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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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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好了。
安和也费劲地站起来去给自己盛粥。他找出那个小玻璃碗来。
他们两个刚刚工作的时候,舒颜主动要求从基层做起,打拼的日子就践行了十足十,从家里搬出来,上班坐公交,每个月就生活用度全靠着自己的薪水。安和也的日子也是一样,不过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家里哥哥早他几年进公司,已经混得风生水起,弟弟没有继续读书,进公司也比他早一点,虽说在公司里威信不足但也靠着爸爸身居高位了。安和也并不受宠,靠不上父亲的扶持也就罢了,甚至在公司里备受排挤。他一气之下也从家里搬了出来,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了工作,虽说也是要一点点积累,但总比哥哥弟弟都压上一头舒心。
所以他们两个人过了挺久一阵职场小白的生活,为了省些房租钱就合住在一起,回来更早一点的人做饭,没有做饭的人刷碗,两个人都想着攒些钱来为长远计,生活也就过得格外紧巴些。
周末的时候一起逛超市采购,安和也一手推车,一手拉着舒颜。舒颜一路上眼睛就黏在那些“奢侈的”零食上面,尤其在一大盒哈根达斯面前站了好久。安和也算算他们手里的钱,想想如果他骑自行车上半个月的班就可以省出钱来,就拿了一盒哈根达斯出来放在购物车里。舒颜感激地看看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小也你最好了。”但是她还是恋恋不舍却果断地把冰激凌放回去了。
“没必要没必要,我们攒着钱去等过生日的时候吃一顿特别好的。”舒颜用长远的期待弥补着眼前的缺憾。
安和也揉揉她的头发:“怎么不回家去?回家不是想吃什么都有了?”
“不行。”她坚定地摇头,“说好了要自己在外面闯荡两年就是要闯荡两年,怎么能为了一盒冰激凌背弃誓言呢,不行不行。”
安和也又复牵住她的手,心里觉得有舒颜在身边,现在日子里的一点点小苦根本没有关系,岁月漫长,他心里充满希望。
前面柜台上摆正一整排酸奶,其中正在搞活动的那一大盒上面绑着一个小玻璃碗。“想喝酸奶吗?”安和也问她。舒颜点点头:“我们买那个送碗的吧,正好昨天我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这个小碗又挺好看的,以后我就用这个吃饭。”
就这样这个小碗就成了舒颜的专用碗了,她饭量小,用这个正合适。那时候她就很喜欢做牛奶燕麦粥,她用这个小碗,吃完了正好够。
只是后来舒颜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这只碗,她把很多很多东西都留在了这里,当然也包括安和也。
舒颜回到了家,那是个跃层的大房子。屋子里面漆黑一片,进门开灯,吊灯亮晃晃的把角落都点亮,显得大客厅更加空空荡荡。
她关掉客厅的灯上了楼。
楼上也是一样的黑暗又寂寞。她突然有一点想安和也了。
一夜无眠的舒颜在闹钟响起的时候还是勉强清醒了一会儿。她头痛欲裂打不起精神来,只好打电话给舒朗。
电话响了很久疏朗才接起来,声音也懒懒的:“怎么啦?大早晨打电话。”
“我昨天失眠了,今天头痛的不行想在家补觉,你替我去看看兰时吧。”舒颜答道。
舒朗一下子坐起来:“兰时?”
“对,你们以前应该也见过一两次吧?兰时出了点状况身体很不好,你去医院看住她让她千万不要一个人去找江黎,不然肯定又要吃亏了。”舒颜交代道。
“这是怎么啦?”舒朗追问。
“先别问了,以后再跟你说,我把医院的地址发给你了,你早点过去,不然又找不到她人了。”舒颜嘱咐。
还躺在床上的舒朗挂了电话很快翻身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往医院赶了。匆匆赶到医院,舒朗站在病房门口理了理衣服,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番,这才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可许久都没有人应答,舒朗推开门,病房空无一人,哪还有兰时的踪影。舒朗暗叫不好,可也不知道兰时去了哪里找江黎,舒颜的电话又打不通,他只好怀抱着一点点微茫的希望拨通了自己手机了存了很久很久却从来没拨出过的号码。
哎,竟然还是个空号。这么多年白白一天背三遍了。
找不到人的舒朗担心得厉害,舒颜说兰时身体不好,可既没说是什么病,又不知道江黎会在哪里,急得他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先去了江黎的公司。
前台说江黎人的确在公司办公,不过没有预约见不了,他也上不去,坐在车里等着,看看兰时一会儿会不会下来。
兰时没出来江黎倒是出来了,舒朗猜可能江黎要去找兰时了,就偷偷在后面坠着江黎的车。可是他跟踪技术不精,好像很快就被江黎发现了,前车灵活地窜梭在马路上竟然让他给跟丢了。
这下没了办法,又不知道江黎的住址,只能等在舒颜楼下猛打她的电话。
舒颜接起电话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丝丝的飘雪了,了解情况的她连忙下楼上车,指挥着舒朗往江黎的住处赶。
雪越下越大了,视线不好公路湿滑,两人心急如焚却不敢开得太快,一路小心翼翼地终于快到了。
“停车!”舒朗正最大限度地加快着速度,就听舒颜喊道。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这不快到了吗?”他小幅度地踩下刹车。
“我看到兰时了!”舒颜打开车门冲进雪里。
隔着漫天的飞雪,舒朗也看见那个女孩了。
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他出国以前呢,那时候姐姐带他去置办一些出国要带的东西,正好在商场碰见了跟同学一起逛街的兰时。
他一下就认出来了,可兰时却像第一次见一样陌生而友好的点了点头,直到姐姐介绍他的名字的时候她才像想起来什么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说他长大了。
舒朗不喜欢被兰时这样看待,但他还没来得及证明自己已经是个成熟而强大的人之前兰时就抱着一条粉嫩嫩的小裙子冲进试衣间了。舒朗心想,明明她才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
但是她记得那天兰时闪亮亮的眼睛,活泼恣意的神情,甜甜的声音,轻快的语气和嘴角漾着的笑。那是个多么快乐的女孩啊。
所以舒朗很难将现在见到的这个女孩,同记忆中那个充满活力的剪影重合在一起。
她走得缓慢而踉跄,背微微弓着,双手紧紧环住肚子,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花,整个人混在漫天风雪里艰难地移动着。
这人是兰时吗?
他看见舒颜抱着那个女孩,那女孩的头垂在她肩上,身影单薄脆弱,沉重的无力感把他的心狠狠揪住,他猛抽了一口气,就听见舒颜喊道:“小朗!快来帮忙!”
他飞快地跑过去。
兰时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苍白的唇也紧紧地抿着,脸色铁青,连牙齿都抖着。而且她似乎迷迷糊糊的没什么意识。
舒朗接过她把她打横抱起,舒颜紧随其后,他俩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在后座上,舒颜陪着她,让她把头枕在舒颜膝上。舒颜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像搂着一个雪人。
舒朗把空调开到最大,车里的热风猛吹着,他却还觉得手心冰冷。紧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就往医院赶,还是舒颜呵止他才发现开得太快了。
快到医院了,兰时似乎也缓过来了一些。
因为舒朗听见她微不可闻的悲鸣,她说:“姐,我与他一刀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