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梦千年》山转默笙箫

1、第 1 章

　　“ 啪……嗒”
　　某城市边远工地，文明城市建设漏网之鱼。
　　乌明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床边，床栏杆子早已经绣得不成样子，只能隐约看出上面曾经装饰性的敷衍刷过一层白漆。他擦擦汗水，重重的倒在床上。
　　他累坏了。
　　挣扎着摘下脑袋上的安全帽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浮尘，又随意地扔在钢板床头的旧木柜子上，脱下鞋子眯着眼睛，闲暇地躺在床上。
　　半天的疲惫下来，偷得半中午空闲，他觉得这也挺不错的。
　　工地盒饭好像有点吃腻了？那吃点别的……
　　【中午吃啥？】
　　乌明靖惬意地眯着眼，毫无想法地躺在床板上想着世纪难题，视线无意间划过窗外，刚刚还很明媚的外面此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雨云滚着厚厚的金边，那种感觉让乌明靖感觉像是年幼的孩子皱巴着马上要均提般大哭的脸盘子，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衣服袖子，毫无意外只摸到一手泥沙。
　　电视里正播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位主持，生面孔，可能是新来的女主持。除了念得有点儿磕巴其他也就那样，还算过得去。
　　“广凌今天和未来四天大，大放晴空，可以收起雨伞，在万里无云的大太阳下散步或与家人一起享受野炊……”
　　他抬了头望了一眼窗外，仍是乌压压的一大片。
　　万里乌云
　　得，这天气要去散步野炊，大雨可能要把遮阳伞都给打歪掉。
　　像他们广凌小地方天气预报里永远计划赶不上变化。其他的工友埋着头睡，几声繁杂的呼噜声也没盖过天气预报中主持人口中的“大放晴”。
　　被迫只能赶在下雨前黑脸光脚，大步流星跑上楼顶，慌忙地抬下自己晾在该上的几件衣服。原本就已经灰蒙蒙的天空这时又像是颠覆翻倒的墨水谭子，混乱的难看起来，原本镶着金边的乌云圈圈滚着闪电，一时间轰隆作响的雷鸣声好像是泛着人间的喧嚣，即将下雨，人间一片死沉着的悲伤。
　　如此声势浩荡，这是哪位仙人在此处渡劫？！
　　雷雨胁迫中，所有人哭着脸爬楼梯。
　　天空不乐意地哼了几声，大颗大颗的雨水滴落，不均匀地滴落炸裂在鼻尖儿，然后又是大雨顷盆下。
　　漫天水幕没迷进乌明靖那双彻亮的眼，十八九岁少年抱着衣服低头下腰，在雨幕中四下穿梭，他好像是透过这层景相看到了别的东西。
　　作为文明城市的漏网之鱼，工地宿舍的质量当然是远远没到达标准，大小裂逢里长着许多随风飘来的草籽生错了地，在夹缝中生存。他轻轻扫了一眼。
　　屋顶裂缝几只泛着枯黄的草叶奄在地上接受着雨水粗暴地舐舔，草叶的根茎早因为常久干旱已经枯萎下去。
　　迟来的救赎称不上恩赐，至少在干旱中苦苦求雨时不算，此时更不算。
　　乌明靖抱着衣服急冲回屋子，就将要踩到时又迟疑几下，绕开来跳了过去。
　　干躁裂开的脚掌落地时水洼中溅起些许小小水花，分明是象征着重量和力气的大男孩，在那一瞬间似乎奇异地与“轻盈”这种毫不相干的词组连在一起，衣服没有沾上水，反倒是显得须理成章。
　　“只有我算是‘抢救成功'吧……”老爷们宿舍里乌明靖尽管还微喘着粗气，却依然在一大群尽管浑身湿透却没有什用的糙老汉子面前“艳丽群芳”，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战绩。
　　“你这简直就是奇迹，工地估计就你能，能跑得那么快……”几个“幸运汤鸡"哀嚎起来。
　　其他人没能在下雨前提前预判，也没乌明靖那百米沖刺的分秘必争，只有在雨下大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听见心碎的声音，一大群汉子混在一团找了半天鞋子才赶上楼，那时再快都只能老实交巴地抱着湿得透心凉的衣服欲哭无泪。
　　“哎，谦虚，谦虚，我这不是算练过吗？你们要练过你们……”
　　几人装作不在意地坚着耳朵听着。
　　“——也不一定行”

　　某人“豪布低调"地大喊着谦虚，顺带大包大览下所有的赞扬，然后又在嘘声一片中所有人各自散开。
　　其实下雨是件无奈的事，对这些露天打工人来说几乎没好处——除去及个别因素，比方他们这些比较危险的高空工程——
　　“工头说下大雨就明天开工——”比较威严的男声远远的地吼过来，冗长拖沓的尾音又像是催眠曲子，某名“运动建将”在众人的吼闹声中重重倒趴在床上，玩笑开完众人也都回床。
　　有人凭着最后的倔强关停了嗡嗡叫喊着的电视机，轻响的鼾鸣声再次响起。
　　某名少年在睡梦中嚷着不知哪国的轻语，梦言梦语中轻轻翻身，周遭再度安静起来，阳台外被紧门关住的淌落雨声渐大，只隔着条门便仿佛与世隔绝。
　　一切像开始一般，闲里偷空，只是托雨的福，再偷上一个下午。
　　快落入梦乡，乌明靖挣扎几下。
　　啊，对了，中午吃……算了，晚上再吃吧……
　　放弃挣扎。
　　世界难题还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