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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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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白溪村的一阙,有一座不起眼的泥坯屋,看样子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房子破败,屋檐处缺了几块瓦片,坑坑洼洼。
院子里的几只母鸡悠闲地四处张望,不时低下头啄食散落在地上的苞谷子。
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那几只母鸡扑棱着翅膀仓惶的在院子里四处乱窜,一连发出好几声急促地“咯咯”声。
“爹,这事你也同意?”白秀儿眼睛直定定的看着白老头,不容他躲闪。
白老头嘴巴微张嗫嚅,像是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目光躲闪,却又不得不给一个交待。最终心一横,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这是一门好亲事,秀,你就嫁了吧。”
白秀儿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
继母金莲一扭肥硕的身子,一把将白老头推开谄笑道:“秀啊,这可是一门顶顶好的亲事,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可不要犯糊涂。”
白秀儿眼眶发红,自打她到了出嫁的年纪,她就留意着她继母王金莲,就怕她背地里悄悄地把她给卖了。她爹平常不管她,她心里头清楚。家里穷,比起她这个赔钱货,她弟这个顶立门户的男丁自然更重要。继母的刻待,平日里她能忍则忍,家和万事兴。心里想着爹不管事,但在她的终身大事上总是会护着她的,没想到……
“我不嫁,那镇上金家老爷都快六十多岁了,比我爷年纪都大。谁不知道他家前前后后纳了十来个小妾都没有好下场。那就是个火坑,爹,你真的要我嫁进去吗?”白秀儿难过的质问道。
“秀啊,你看你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要怪就怪你爹我没本事,家里穷没银钱给他张罗,你这个当姐的就多心疼心疼他吧!”
后娘金莲附和道:“是呀,你看同村的刘狗子,跟你弟是同一年生的,去年就娶了亲,现在媳妇儿都快生了。你弟可是咱们家的独苗苗,传宗接代就指着他了。”
白秀儿虽是农家女,却得天独厚,生了张漂亮的脸蛋,肌肤随了她亲娘生的白,哪怕经常下地干活也没晒黑。
长得漂亮本是好事,但生在贫家就是祸根。尤其是亲娘不在世,继母当家,可想而知。
自打亲娘去世,她就没过过好日子,才两岁多的人就要帮家里干活,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常遭受继母的虐打。
她爹白老头常在外干活,顾不上她。刚开始见着还能劝说她继母几句,让她不要跟孩子计较。
可等她弟出生后就彻底不管她,只一味叫她忍让,既不管也不顾。若是如此便也就罢了,可是连她的亲事他们都不放过。
别家姑娘十四岁家里就开始寻摸亲事,十六岁出嫁。可她硬生生的被继母以家中贫寒劳力太少为由拒了村里过来求亲的人。
这便也罢了,谁知他们竟打的是这个主意,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要把她卖给老头子玩弄。
“我心疼他,那谁来心疼我。我还年轻,还想要条活路。”
“就是因为你还年轻,不懂这些。比起穿金戴银,年纪大些算什么。”
白秀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金莲见白秀儿油盐不进,也不再拿话哄她,冷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你不嫁也得嫁,家里还等着银子用呢。”说完对着白老头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出去。
白老头随后,默契的关上门,加了把锁头锁上。
听着门外上锁的声音,白秀儿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嫁给金老爷做妾,她宁可死。
想到死,她又满心的不甘。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挨过来了,死了她不甘心啊。一样是人,凭什么她要活得那么憋屈,她不信命,凭什么她不能过好日子。
月上枝头,夜深人静。
白秀儿在听到隔壁屋传来的鼾声,便知他们已经睡熟。
就着月光,白秀儿扒开填住窗口的茅草,外层还有一块钉起来的木板,所幸封得不严。
这是去年冬天她让她爹给随手封的。当时也不过是为了让屋子里更暖和些。
她那后娘不肯给她置办张厚被子,她爹也说不上话。她只能就着那张家里最破的也最薄的被子。
轻轻一摇,木板便开始松动了。白秀儿耐住性子,慢慢的推开,费了老大劲才把木板拆下来。窗子被拆开,白秀儿由衷的感谢老天爷给了她一条活路。
她扶住窗口,身子灵巧的跳了出去。人是出来了,可去哪?她身无分文,逃又能逃到哪里。左不过是又被抓回来。
想来想去唯有一途,就是找个人嫁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谁肯娶她?要娶早就上门提亲了,又哪等到现在?这都拜她那后母所赐,村里又有谁家肯花那么多的聘礼娶她进门?如今怕是只有她坏了清白,才能退了这门亲事。可是她连个人选都没有。左不过是胡乱找个人赖上,坏了清白。若是肯娶她最好,最坏不过无人肯娶孤老终身罢了。
人好坏不说,先是躲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咬咬牙,白秀儿眼里含泪,狠了狠心肠绝决的朝着村西头走去。如此一来,她怕是只能看命了。
她记得村西头有一间破旧的独屋,村子里边的几个二流子经常在那里赌几把,喝几口酒。好在那里晚上是没人住的。如今深更半夜,她也只能去那里躲躲。等天亮了再说。
“走,走,咱们该回去了。”两个醉汉互相搀扶,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陈三还在里面呢!”
