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人间三分真》祝安宁

18、第三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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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嘛！中秋节之前海东的亲姨罗王氏照例挎着月饼、带着刚十来岁的闺女和儿子来走亲戚了，正好被海西匀瞅见，回家学嘴说给了老婆海常氏听。两口子就着罗王氏唠起了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罗王氏的男人在望江镇上的兽医站当领导，手底下还带了一帮徒弟，一年到头能挣不少呢！
　　“带徒弟！”海西匀听到这几个字眼前一亮，一瞬间他心里就有了主意，想好了所有的场面话。此时他简直喜欢死自己的贤惠老婆了——要不是她听的家长里短多，自己还想不到海东有个这样的好姨夫呢！
　　有想法就要赶紧落实，当天中午海西匀飞快地咽完两大碗鸡蛋面，估摸着海大民也该招待客人吃完了饭，就慢悠悠地荡到了海大民的烂土屋前，看到坐在堂屋正在拉家常的海大民和罗王氏，赶紧热情地招呼：“海东大姨来了啊！多长时间没见了啊！俩小孩儿都长这么高了……”海大民和罗王氏见状赶紧起身招待这位不速之客。
　　三个人坐在太阳地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瓜子皮儿磕了一地，眼看着日头西转，罗王氏已经招呼着两个孩子准备起身走了，海西匀一咬牙终于开了口：“这个海东以后可咋办啊？都是咱自己家的孩子，我瞅着也为他发愁……”说着狠狠嘬了一口手里的烟，把看起来又苦又皱的五官隐在白茫茫的烟雾里。海东的亲爹和亲姨听了也垂下了头，连声赛着叹起气来。海大民也没心情嗑瓜子了，一双又粗又皴的老手捂住了脸，发出了呜呜哝哝的声音：“不瞒恁俩说，我更愁，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咋成这个吊样子了，这以后可咋弄啊……”说着说着竟呜咽了起来。他的小姨子一看这场面越发消极，更坐不住了，但是也只能连声劝这个自己心里压根瞧不上的妹夫：“中了，中了，别再哭了，男孩子嘛，闹腾这两年，总会有出路的……”
　　海西匀一看干亲家的情绪绷不住了，赶紧趁热打铁：“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说出来是不是这回事儿、能不能行得通？”
　　接着也不管其他两个人有没有给自己回应，海西匀就只管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看让海东跟着他姨夫去兽医站学当兽医去中不中？”还不等吃了一惊的罗王氏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就又顺着赶紧说了下去：“这海东也是个实诚孩子，能吃苦，又能干，心眼儿还好，到兽医站一边学着还能一边给他姨夫打打下手、干干活，也不能算是白吃饭。赶明儿要是学成了，海东一辈子都得记住姨夫、大姨的恩呢！真要是安顿好了这个外甥，你妹妹九泉之下也得哭着谢你们两口子的恩呢……”
　　海西匀东扯西扯又说了一大通，罗王氏再没听进去半个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她心里很乱，像被捣掉了窝的马蜂一样乱七八糟、嗡嗡胡叫。这厢海大民被勾起了心底一箩筐的憋屈事儿，正哭得心肝欲碎，听到干亲家给自己的小儿子指了一条生路，心下感激不尽，立马接住海西匀的话求大姨子：“我的亲姐哎，要是你妹妹还活着，我们爷仨儿这些年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罪，海东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呜呜…现在海东就全指望俺哥你们俩了！”说着屁股挪了板凳，作势要给大姨子罗王氏下跪。
　　罗王氏哪能接他的这一跪啊，赶紧扶住这个满脸鼻涕、泪的窝囊妹夫。此时的罗王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啊，本来她就因为妹妹的惨死怨极了海家，每年也是为着妹妹的两个骨肉来走走亲戚、给妹妹烧两沓纸。海大民的事她一概不想管，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这都是报应”。不只她是这么想的，老王家都放不下海王氏的死。
　　罗王氏还记得，当年妹妹瘦得没了人形，到死身上还流着血。老娘痛失幼女，差点没哭瞎眼，后来没两年也念叨着“我可怜的妮儿哟”驾鹤西去了。王家的两个哥哥都有出息，一个进了部队后当了官儿，一个去了县政府步步高升，但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愿意拉海大民这个妹夫一把。
　　现在海大民为着这个不成器的外甥海东求上了自己，罗王氏被海大民和海西匀架在死去的妹妹面前，怎么也张不开嘴说个“不”字。而自己的一双小儿女：镇有和另另，一听说这个爱玩、爱闹的小表哥有可能跟着去自己家，也高兴地撺掇起自己泪眼汪汪的娘来：“走吧，咱现在就带着东哥回家！”
　　就这样，海东进了兽医站。他干爹海西匀的一桩心事了了。他爹海大民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了，并在之后没多久，也把海刘氏重新接回了梨海庄。老海家喜上加喜。
　　当然，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海东不进兽医站也就不会结识老大哥胡旨，也就不会跟后来的秀美扯上半毛钱关系，直至疙疙瘩瘩过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