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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该如何忘记你 ...

  •   演奏会如期举行。
      舒朗带着兰时挤在进场的人群里。演奏厅很大,上下三层,俞薇薇拿给他们的票在内场,离舞台最近。
      他们进去的早一些,前排还没有多少人,坐下半晌才有人陆陆续续涌进来,一片人头攒动。
      大概是演奏家们要上场了,全场灯光忽地一黯,走动的人步伐也更急了一些,兰时盯着舞台上的一点亮光看,想着俞薇薇会用升降台升上来呢,还是会从舞台一角上台呢。
      灯光昏暗,人影绰约,兰时的余光里似乎有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个人什么模样,她就习惯性的追着那人看。
      他一身黑色西装,身影颀长而峻拔,舞台上的射灯摇向他的袖扣忽地闪过一点星芒,又忽地转开,灯光如寂,隔着重重的人影,那人周身晕出一团光来。
      江黎,两个月零二十四天没见过的江黎。
      兰时的心猛地疼了一下,像是有万千细密的冰凌砸在她心上,又冰又冷,又锐又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舒朗坐在她身边,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灯光太晃眼了,待会儿开始了你再看。”舒朗的声音柔且轻,像是在哄骗一个想要吃糖的孩子。
      兰时在他手心里闭上眼睛。
      我该如何才能忘记你?
      我回避你的消息,屏蔽你的近况,离开你方圆几里。
      我的头脑终于忘记了你,可是转过头来,我的心却还记得你。
      我努力的工作,找到人生新的方向,把感情寄托在我充满热情的未来里。
      我的心似乎也忘记了你,可是人影憧憧,我的眼睛却还认得你。

      兰时想起来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里,她大一的暑假里。江黎即将远赴海外踏上新的求学之旅,他人缘一向很好,有他高中的同学,张罗着给他践行。
      那天聚会里请了许多高中和大学都同校的校友,兰时与江黎或那位学长都不算熟悉,并无人邀她前去。还是高中时候与她讲过很多江黎事情的汪姚学姐知道有校友聚会邀她一同前往。
      起初也不知道那是为江黎践行的场合,兰时心里还在暗暗想着怎样才能在他出国前见他一次,只是他快毕业了也很少在学校,兰时想制造偶遇都无从下手。谁知今天跟着学姐一同推开KTV房间的大门,兰时还在回身和学姐说笑,却恍惚觉得站在房间中央的人,在一眼之间盗走了她全部的呼吸。
      江黎正在站那里,手里举着麦克风等着前奏过去开唱,兰时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唱歌的样子自如且从容,声音沉而静,笑容温又诚。
      “傻站着干嘛呀,快过来点歌!”学姐一把拉过木楞楞停在原地的兰时。
      兰时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躲进角落,整个人脸红的烧到耳根,还好灯光昏暗,没人注意到她。江黎似乎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人,他适合站在人群之中受万人簇拥千人景仰,他适合站在高处闪闪发光慷慨地挥霍他源源不绝的光和热。
      兰时不敢盯着他看,心里却一直知道他在那里坐着,喝着什么酒,在与什么人聊天。
      快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向兰时的方向走来,兰时整个人屏息凝气,脊背僵着,直到他真的停在了面前,才能勉强笑起来,看着他。
      他脸上依然是那样阳光而谦和地笑:“学妹,你也过来了。”
      兰时木木地点头:“是跟汪学姐一起过来的。”
      “我马上要出国,这个月底就走。”他提了一句。
      “祝你一路平安,一切顺利。”兰时认认真真地说。
      “谢谢。我们后会有期。”他笑着答。
      兰时的祝福是她当真讲的,但他的后会有期大约是他随口答的,但都没有关系,兰时全部当真,从此心中日日期待,那句后会有期。

      原来故事讲了这些年还是一个样子。漫长岁月里在人群中努力寻找他的影子已经成了兰时的习惯,不管这里他可不可能出现,兰时总是下意识地先找上一遍,久而久之造成了肌肉本能的记忆,不需要唤起,不需要命令,只要他在目光所及处,总是第一个瞬间出现在兰时的眼底。即便心里忘掉了,眼睛却还是记得。
      此去经年,时过境迁,本能还在,可见到他的时候唤起的不再是满心的欢喜,而是逃无可逃的悲凉。

      舒朗只感觉自己的手心湿冷一片。
      兰时吸了吸鼻子,拿开舒朗的手,侧过头努力笑着:“快开始啦!”

