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西失

5、第 5 章

　　“真晦气，居然挑了这么一个地方来”

　　江以澈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带着一肚子怨气重重地靠在丝绒靠背上，打量起房间里的景色。
　　拉斯维加斯赌场里刺眼的黄色灯光映照着面前的赌桌，包间里的隔音效果相当好，关上门连外面侍应生推餐车走过的声音都听不到。

　　“一会见了面，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经纪人在一旁提示道。

　　“知道了知道了。”

　　他不耐烦地喊道，尽管潜意识里有所克制，但江以澈的怨气还是从语气中流露出些许。
　　经纪人这种时候还这么啰嗦，明摆着在他气头上火上浇油。

　　然而，经纪人仿佛“读不懂空气”似得自顾自啰嗦下去。

　　“私下交易虽然不会暴露在公众视野，也绝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你的情绪如果被对方掌控，那就几乎没有胜算了。”

　　经纪人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江以澈姑且压下心气。他生气的根本原因与赌场、还有经纪人的啰嗦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一点经纪人心知肚明。

　　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

　　如果不是前助理段辽失手把江以澈未确定发行方的专辑样本泄漏给Eastsea唱片公司，江以澈的处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Eastsea目前按兵不动，没有主动前来交涉，似乎是在观望江以澈这边的情况。

　　“Weslie（金未允的英文名）的建议是先冷处理”这是经纪人转达的结论。

　　“开什么玩笑！”

　　几乎与吼出这句话的同时，江以澈刷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最后一点理智克制自己冲上去揪住对方领子的冲动。

　　怎么能就这么被那个段辽白白摆一道？？

　　“如果您能按weslie说的去做，那么公司这边那个段助理的事情他会来解决；否则，这个烂摊子就交给您一个人了。”

　　经纪人不卑不亢地说着，一边透过眼镜观察着江以澈的变化。

　　江以澈仿佛一下子被定住了，虽然身上还带着怒气，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只是站在那里，用质问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探询了对方的眼睛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慢慢坐了回去，似乎是放弃挣扎了一样，扶着额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坚持一意孤行的话，就会失去所有人。这就是经纪人的眼神给出的答案。

　　“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主使，所以不要贸然行动，这也是我本人的建议。”

　　经纪人进行了第二次劝说。

　　“什么意思？”江以澈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我们的猜测是，eastsea和‘他们’可能并不是同伙。”

　　“那你觉得eastsea又会比‘他们’干净多少？”

　　江以澈冷哼一声，露出一个疲惫地嘲讽的笑容，重新闭上了眼睛。

　　“‘联合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我们需要eastsea’”

　　经纪人重复了金未允的原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非要这么不可吗？”

　　江以澈还是有些不甘心。

　　“四面树敌对我们没有好处。”

　　最后一句话堵死了一切其他的可能，这也是金未允的原话，出自事发之后那通打给江以澈经纪人的电话里。

　　“必须想方设法在泄漏歌曲被转让之前促成与EASTSEA的合作提前发行，如果他还不想放弃那张专辑的话”

　　金未允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这就是现在江以澈身处赌场的原因。

　　“那个段辽怎么处理？”

　　江以澈抛起桌子上的骰子，在它下落的瞬间啪地用手扣上。

　　“我猜，截至目前为止，他一定还是‘我的人’吧？”

　　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与刚才的不耐烦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料到了金未允会采用这样的处理方式。

　　“如果现在炒了合作中介人，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揣测。”经纪人推了推眼镜。

　　“明白了”只是这两句话的功夫，江以澈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那是一种像是忧愁的情绪氤氲在他眼睛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盖在骰子上的手移开之后，朝上的点数是5.

　　GL刚好是五个人。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联想感到有些好笑，把“5”放回了原位。

　　房间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正如前途未卜的疑云一样，笼罩在空气中。

　　“打扰了，请问里面是鎏先生吗？”

　　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

　　江以澈做了个请的手势，经纪人会意，打开了门。

　　“没错，我是鎏先生的经纪人。”

　　“您好，初次见面，这里是WESTOCEAN事务所。”

　　对方按规矩递上了名片。

　　经纪人扫了一眼那张纸片，在门口让出了一条路，说道：“请进”

　　对方一共派来了三个人，除了敲门的那个穿得像个普通路人之外，其他两人全都“全副武装”，从外表上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克拉克摘下帽子、围巾和口罩交给敲门的助理，一边就座一边向坐在桌子对面的人寒暄。

　　“抱歉，让您久等了。”

　　和那家伙一模一样，江以澈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或者说擅长口舌之辩的人给人的感觉都一样，克拉克的形象在某一刻与金未允有些重合了，然而不一样的是，克拉克带着更为明显的商人逐利的气息。

　　欧美人最常见的金色短发，布满着财富象征的穿着、以及那副给商品估价似的审视的神态、举手投足间若有若无的傲慢，在江以澈看来都是那么得刺眼。

　　江以澈并没有立即接话，脸上挂着漠然的表情，毫无感情地说道：“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这话属实问得太突然，克拉克措不及防地愣了一下。他设想过江以澈或许不擅长谈判，但没想到对方的方式竟然会这么直接。就在同时，对面投来的怀疑和打量的目光，现在再装傻已经没有必要了。

　　克拉克会意一笑，从秘书那里接过文件，紧随文件之后，秘书又接连在桌上摆出两个黑色小匣子。

　　“哟，还要录音吗？”

　　江以澈朝黑色小匣子的方向探了探身，随口一问。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克拉克面上维持了礼节性的笑容。

　　“双方？我就不必了。”

　　江以澈重新靠回到靠背上，他面瘫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苦笑。

　　“本来就是你们更占优势不是吗？我对颠倒黑白也没什么兴趣。”

　　克拉克听懂了话外之音，对方已经表明了不会在录音监控上做手脚，算是表明了坦诚合作的态度。既然对方如此，倘若他不给出些回应，就有失EASTSEA的风度了。

　　“既然如此，索性我们就来赌一把。”

　　秘书将录音匣子收了起来。

　　“条件就是——向我们证明，

　　“没有了GL的你，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灯光在此时恰到好处给克拉克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江以澈的瞳孔急剧放大，在他眼里克拉克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与之同时，暴露出的是、他背后阴影之中那如同野兽一般地、弱肉强食的商人本质。

　　他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