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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回到办公桌前,温卓尔又掏出手机看了眼,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想了想,她点开了通讯录里最后的那个名字,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
      “我下个月会去D国,你想吃什么?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
      她的通讯录里没有Y、Z字母开头的人名,周曼的电话存的是“曼姐”,M开头。所以排在最后的是W,温,或闻。
      温卓然的名字排在最后,紧挨在他上面的就是闻澍,半个月前这个位置还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就像是闯进她生命的前后顺序一样,除了爸妈,这两个人,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一个是亲人,一个胜似亲人。
      她退出温卓然的那一页,手指悬在闻澍名字的上方,犹豫许久,还是点了进去。
      最新的一条消息还是她一周前给他发的消息,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国,闻澍还没回复,得到回复的只有两条,一句是“到了”,回重逢那天,她问他是否安全返回,另一句是“好,晚安”,同样是是那天,她让他早点睡,不要再熬夜,之后就再无音信,仿佛只有那一天,他才是那个认识温卓尔的闻澍,其余时候,她于他,只是一个连请他吃饭的资格都没有的陌生人。
      “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回国了,回国后记得常联系啊。”
      一字一句,细细斟酌,既不会太生疏,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昵,给足空间,是让人最为舒服的相处方式。
      她揉了揉眉心,不曾想这些技巧还有用在这个人身上的时候。
      抬头,面前还堆着一摞需要翻译的资料,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心不再去关心其他事,先把眼前这些“磨人的小妖精”解决了才是正事。

      是夜,斯国山区的夜空格外清明,北极星在地平线上熠熠生辉,月光似练一般铺洒下来,脚下的树叶都可隐约看见轮廓。
      两辆普通的越野车从树林外的公路上开过,幽暗的灯光一闪而过,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在林中一层层荡开,像是某种猛兽即将到来的征兆,惊起了数只昏睡的野鸟。
      林中有几抹人影闪过,快如鬼魅,矫健异常,与幽静的森林混为一体,无人察觉。
      耳机中有一道男声响起,“报告Weiser,兽已入笼,完毕。”
      被叫做“Weiser”的男子眼中流过一串星光,堪比月亮一样耀眼,他用修长的手指按住耳上的通讯器,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留香,待月隐,围笼屠兽。”
      林中似乎又有什么生物出没,再次惊起了一串飞鸟,但隐在树上的暗哨并没有在意,这片林子中野兽众多,就算是白日,也常见走兽在林中追逐,何况是猛兽猎食的最佳时机?

      夜里,温卓尔忽然惊醒而起,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正好框在她未拉上窗帘的窗中,如一幅精美的油墨画,引人入胜。
      她掀开被子,打着赤脚下床喝水,屋内开了空调,倒不是很热,不过她还是出了一身薄汗,想来是刚刚的梦太骇人,可她已记不太清内容,只记得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向她袭来,它的嘴角还淌着鲜血,眼里是嗜杀的光芒,可她困在原地,寸步难移……
      温卓尔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个画面,转身打开柜子,取了一件新的睡衣,走进浴室,准备洗掉身上这层薄汗。
      一个澡洗了半个小时,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原本可能只是一条垃圾信息,但她还是快步走了过去,拿起手机,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条未读短信,三分钟前,来自闻澍。
      她顾不得去看短信的内容,直接点进那个名字,点击,呼叫。
      悠长的铃声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喑哑的,空洞的,“温卓尔。”
      听着他的声音,温卓尔不由得心一紧,“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不是叫你别熬夜了吗?”
      那边安静了一瞬,而后响起了一声模糊不清的笑声,似是无奈,再是一句反问:“你不是也没睡?”
      温卓尔拎着手机坐上床,晃着还没干的脚,“我不一样,我刚才做了个梦,醒了,浑身都是汗,就去洗了个澡,回来就看见你消息了,你说巧不巧?”
      闻澍握着手机靠在树上,注视着头顶的月亮,想起两人那天的重逢,轻轻笑了,“是挺巧。”
      顿了顿,他又问:“做了个什么梦?”
