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粉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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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解决炸鸡后，时恆立马抬着盒子，从餐桌跳到椅子，再从椅子上跳到地板，顶着他家甜甜哀怨的目光，走进厨房，亲手把蛋挞给放进冰箱，然后冷酷地站在冰箱旁等个十分钟，确定蛋挞凉了，不好吃了，他家甜甜也不会想偷吃了，才让她拎他去洗手间的洗手台。
他要洗澡。
就算他现在不过是只泰迪熊，是应该要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之后再丢进洗衣机被搅来搅去的熊玩偶，他也难以接受自己一天不洗澡。
他们昨晚就实验过了。
在某些方面，老天还算是挺善待时恆的，至少没让他洗个澡就因为吸水而重得不像话。
笨拙地抹完香皂、冲完水后，他自个儿抄起旁边的毛巾，给泰迪熊湿/漉/漉而一戳戳黏在一块儿的毛发多吸点儿水分，随后才让韶薰进来把他给拎出去。轮到韶薰进去洗澡的时候，他就一只熊面无表情地坐在电暖炉前。
干什么？
烘干呗。
他从没想过自己洗澡会那么麻烦。
比女孩子还麻烦。
之前还没变成泰迪熊的时候，他只需要花个十五分钟就能解决一切，如今倒好，光是洗澡就耗费不少时间，烘干身体更是浪费光阴、浪费人生，一烘就得烘两个小时，真是难为还没大冬天就被逼着出来干活的电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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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花店生意真的不咋地。
或许是时代更迭，这年头的多数人貌似不怎么有闲心特意买花回家装饰，比起花期短容易谢的真花，大部份宁可买好养殖的多肉，或是干脆上某宝买个不用浇水的永生花回家。
生活情调尚存，但已仅限于表面。
韶薰有没有想过放弃花店？
也许有吧。
大概都是在她发现钱不够买甜食的时候。
可是更多时候，她是无比热爱这份工作的，自己的店铺不用费心劳力跟同事争名抢利、虚与委蛇，不用担心碰上表里不一的人会在背后捅自己，更不用害怕被上司无缘无故针对，结果苦哈哈讨好，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再度陷入容易焦虑的失业浪潮。
花店收益固然不稳，换来的却是对于一个社畜而言最珍贵的轻松。
其实理由还有一点。
相当重要的一点。
在某些时候，花店算是一个小小世界。
得以见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小小世界。
就好比现在。
韶薰弯腰看向眼前个头不过柜台高的小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理解不了对方上一秒才刚向她发出的问题，即便对方说的是汉语，每个字眼她都认识。勉强缓过神来，她才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刚刚问姐姐什么？”
小女孩双手攥着粉色书包背带，铿锵有力道：“姐姐，有没有适合跟男生告白的花？”
“……”韶薰有些傻，“……你是说，告白？”
小女孩严肃着一张白净小脸蛋，点点头，“是啊，我最近喜欢上我们班一个刚转来的男生，姐姐，我给你说哦，他长得特别特别好看，比我高半颗头，我上一次见到这样迷人的帅哥还是在上学期见到学长的时候，而且我听说他家里非常有钱，又帅又有钱，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王子么，公主跟王子在一起，天经地义，虽然童话故事里都是王子主动跟公主表白，可是我实在是太太太喜欢他了。”
“我昨天晚上都想好我跟他以后的小宝宝要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比较好，是男是女，以后长大了，要给他们找怎样的老公老婆。”
“……”韶薰极力保持住面上和蔼可亲又不失淡定的笑容，她总觉得自己的面部神经此时全因为她的“反抗”，一根根正在疯狂抽筋似地，“这样啊……那你怎么不等他主动告白呢？”
拯救重要的未来花朵，人人有责！
