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岳母攻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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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尾巴迎来国庆连假。
韶家就在临江市旁边的小县城，不远，搭个直达的公交车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家里东西俱全，有吃有穿有得住，所以韶薰也不用像在外地工作的社畜那样大包小包扛回去，行李仅仅需要收拾工作用的笔记本、一件新买的洋装跟打算买回去给家人的礼物就好。
哦，差点儿忘了。
今年还得多塞一本“记账簿”。
该记的账不能忘。
连假前两天晚上。
韶薰将整理好的行李全放到客厅沙发上，以免明个儿出门冒冒失失忘带了一包、两包的，随后正准备把垃圾拿到楼下扔时，她终于接到苗凤娟女士打来的关心电话。
开场白相当平平无奇。
就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不过事实上，苗凤娟心知肚明自家女儿哪时候会到家，自从大学毕业回乡开店后，韶薰年年都是在国庆前最后一个工作日赶晚班车回家的，大抵是仗着坐往县城的乘客不多，哪怕每年都是磨磨蹭蹭到下班流量高峰那段时间上车，车上的座位依然不曾满过。
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果然如她所料，韶薰边拎钥匙跟垃圾下楼，边歪着脑袋瓜子，用肩膀夹着手机，回道：“明天晚上就回，一样七点半那班车。”
苗凤娟应了几声，之后又聊了一些闲话家常，比如试探性地询问明天晚上回家想吃些什么，再比如口是心非状若无意地向自家女儿提起市区商场那家网络知名的桃花酥跟桂花糕，再再比如习惯性替自己老公问候一下女儿，扯完这些几年不变的台词，最后才语重心长地叮嘱一句“回来时注意安全”。
这次通话才将将结束。
等韶薰丢完垃圾回来，盘腿坐在客厅桌子上查看工作邮件的泰迪熊立马从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笔记本中抬起头来，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认真地问道：“甜甜，你觉得我要买什么东西回去给丈……”
才刚从口中吐出第一个字眼，韶薰当即便听出他要说哪个词，眼神凌厉地扫过去。
“……苗阿姨跟韶叔叔比较好？”见状，时恆一噎，识（认）相（怂）地及时改口。
韶薰勉强满意地点点头，才反问他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时恆挑了挑眉，理所当然道：“第一次陪你回家过节，总得买些礼物给两个长辈当心意，不然两手空空去多不好意思。”更何况他要追回女朋友，不得刷刷未来丈母娘跟老丈人的好感度？
闻言，韶薰默了默，“时恆。”
时恆应了一声：“嗯？”
韶薰犹豫地看他片刻，憋了憋，终究没忍住说出大实话，“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只熊？”
时恆：“……”也、也没有忘了吧？
韶薰扯扯唇，继续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而且我爸妈早知道我们俩分手的事情了。”
时恆：“……！”
韶薰又幽幽补充道：“然后你也知道的，他们一向护短，并坚拒所有来自外人的收买行为。”言下之意，就算分别送他们各自梦寐以求的劳斯莱斯跟香奈儿新款包包，只要一得知送礼的人是时恆，他们依然会冷脸退回去。
毕竟已经分手的前任也算外人。
时恆上一秒还挺轻松的神色一滞，旋即忽然觉得两眼一黑，前方路途昏暗坎坷，希望渺茫。比起总拒绝跟他亲亲抱抱的女朋友，恐怕未来丈母娘跟老丈人才是更难讨好的那两个。
“……你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告诉他们？”泰迪熊黑溜溜的眼珠子流淌头顶倾泻的白光，显得有些波光粼粼，乍看好似湿/漉/漉的，怪可怜。
