兰时想明白了,大概他就是故意的。
现在她身上分文皆无,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折腾到现在已经十点了,离江氏还有三十公里。
第二天江黎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草草吃过饭就往公司去了。一路上不知不觉开得越来越快,到了公司急匆匆往办公室赶,直到在办公室门口看见蜷在门口台阶上的落魄身影心里才嚯得一松,随着脚步也缓了。
江黎办公室在顶楼,一叠层台阶尽头两扇紧闭的房门。兰时正蜷着双膝,倚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半遮着脸,露出来的一半脸也蹭得灰头土脸的。
“起来吧,天亮了。”江黎踢了踢她的脚,这才发现原来她鞋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兰时迷迷蒙蒙醒了,撩开头发适应了一下光线,看见江黎正在面前连忙站起来,却一个不稳又跌倒在地。江黎这下也看见她膝盖上创口。
江黎是打算给她点苦头吃的,算作他无可奈何的报复,可见到这副狼狈样子心里却并不觉得痛快,他别开脸去,转身进了屋。
兰时连忙跟进去:“我天亮之前就走到了,你满意了吗?”
“走过来的?”江黎笑问道。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兰时用手梳着头发。
“这还远远不够。”江黎站在落地窗前,站在大厦的顶端,看着这个刚刚醒来的城市。
“来不及了江黎,今天就是兰因的最后期限了。”兰时哀求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还真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呐,为了你要的你从来都不管要牺牲什么吗?”江黎出言讽刺。
“我不想爸爸醒来的时候,兰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兰时不与他争辩。
“原本我是不打算管兰家的事的,”江黎淡淡开口,“只是今天过来的时候我改主意了。你去处理一下伤口洗把脸,我早已经交代下去了,我会留住兰因的。”
“真的吗?”兰时大喜过望,却怕他在骗人。
江黎没理她,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清清楚楚讲明白要赶在破产清算前赎回兰因。兰时放下心来,听话去了侧面小屋熟门熟路地找到医药箱,自己消毒处理。
当时这个医药箱还是她放在这里的。
那天兰时跑过来给江黎送蛋糕来,江黎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顾不上她,她就乖乖待在休息室里等着江黎,听着江黎在外面谈事情,听不清他讲什么,却觉得他从容不迫,侃侃而谈。
兰时无聊,在他的小休息室里转来转去。空间不大,却卧室里该有的这里都有。随手打开他的衣柜,里面规规矩矩挂着几身西装,兰时淘气,藏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躲进他的衣柜,想着待会江黎进来看不见他肯定很奇怪,想想就觉得好玩。
还没等多久,果然门声响动,兰时听脚步声似乎已经走了进来,想着要突然出现吓他一下,打开柜门猛地窜出来:“阿黎!”
四目相对,兰时只想原地消失,钻回衣柜,她猛地回头,撞上实木的柜门。兰时捂着额头道歉:“对不起,我……”
来人是江黎的助理周特助和另外一个青年才俊,看起来比江黎还要小一些。而他们两个一副强忍着笑意的样子正望着兰时。
“笑吧笑吧。”兰时关上衣柜门。
如期而来的笑声淹没了兰时,她更尴尬的不行。
还是周特助先恢复了平静来打圆场:“夫人,我是来送您先回去的,总线现在有事要赶着出差。”
兰时点头:“好好。”她现在只想赶快消失。
“这位是公司的合伙人卢远舟。”周特助继续介绍道。
兰时抬头好好看了看这位合伙人,居然这么年轻就做到了这个地位,果然是青年才俊呐。卢远舟笑着伸手:“嫂子好。叫我远舟就好了。”他的声音仍藏着按耐不住的笑意。
江黎几乎从未带兰时参加过什么聚会,来公司的时候也低调的不行,认识的人很少,卢远舟本想跟着见见兰时,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第一印象。
兰时跟他认真握手,努力不理会他噙着笑的嘴角。
许是他二人耽搁了一会儿,江黎也出现在了门口。看见他们三个人站着,也走进来。
“额头怎么了?”他皱眉问兰时,又目光扫向二人。
“没事没事,刚才撞了一下。”眼看他们两个又要笑了,兰时连忙答道。
“我现在要去赶飞机,临时有个急事,大概后天会回来,你先回去吧。”江黎轻声道,伸手扳过兰时的脸好好看了看,又问:“疼不疼?”