      “是个噩梦,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她说着,侧身去拉床头的灯。
      灯光暗下来,周身只有她手中一点亮光,先前因噩梦带来的不安,在这一丁点的亮光中缓缓消失。
      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眉眼间俱是不察的笑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向我冲过来,然后我就醒了。”
      闻澍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身上的伤口这时候忽然疼了起来,它们叫嚣着,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撕破。
      闻澍无声息地轻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底那股涩意,声音平稳,“是吗?的却不是个好梦。”
      她扯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闻澍耳中,“嗯,不过梦都是反的,这样看来,明天应该会很不错。”
      闻澍放在腿侧的手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
      明天,真是个美好的词,可是谁又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不过是心存希冀……心怀虚妄罢了。
      他轻笑,带着一丝无奈,“可是……现在已经是‘明天’了啊。”
      温卓尔一怔,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5点27分。
      “嗯……在我这里,天未亮,日未升,就不算明天。”
      她微扬了尾音,颇有些赖皮的意思。
      闻澍又笑了,这次笑出了声,可她还是听出来了他笑声中的异样。
      温卓尔皱了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闻澍笑,眼中晶莹闪烁,他却问:“温卓尔,你看得见吗?现在的月亮。”
      她抬眼看着窗外皎白的明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看得见。”
      闻澍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轮月,他说:“你看看月亮,我也在看月亮,我们离得并不远。”
      什么嘛……
      温卓尔鼻头一酸,“闻澍,你……”
      她的话没有问出来,因为电话那头有人叫了一声“闻队”。
      闻澍从地上站起身,抬手示意那人噤声,自己握了手机,问:“怎么了?”
      温卓尔摇了摇头,却忘了他看不见,“没什么,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记得早点休息,少熬夜。”
      闻澍直觉她还有话想说,却又生了什么顾忌,临到口头又咽了回去,但他现在也没时间追问,给她发消息、接电话都是偷偷跑到一边、摞下一摊事干的。
      “那好,你快睡吧,等我电话。”
      “好。”她应了,随后电话挂断。
      看着屏幕上三分钟的通话时间,温卓尔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通电话打下来,她一句没了睡意,于是下了床,赤着脚走到落地窗前,“哗”地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月光似水一般映在她的脸上,给她的脸庞镀了一层银光,皠皠如玉。
      她望向窗外,远处,当空一轮明月,而在它的另一面,遥遥无际的海面上,一缕华光破云而出,火红的,似血。
      日月同天。
      闻澍走着,踩断一根树枝,手中未关机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一声,他用还戴着黑色半指作战手套的手解开锁,目光触及寥寥几个文字,却低低地笑了。
      身后的人听见他笑,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却见那个满身血污的男子扬着头,注视着东方破晓之阳,脸上的棱角在手机冰冷的灯光下渐渐趋向柔和,但这一切仍不及他眼中的风光,恍若接了一空星月,光芒流转,恰似日月。
      “闻澍,明天到了。”
      发件人:温卓尔。
      不远处,是许多胡乱停着的车辆,车灯都开着,朝着四周散开,映了谁的去路,照了谁的背脊,又晃了谁的眼。
      有人叫他,“闻队,快来!”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向他挥手,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驻了足,却在下一刻,拔腿冲了过去。
      “幸好,还是救回来了,你不知道,刚才心跳停了好几次,医生都快宣布死亡了……幸好,他挺过来了。”
      身旁的人向他描述着刚才的惊险时刻,他站在沾满鲜血的临时病床前,眼中闪现的,却是一个多小时前的枪林弹雨中,身边人死死护住他的场面。
      那人用血肉之躯挡着冲他而来的子弹,对着他大喊,大声地喊……
      喊了什么?