韶薰张了张嘴，没好意思坦白自己刚分手那阵子其实也过得不怎么好，由于多年感情难以割舍，由于事后冷静的三分后悔，她常常事情做着做着就默默委屈掉泪，作为父母，哪儿会发现不了子女的不对劲，况且当时她跟时恆都已经论及婚嫁，双方家长也见过面，她爸妈试探几次都见不着时恆人影，之后旁敲侧击几句，摸清来龙去脉可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事实如此，可此时心态仍别扭的她还是鼓腮，嘴硬一句：“有什么不能跟我爸妈说的，我都奔三了，老得可以结婚生子了，总不能为了前任耽误大好未来吧，我条件又不是很差。”
时恆顿然心里不平衡，骨碌碌地从桌上爬了起来，用力地在桌面跺脚几下，忿忿道：“我也奔三了，老得可以娶老婆了，但我很乐意被所谓的前任给耽误未来，最好耽误一辈子！”
“……”这话不好接，韶薰转头去洗个手，果断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今年怎么办？”
时恆有先见之明，早在上礼拜就先给家里说一声，用的是万年不变的“工作忙”理由，反正他家距离临江市这么远，跨好几个省，天高皇帝远的，他爸妈也不可能大老远特地跑过来检查他是不是真的在忙工作。
更何况他的亲朋好友都默认他是工作狂。
……就连甜甜也是其中之一。
思及此，他蓦地失去跟韶薰闹腾的心情，默默回到笔记本前坐下，查阅剩下的邮件。
好半晌，他才垂着眼帘，低低道：“跟他们说好今年有事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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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韶薰把行李全都带去花店一起上工，傍晚收店后，就不用再绕回去拿了，直接右手拉起一个前面印着水彩风花园小兔子的小型行李箱，左手拎着苗女士最爱的那家店里前阵子刚出的新品芋泥螺旋酥，后面再背上不大的浅粉色皮质背包，徒步往市区公交车站牌方向去。
她的背包拉链没拉上，露出一只眼珠子莫名清亮有神的泰迪熊。
市区的夜晚拥有别致的热闹繁盛，抹去了白日总充斥着紧绷忙碌的氛围，反倒平添一种糅合慵懒的奢华绚烂，公交车站牌设在街尾，这儿跟商场座落的市中心相比，店面、人潮都较少一些些，便于公交车乘客上下车。
坐在椅子上等待时，映入瞳孔的是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行人，是道路上川流不息平行相错的车子，是餐馆里四处疾步的服务员脸上含着几分倦意的笑容，也是社畜累了一天终于盼见夜色降临的满足神色。
轰隆引擎声淹没窸窣说话声。
赶着回家歇息的行人也无心关注陌生人。
这是韶薰头一回没无装成毫无公德心，光明正大地跟时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甜甜，你会不会饿？”时恆扒拉着背包袋子，使劲儿用脚撑在韶薰的背上，凑近她。
“还好。”幸好泰迪熊非常轻，韶薰没负担，也没怎么管他动作，瞥他，“你饿了？”
时恆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搭车回到你家，应该九点了，到那时候才吃，太晚。”
韶薰习惯了，摆摆手，笑道：“没事儿，连假抵达家里的那一刻可不就是最期待这个？”
“……什么？”
“饿到极致，突然一碗有家的味道的热汤面或是热饭放到眼前，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甭管好不好吃，都能轻易抚/慰长途跋涉积累的疲惫，能立马洗去长期在外的孤苦委屈。”
“甜甜，你什么时候这么文诌诌了？”敏锐接收到甜甜警告意味浓烈的一记眼刀，时恆马上改口，“……好吧，我其实就是在想一件事。”
韶薰：“？？？”
“我回你家的这几天，要怎么吃饭？”他和缓缓转头过来的韶薰大眼瞪小眼，眼神诚恳。
韶薰：“……”
这么一说，好像是个问题。
试着想像一只泰迪熊明目张胆地抱着碗筷，盘腿坐在餐桌上跟他们一块儿吃饭的画面……
画面太美。
她不敢想。
她习惯了是还好，但是她爸妈……还是别让没怎么接触过新潮文化的老人家受这么刺/激的惊吓了吧。
“我先偷偷给你留点儿，然后拿到房间给你吃？”思考了会儿，她提议道。
时恆由衷回道：“我觉得你爸妈应该不出三天就能发现不对劲儿。”谁让他家甜甜根本不是块当演员的好料。
韶薰蹙眉思索，再度提议一句：“不然你躲在桌底下，我边吃边偷偷递给你？”
时恆抿抿唇，泰迪熊的w型黑线嘴微微蠕动。良久，他才用幽幽的眼神睇她，用幽幽的语气，道：“……甜甜，我真不是狗，是熊。”
韶薰：“……”哦。
“我觉得还是主动跟叔叔阿姨坦白比较好，要不然瞒得了一时，瞒不了整个假期。”