      演奏会最后一首曲子是《梁祝》。
      大提琴独奏,俞薇薇一条白色V领拖地长裙端坐在舞台正中央,裙摆垂落,在正中一束灯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像天空中泻下的银河。
      大提琴的声音醇厚而深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低音处满载传奇又充满悲怆,台上的人似乎将满满情深注入琴弓,一拉一收间沉郁悲痛,声声泣血,哀婉断肠。

      一曲终了,俞薇薇起身鞠躬,场内掌声雷动。
      接过话筒,可能因为梁祝的情潮未散,她开口时眉宇仍带着三分惆怅:
      “这是我回国以后开得第一场演奏会,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过来捧场。我从小学琴,但其实中间因为一些原因断了几年,后来也是因为有朋友的鼓励才又一次重新开始拉琴。能做出这个决定让我非常庆幸也非常感恩。拉琴是我毕生最爱,我曾经因为现实的原因错过了她,但还好兜兜转转,我们还是没有离散。
      我希望大家也都能这样的相信,不管有多少现实的阻隔,有多少难行的坎坷,都不要放开你爱的那个人的手,请相信他将永远的等待着你,就像梁祝一样,哪怕缘浅,也愿化蝶相伴。”
      俞薇薇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屏幕上的影像转向台下的观众,内场的观众自然首当其中,兰时避无可避的看见坐在第一排的江黎,身体前倾向着舞台,目光灼灼充满欣赏。镜头推远,兰时和舒朗的脸飞快地一闪而过,兰时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睛。
      舒朗却看见,在那个瞬间后,江黎猛然回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舒朗本能地觉得不安,侧靠过去一点,将兰时的半个身子都挡住。
      兰时并未察觉,只调整好了情绪:“有一说一,她拉琴还真拉的挺好的。”
      “走吧。”兰时起身,整整衣服。“我们不花钱就听了这么好一场演奏会还挺赚的。”
      舒朗不由得有些心疼,因为好像每一次兰时都是这样的,不过心里面流了多少眼泪,讲出来话都是这样的淡然又积极。
      “好!”舒朗也随着她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除了演奏厅,脱离了人海的拥挤和有限空间的烦闷,只觉得外面的天地旷阔而舒朗。
      夜色渐浓,月明风清,天空地净,二人深深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只觉得烦心顿解,万虑齐消。
      舒朗发现兰时的脚步轻快了起来,他也跟着觉得开心,甚至想伸手去牵她的手。他手都伸出去了,兰时却突然回过头来问他:“我最近一直考虑着给芒果小Q换个形状,你觉得什么样的好啊?”
      舒朗慌慌地收回手,这么工作狂吗,刚刚见到前任和前任的现任大秀了一场恩爱,居然考虑的是芒果小Q:“做成芒果形状的?”舒朗随口答。
      “可是我们的芒果酥已经是芒果形状了,芒果酥和芒果小Q颜色又差不多,芒果小Q形状做成一样的,就很容易弄混的,我觉得不行。”兰时对于舒朗的意见都很真的考虑。
      “我觉得你原来菱形块的就很好看了。”舒朗难得的词穷,他一心里乱糟糟的只想着月光下她莹莹的发丝。
      “你说弄成大提琴的怎么样啊?”兰时开起玩笑。
      “大提琴不好,大提琴硬邦邦的一看就不好吃。”舒朗也笑着跟她开玩笑。
      “那我们改装一下盒子怎么样?弄成金刚石那种棱面的,阳光一照过来就会反光发亮,肯定很吸引人的。”兰时想了想。
      “嗯,”舒朗想了想认真点头,“我觉得很好,明天我们联系一下做包装的厂家吧。仓库里的盒子可能还能用上一星期,现在芒果小Q销量也很好,正好改版。”
      意见得到肯定的兰时更开心了,蹦蹦跳跳走在舒朗前面一点,虽说她总拿舒朗当弟弟,但在经营上把舒朗当职业生涯领路人看待着。

      俞薇薇下了舞台去后台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江黎已经捧着花在门口等她了。二人相携着往外走去。
      “怎么样?”俞薇薇侧头问江黎。
      “很好,就像我曾经跟你描述过的那样好。”江黎认真道。
      “不是你当初劝我重新开始拉琴我一定不会有今天的。还好大提琴没有放弃我,你也没有。”俞薇薇把头靠在江黎肩上。
      江黎拍了拍她的手:“是你没有放弃。”
      俞薇薇甜笑,倚在江黎肩上试探地问道:“今天我也请了兰时小姐过来,我想她可能很少有机会听音乐会了,不知道你看到她了没有?”
      江黎脸色一沉,俞薇薇直起身。
      “你没必要这样做的。”江黎目光飘向远处,“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你没必要伤她。”
      俞薇薇脸色一白:“我只想让她也来听嘛,我在国内本来朋友就很少。”
      江黎点点头不再开口。
      俞薇薇挽紧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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