      哦,对了,是:“闻队,快走……”
      平日里总是笑嘻嘻地叫他“闻哥”,走路都没个正经的人,在那一刻,那样认真地叫他“闻队”。
      他慢慢地蹲下身,握住那人放在身侧的手。
      两只手上都是血,分不清是谁的。
      他笑着,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徐北朔,都结束了,兄弟们都平安回来了,你可不能落下,等你醒了,哥还要请你们吃饭、带你们见个人……”
      一个医生挤进来,把快要滴空的血袋换下,同时用英语开始赶人,“都别围在这里了,伤者还没有脱离危险,子弹都没取出来,快搭把手,抬车上去,回军区医院!”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抬起担架,但却稳稳当当地走向不远处刚到的救护车。
      闻澍被人挤了出来,他没有去追,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站在临时搭起的照明灯边,食指微微蜷缩着,裤兜里,冰冷的机身隔着一层布料,贴在他的腿侧,沁凉的触感,却让他感觉到真实。
      今夜他们按计划围剿一伙跨境武装恐怖分子,行动前段计划进行顺利,但到快结束时,原本快要弹尽粮绝的对方却突然加大了火力,孤注一掷般的,想把所有人都留在那片野兽频繁出没的森林里,他和徐北朔因战略布局,划在了对方的重火线中,腹背受敌,差点永远留在里面。
      万幸的是,对方的弹药所剩不多,支撑不了这样程度的攻击,猛烈的攻击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而后彻底归于平静。
      可也就是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却让他们这方死伤了不少人。
      有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是杨大壮——杨照邦。
      他跺了跺鞋底厚厚一层的泥土,从怀中掏出一盒烟,递给闻澍,“地方军队死了六个人,伤了九个,我们这边还好,除了徐北朔,其他都是轻伤。”
      闻澍抽出一支烟,杨照邦又拿出打火机,大拇指按下,窜出一道火苗。
      闻澍低下头,就着他的手点燃了烟。
      两人各点了一支烟,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其他人收拾残局。
      闻澍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将燃尽的烟灰掸下,问:“对方呢?清点完人数了吗?”
      正说着,高和也走了过来。
      杨照邦也学着他的样子,想吐个完整的烟圈出阿里,却缺了一节,他眯着眼看着高和走近,语气略显遗憾,“高和清点的战场,问他吧。”
      走过来的高和正好听到这句话,没等闻澍发问,便皱着眉道:“粗略估算少了两个人,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应该是几个小的趁乱跑了,领头的都在。”
      闻澍皱了皱眉,心中冒出一个不详的猜测,“领头的全在,手下跑了?”
      杨照邦本是一个比较粗心的人,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听他这么一问,忽然发现了端倪。
      坐在后方指挥的人没逃,在前方跟他们面对面打的手下却跑了,一个是方位不精确,一个是被天罗地网包围着,谁更容易逃走,显而易见。
      高和明显也察觉出来了,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杨照邦狠狠地捶了一下身旁的树干,喉间冒着粗气,“去他奶奶的,这群王八犊子居然敢跟他爷爷玩金蝉脱壳!”
      闻澍没什么反应,他将指间未燃尽的烟在树干上摁熄,放进裤兜,弯腰拿起放在一边的头盔,提在手里,“先去看看,究竟跑了的是哪几个。”
      如果核心人物全逃了,那今夜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以后再想抓这群人,难上加难。
      大树没了叶子还可以再长,人没了命,什么都废了。
      他向前走着,还在不停地分析,“这样看来,对方突然加大火力,是知道没有胜算,所以舍弃了大部分人和设备,掩护核心人员逃跑……”
      那样突如其来的密集火力,不给人留一丝喘息的机会,毫无预兆地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阵脚,更是把他们的主指挥死死控住……对方太狡猾,胆量也很大。
      “叫人去查,所有出入境人员都要查,联系当地政府寻求帮助,特别严查港口一带,他们死了人,只会比我们更着急。”
      说着,他停下了脚步,将头盔一抬,平放在小臂上,手呈九十度紧贴在身侧,“我们拼着命,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要是让这些人逃了,对不起兄弟们的牺牲,更对不起这身衣服。”
      身后的杨照邦和高和对视一眼,原地立正,做出了和他一样的手势。
      两人同时出声:“闻队放心,绝对完成任务。”
      闻澍回身,看着二人,摘星含笑,“辛苦。”
      二人立刻回道:“为人民服务!”
      闻澍的视线从二人脸上划过。
      高瘦的身躯,挺直的,永不会弯曲的样子,手臂上抬,指尖止于眉梢。
      “敬礼!”
      他回以他们一个最庄重的军礼。
      杨照邦和高和迅速回礼。
      三人互相敬礼,相视而笑,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后搭着肩,向着未收拾完的战场走去。
      那里,有他们的战友,有他们的伙伴,还有他们的信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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