时恆设想得很完美，他认为苗凤娟跟韶志强都是相当温和的好人，再怎么护短，再怎样气他，应该……也不至于不给他饭吃……吧。
孰料跟着回到韶家的当下，他便想回到一个多小时前，给那个自信的自己赏几巴掌。
啪啪啪。
越响越好。
越能代表他的生无可恋。
因为苗凤娟看见宝贝女儿的第一句话是寻常的问候跟关心，然而当她余光瞥到从女儿背包里冒头的泰迪熊时，她旋即便丢下第二句话：“薰薰啊，你怎么还没把这只熊给丢了？”
韶薰：“……？”
时恆：“！！！”
苗凤娟又“和蔼可亲”道：“你们现在年轻人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前任就当作是死了？”
韶薰：“……”
时恆：“……”
苗凤娟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苦口婆心道：“薰薰啊，虽然时恆的确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对象，但妈呢，也不是那种非得要你把握住机会跟所谓的好对象结婚的老古板，就是你们俩都分手了，好好的婚约也解了，现在还留着对方送的礼物，有些不妥。”
“难道——”顿了下，像是发现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她倏地变了脸色，一脸忧心忡忡，“薰薰啊，你告诉妈，你是不是……还喜欢时恆啊？所以才不舍得丢掉他送你的东西。”
闻言，时恆一愣，目光略显复杂地飘向韶薰，藏在背包里的手不由戳了下她的背。
隔着几片有些厚的布料。
韶薰却只是脑子卡壳，“……啊。”
“妈晓得你重感情，但既然分开了，睹物思人，难免感伤，这样吧，你把熊交给我，我明天就替你处理掉，省得你越看越伤心。”
说着，苗凤娟就要伸手探到韶薰后面扯起“弱小无助瑟瑟发抖”的泰迪熊。
未来丈母娘想要“谋/杀”自己这个事实对目前的时恆打击太大，他忽然就懒得垂死挣扎了。
还是韶薰眼明手快，抢先把泰迪熊给拽出来，紧张地抱在怀里，连连退后，“不、不了，妈，这只熊早就是我的了，跟时恆有什么关系，他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我就是单纯喜欢这只熊才把它给留下，没有其他意思，别的我早就寄还他了。”
清晰感受到韶薰香香软软的身子，时恆眸子乍然滑过一道光亮，起先被丈母娘的不待见搞得郁郁不平极了，此时却想反过来向对方磕头道谢。
他一点儿都不郁闷了！一！点！都！不！
这么多天以来，任凭他怎么卖萌哄骗，他都没能跟韶薰亲近，白天除了背包就是桌子，晚上爬床也屡战屡败，谁成想如今拜苗凤娟所赐，他倒是成功投入了韶薰的怀抱。
他在暗喜，韶薰却在为他愁。
深怕苗凤娟爱女心切，强硬抢过去扔了似地，她忙不迭拉上行李箱跟踩风火轮一样溜回房间。房门关上前，缝里才慢悠悠钻出一句：“我收拾行李去了。”
见状，苗凤娟“哎呀”一声，“妈就是劝劝你而已，薰薰你别这么害怕，我又不是不讲理的家长。”她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对了，妈给你煮了云吞，你整理完东西就出来吃哈。”
“哦，知道了——”房里传来清脆的嗓音。
苗凤娟再次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尔后便把热腾腾的云吞先盛出来放到餐桌上，自己则回到客厅继续看一堆小鲜肉小花旦参加的综艺节目。
外边儿是正常画风，房间里面倒是被心情骤然大好的时恆整得莫名煽情。
“甜甜，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一命。”他大有一副“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的架势。
韶薰哪儿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无非是会错意她留下泰迪熊的原因，在这里一头热地乐得欢。她翻了个白眼，“谁说我是为了你才留下的，这本来就是我的泰迪熊，它都陪伴我六、七年了，从大学到现在二十七岁了，再怎样也有感情，我哪里舍得丢。”
韶薰了解他，同样地，时恆也了解她。
哪句话是真心讲出来的，哪句话言不由衷，他还是分辨得出来。
他勾起嘴角，若有似无地“哦”了声，不再多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岳母攻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