“唔。”小.未来花朵.女孩倏地忸怩起来，羞涩地扭扭身子，头顶两个小揪揪俏皮地晃来晃去，“哎呀，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太太太喜欢他了嘛，而且如果他知道我为了他破例，甘愿当主动示好的那个，他肯定会很感动，马上跟我在一起。”
闻言，韶薰跟桌上装成玩偶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时恆不动声色地交换个眼神，同时看出彼此眼里不由流露出的感慨跟哭笑不得。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样牛逼的吗！！？
追求起人来，半点儿不含糊！！！
“你几年级了？”韶薰状似无意问道。
小孩子向来不设防，小女孩也不例外，她屈起两根手指，举手比出个“三”，“我三年级了。”
三年级……
这不也才十岁左右？
韶薰想想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貌似还在对玩具店橱窗里的芭比娃娃流哈喇子吧。
帅哥什么的，老公什么的，通通没兴趣。
难道这就是时代的变迁么！！！
“哦，那你今天来买花，是用你爸爸妈妈的钱吗？”她会这么问，纯粹是先打个预防针，做这么久的生意，她略有耳闻这年头有些极品家长自个儿对孩子采取不负责任的放养式教育，却又在每回发现孩子将钱花在他们出乎意料的地方上时，第一时间不是反省自己，不是管教孩子，给他们树立正确观念，而是责怪卖家。
她就是做小本生意的，一天赚没几毛钱，且不骗不抢，实在不乐意摊上这种糟心事儿。
单纯又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哪儿会晓得成年人的瞻前顾后，诚实地“嗯”了声，随后理直气壮道：“但是东西给了别人，那就是别人的了，所以我爸妈给我的钱就是我自己的钱。”
韶薰：“……”有些道理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耐性不好，认为自己站了这么久，却一朵花都还没买到，便有些不耐烦地跺脚，“姐姐，你可以卖我花了吗？”
韶薰整张脸都揪起来了，“小妹妹，那你爸爸妈妈允许你买花吗？你知道的，花呢，一般来讲，是不能生吃的，你爸爸妈妈给你零花钱，应该更希望你把钱用在别的地方上。”
小女孩也跟她一样皱起脸，“可是姐姐，我不想用来买书啊，买了我也不看，文具爸爸妈妈都会给我买，我也不缺，平常只会用来买糖，偏偏我爸爸妈妈还常常让我少吃糖，说会蛀牙，我觉得比起买糖，他们肯定不介意我买花。”
韶薰：“……”
这要是买给亲爹亲妈的，当然不介意。
但若是得知是要买给同班男同学，还是为了告白，她觉得做爸爸妈妈的可能更愿意让孩子多吃几包糖，反正小孩子蛀牙是寻常事儿，况且牙蛀了能治，但闺女小小年纪就被不知名的男孩给拐走，那可真就伤了老父老母的心了。
该问的问了，该劝的也劝了，作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板也不好管人家太多，横竖她从见到小女孩进来的那一刻，就偷偷打响警报，让时恆拿她的手机录音，到时纵使家长跑来闹事，她也有证据证明不是她拐骗无知孩子。
她最后只给小女孩挑一朵去了刺的粉色玫瑰，还不忘肉疼地给对方打了五折。
结果小女孩非但没体会到韶薰的用心良苦，反而不太满意地瘪了瘪嘴，斜着眼睛瞅她，“姐姐，为什么只有一朵啊？”
“啧。”时恆在一旁有些受不了了她对甜甜的态度，蹙起眉头，不耐地发出微乎其微的一声，真心觉得这小屁孩事儿真特么多。
绝对是被惯坏的臭小孩。
韶薰姑且还算有耐心，只展出讪讪的笑，不过也忍不住想，10后的小孩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鬼机灵。她放轻语气，循循善诱道：“送礼物呢，重不在量多，而是在于你的心意，毕竟你是要去学校的，带太大一束花总不方便吧，这一朵玫瑰跟一束玫瑰，还不都是玫瑰，表达的花语也都一样，你还不如省事些，是不是？”
最最最重要的是，被拒绝了，起码还有剩下的钱买糖安慰自己。
小女孩年纪小，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了，压根儿玩不过大人的套路，立刻被忽悠成功。
然后拿着那一朵粉色玫瑰转身出了店。
终于唬走小屁孩了，时恆这时才敢长吁口气，问道：“甜甜，你常遇到这样的客人吗？”
“常常么……倒也不至于，但也还是有遇过几个比较奇怪的客人。”韶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这很正常，开店的难免都会碰上。”
时恆心脏一紧，“怪人？”
“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怪人，要我说的话，我觉得是一些生活被迫无奈的可怜人。”