兰时摇头。
江黎点点头转身要出去,兰时听见他跟周特助说:“去找点药来给她额头涂点。”周特助点头跟着出去了,兰时等了一会儿就有人送了一个大医药箱过来,她只涂了一点药,药膏清凉,一点也不觉得痛了。
然后医药箱就被兰时安安稳稳的放在他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今天还在那里,她打开柜子,就看医药箱安安稳稳得躺着,就像她曾经有过的所有关于美满婚姻的梦想。
兰时涂好了药,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出去了。
江黎撑着头揉着太阳穴,眼睛也没抬一下。
“江黎,不管怎样还是谢过你帮忙留下兰因,你还想要什么,我们账算清楚。”兰时站在他面前。
“留下兰因不是因为你,不用你还我什么。”江黎依然没有抬头。
兰时想不明白,正迟疑着,就听江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兰时昨天路上不小心磕到的砖石路面。“今天我才突然想明白,只有留下兰因,我才能让兰因永远不见天日,让你的心永无宁日。”
“你没有权力决定,我们还没有离婚,兰因算是夫妻共同财产,你没有独立支配的权利。”
“恐怕当时兰恒就是因为想把兰因留给你一个人,才要拟定的协议吧。也不对,可能是因为怕我那时债务累累拖累你。”江黎淡淡道。
“什么协议?”兰时全然不知。
“婚前协议。你明明签了字,兰恒拿到我面前的,别在这装傻。”江黎解释道,“白纸黑字写了,我们结婚五年内,夫妻双方财产独立,五年后这些双方个人所得才划为共同财产。当然,债务也是。”
兰时隐约记起,婚期订了以后爸爸的确拿来了一堆文件给她,她倒是签了不少字,只是当时她忙着挑婚纱选场地,太忙了些。文件又都是爸爸亲手拿来的,她几乎没怎么看过。
“江黎。你一步一步算的明白,我斗不过你。”兰时觉得好累,“我承认当时逼婚是我太幼稚了,只是你要不愿意就不要答应啊,何苦现在如此为难?”
“幼稚?”江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情,“我的父亲是如何离世的?我母亲又遭了什么样的罪?我的婚姻又如何在欺骗和卑鄙中过了三年?你现在之跟我说幼稚两个字,就一笔勾销吗?”
“如果没有爸爸,没有当初那笔钱,你现在就没有机会把这些责难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这几次他总是提过去的事情,可是他江黎凭什么把这些事情都怪罪到自己头上。
江黎怒极,站起身来狠命抓住兰时的手腕:“要是没有你们兰家,我江家也不会如此!不是你们暗箭伤人,不是你们落井下石,不是你们指使安家的人高价买入股票又低价抛售出去,江氏又怎么会垮?”
“我没有!”兰时瞪大眼睛,江黎怎么会这样想。
“江氏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兰恒就曾有联姻的意思,父亲不愿用商业联姻束缚我便没有答应。不出一个月我江家便遭难,被对家公司阴谋暗害,而那段时间,你的父亲与那些人来往突然变多了!”江黎手指发力,捏的兰时的手腕生疼。
“我不会为了嫁给你做任何不义之事,你根本不值得!”兰时拼命甩开他的钳制。
“那你又做了什么呢?你父亲在我江家逢难时又来提联姻的事情,再次被拒后,江家的股价就开始持续走高,查了一天一夜才查到背后的安家,而安翼城在干什么呢?在跟你爸爸喝茶!我家与安家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你们,为何这时不惜代价的搞垮我们?什么样的代价不够呢?我妈因为我爸离世住了院,在医院里看见满天的丑闻,说我江家黑心,说我江家祸事败露,罪有应得,说我父亲多行不义必自毙!”江黎愤怒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兰时心上,她不信爸爸会这样。
“只是交往喝茶而已,你凭什么说这些事情都是我爸授意的?”兰时反驳道。
“凭什么?凭你江家出事情你父亲账面上突然多出来的一笔巨款!凭安家的老员工承认控制江家股价的事情与你兰家有光!凭那满天的丑闻都来自你江家签约的公关公司!还不承认吗?”江黎猛地甩开她的手,兰时跌坐在地。
爸爸不会这样的,兰时不能相信他。
“不会的。不会的。等爸爸醒来,我找爸爸问清楚,不是这样的。”兰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夺门而逃。
江黎松了松领带,重重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