“行了,他醉得都起不来身,就让他在那里躺一晚吧。咱俩回去就行。”
待俩人走远,白秀儿从暗处走出来,进了屋。
此时的屋子里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三。
屋外间是一桌没有收拾的酒菜,眼下是残羹剩饭。酒瓶乱扔,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酒味。
里间有一张简陋的小床,陈三就躺在那。
见人是陈三,白秀儿委实松了口气。
同一个村,陈家的情况她也知晓。
陈三家里穷,跟她家一样。不同的是陈家供着一个读书人。
陈家父母偏心,他大哥小弟都娶了媳妇儿,就他没有。人又不着调,不肯踏踏实实的下地干活,名声极不好。
不过陈三人确实是长得好,个子高大。比起其他人,他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就他那名声,她爹后娘必是不敢得罪他,镇里金家也能有所忌惮。也只有他家那样的情况才肯娶她。
如今她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管那陈三是好是坏,成了他的人,也只能认命。脱了衣裳,白秀儿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人倚在陈三怀中闭上了眼。
睡得迷迷糊糊的陈三只觉得怀中钻进来一个温暖香滑的小东西,身子忍不住蹭过去亲香。
眼睛睁开看见一个美娇娘在怀中,只觉得身在梦中,人忍不住放纵起来。
半夜,王金莲梦见白秀儿嫁进金家,金家送来了整整一匣子金灿灿的银锭,她笑着正要接过,忽然一只手凭空出现,把匣子给抢走,她疯了似的去追……
人被惊醒,王金莲觉得涨得慌,就起来上个茅厕。记起刚才做的梦,就往白秀儿的房里走去。
进去一看,白秀儿哪还见人影?在王金莲眼里,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不见了。这会儿她哪还坐得住,赶紧去叫唤白老头找人去。
夜深人静的,王金莲一急,她那破嗓门,别说是白老头,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大半夜的有闺女不见了,那还得了,赶紧起床找人去。
一个传一个的,事情闹大。王金莲后悔死了。
本来她是想悄悄的把人送过去,后头有人知道了也不打紧,只会帮她遮掩。
可如今事情还没办成,她做的事哪能喧之于口。村长是断断容不得坏了村子名声的人。
只愿呆会儿找到那丫头之后,能找个由头把事给圆过去。
大半夜的,大家伙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白家丫头依旧不见人影。
此时有人说道,“村子就这么大,白家丫头会不会躲在村西头那破屋子里。那地夜里惯是没人的。”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是,便一起向那头走去。
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打开门,火把照过去,就见那两个人躺在床上。
这么多人进来,便是睡得死沉死沉的陈三也被惊醒,白秀儿拉住被子裹住自己埋进陈三怀中。如此情景,不言而预。
陈三一觉醒来,就这么对着那一双双充满兴味的眼睛,而怀里搂着香软的一团,一脸的呆样,万分不解。他不就是醉了一场,睡死过去吗?他还能干什么?想要矢口否认,可怀里的人又不是假的。
众目睽睽之下,事情哪里遮掩得住。村长发话:“都出去,都出去。”大家伙都出来之后,村长对着白老头和王金莲说道:“事情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为了我们村的名声,你们早日办喜事吧!”
王金莲赶紧说道:“我们家秀的亲事已经快要订下来了,这事不行。”
村长瞪过去,“不行,那你们一家子就都不要留在村里了,省得败坏了我们村的名声。”说完大步走人。
人都走光了,陈三这才拉过埋在怀中的人儿,这不就是白家丫头吗?
同一村人,陈三自是认识白秀儿的,只不过不熟罢了。人不熟但他却经常听说过她,谁让她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村里的年轻男子可不都惦记着她。人虽漂亮,但家里人却是一言难尽。她那继母扬言要三十两的聘礼才把她嫁过去。都是农户人家,哪有这个钱,就是有也不会拿去娶个媳妇儿的。
陈三不自在的说道:“你快穿上衣服吧。”说完便转过头去。
白秀儿低着头穿上了衣服,起身抱住陈三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娶我。”
陈三头疼,怎么一觉来一切都变了样呢!说到底还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色心。人都要了,还能怎么办?
“我明日就上门提亲,你现在且先回去吧。”
“好。”白秀儿得了陈三的承诺,心里一松,羞涩的点了点头,下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