说起来，前年发生过一件事情。
分明仅仅萍水相逢，却仍旧让她印象最深刻，是因为那个女人的遭遇太叫人心疼同情。
那个女人头一回来店里时，没买花，只是一直对着无法给予回应的花朵傻笑，还跟它们说说话，离开前，才特地走过来问韶薰一句
——“花如果变成人了，是不是也都是美女啊？毕竟它们是如此娇美，惹人怜惜，还有很多人喜欢，那要是是我变成了一朵娇花呢？唔……小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也会变得非常漂亮啊？”
起初，她觉得莫名其妙，还有几分对她的畏怕，心道，为什么会有变成花的念头呢？
后来有一天，女人又来了，许是衣服领子不够高，韶薰无意间注意到她从领口露出的肌肤，比已然迈入古稀之年的老人家还要皱，坑坑巴巴的，暗沉麦色隐约发黑，一块一块的，她以前在网上新闻看过类似的状况，所以知道那是烧伤使然，并且不是普通的烧烫。
那时的她仍一头雾水。
没过几天，又凑巧在附近的早餐店望见女人的身影，对方没认出她来，她也没自来熟似地特地去打招呼，然而那一天，她却听见了早餐店老板跟老板娘之间的对话。
当下她得知了，女人三年前家里闹了火灾，由于事发是在深夜时分，全部都睡下了，个个反应不及，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房间离大门最近，勉强穿过火海逃了出来，但也因此受了重伤，脸部以及身体大面积都有烧坏的死皮，半个月后好不容易脱离病危醒来，却发现自己毁容了，又从亲戚那里得知家人全死于那场大火，一个不剩。
打击太大，最终疯了。
说实话，细想，疯了也好。
记不得那些悲痛欲绝无法挽回的往事，余生永远天真地活在世上，也算是一种救赎。
韶薰之后送给女人雪片莲。
“小姐姐，你非常美丽，所谓人比花娇，即使不变成花，你也是个独一无二的美女。”对方第一天的问题，她总算有了答案。
那一天的她。
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女人。
两个月后才听说女人死了。
她终究还是选择去与家人重逢。
听早餐店老板娘说，她应该是没疯过，一直都是在装疯卖傻，自欺欺人，等待时间为她冲淡悲伤，可是她等不下去了，每一个夜晚，无边黑暗埋没光亮，她都能梦见已逝家人的哀嚎，她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先去查看家人逃走了没，为什么不干脆跟着他们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为什么病危的那半个月不能直接宣告不治。
为什么……
为什么————
太多的追悔莫及，压垮了本就脆弱的她。
那阵子的韶薰时常在想，假使她不给予女人答复，女人会不会继续装傻，活在世上。
可是转念一想，逼对方独活，逼她满怀自己认定的罪孽走下去，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旁人觉得的好事，当事人不一定苟同。
甚至可能认为那是噩梦的开端。
要不是还在泰迪熊体内，时恆此刻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着的，他那阵子在做什么？
哦，好像是在忙新项目。
他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顾甜甜前几天刚立下的规矩，迈腿走到她面前，颤抖着拍拍她的手，似是弥补前年缺失的那些安慰。
可惜无用。
愧疚不再，再有效的慰问都不过徒劳。
“虽然自己开店有许多不确定因子伴随，可能会遇上不好的客人，可能生意不好，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韶薰弯起唇，“时恆，我并不是个特别有追求的人，我倾向安定平淡。”跟一向往高处走的时恆不是一条路子的。
那双澄澈的弯月眸看起来在笑，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唯有一片认真。
“我也一样。”
话落，默了片刻，时恆抬眸，深深望进她的眼里，希望甜甜能从中瞧出他在想什么。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抓住韶薰的手，跟以前交往时的每次牵手一样，牢如禁锢，“不管你信不信，甜甜，我也喜欢安稳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粉玫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