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41、第 41 章

　　迎夏哭声一噎，就想骂上几句。可是骂人的词她又不怎么懂，一想到昨天覆在眼上的那只手，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骂不出来。

　　于是她才歇了一轮的哭声又开始了，哭声中一声声凌乱的喊着崔淮的名字。这一整夜，不论林元白怎么劝说，她都不肯闭眼，双手捧着手机一刻不停的打着那个已关机的电话。

　　就算那段复制来的视频在他们手上，她也根本就不敢报警。崔淮还在那个人的手上，她实在不敢拿崔淮的性命冒险。

　　好在，苍天总算听了一回她内心的祈求，对方的电话终于接通了，她终于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会听见崔淮的玩笑话过后，她心里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该如何收场，一停下来他指不定又要笑话自己了吧。

　　她嚎啕着叫一声崔淮的名字，崔淮就隔着电话轻声的应一声。

　　“崔淮……”

　　“在呢。”

　　“崔淮……”

　　“在呢。”

　　“崔淮……崔淮……”

　　“在呢，我在。”

　　等她哭声稍弱一些，崔淮才正色道：“好啦，不哭了。我没事，就昨天遇见熟人跟我开了个玩笑。”

　　“吓到你了吧？以后你做什么的时候可不能就只顾着手上的事了，周围也是要留意的，知道吗？”

　　“可，他不是跟你开玩笑吗？为什么现场会留下血迹，你没受伤吧，不严重吧？你在哪，我和老师马上就过来。”

　　“我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哪里还能跟你这样讲电话。我昨天跟他一个航班回了云河区，将来你回来一定要打电话找我啊。”

　　“好。”

　　挂掉电话，迎夏仍旧有些不相信的望了林元白一眼：“老师，他真的没事吗？会不会都是说来骗我的？”

　　林元白搓了搓手：“哪能啊，崔淮又不是那种爱撒谎的人，你说是吧？”

　　迎夏郑重的点了点头：“那老师我能先回云河区看看他吗？”

　　林元白的手搓的更加勤了：“你爸当时把你交付给我，可是要你来这好好学习的。你说你这才开了个头就为了一个男人跑回去，你爸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迎夏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不论你们怎么说，我总觉得昨天那件事好像跟我有关。崔淮是因为我受的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确认他没事才对。”

　　“可是他已经说过了他没事了啊。刚才的电话你也听见了，他精神头十足还有力气拿你开玩笑呢。”

　　“也对，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学业？”

　　“这个嘛……”林元白急出了满脑袋的热汗，一巴掌轻轻的呼在迎夏的头上，“你个小兔崽子，一晚上没睡觉了跟我在这玩绕口令呢。你对着镜子瞧瞧你自己个儿那个样子，赶紧先回去睡觉，其他的都等醒了再说。”

　　骗走了迎夏，林元白才松了一口气。那视频他也反复看了许多遍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叫止休的当真是冲着迎夏来的。

　　他一整夜都想不明白那人的动机。若是当真记恨于他当时没有收下他，在这小楼附近随便挑个巷子杀一个他这样的胖子，那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想来想去都跟这边的几个人扯不上关系，没办法，他只能等到天亮，试探下沈玉衡的口风。

　　他当年的那个兄弟，他现在也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一大早就接到林元白的电话，沈玉衡有些意外。他朝着对面摆了摆手，正在吃饭的陈乔和夏夏就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保持绝对的安静。

　　才接通电话，对面直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砸的沈玉衡一激灵。

　　“玉衡，你最近是不是结了什么仇家？”

　　“我天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哪来的什么仇家？”沈玉衡回答的一头雾水，又问道，“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迎夏出了什么事吧？”

　　“迎夏没事，就昨儿出了点小意外，我就想跟你确定一下，你要是忙的话你就先忙。”

　　“没事就好，我去上班了。”

　　沈玉衡不想多问昨儿到底是出了什么小意外，只觉得麻烦。这一家子人怎么就能让他一颗心这样疲惫。还有师兄也是，不是人没事嘛，还给我打什么电话？

　　技术组内，尽管他和王海洋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郑钧与他们的不同，并且私下里更加努力的完成自己每日的工作。郑钧的身份，在他那种毫不掩饰的做派下，分明也是藏不住的。

　　就比如据有心人观察，郑钧此人居然可以不吃不喝不排泄，这玩意儿还是人？并且就算这样，都还能保持整天的精神抖擞，这……他妈简直就是机器人了吧。

　　嫌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需要浇水就能在心里生根发芽。层出不穷的试探，无一不在昭告技术部的众人，郑钧的身份跟他们的猜想完全一致。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为众人所不能接受。如果机器人都能完成他们每日的工作，那他们这些人，这些年的学习和累积又是为了什么？

　　更可怕的是，如果郑钧当真能胜任这个工作的话，那……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可以有别的什么机器人来代替他们这些人中任意一个人的位置？

　　售后部信息部等好几个部门的前车之鉴还在，他们很多人都还是一家之主的身份，承担着养家的责任。如果他们再失去了这份工作，那他们全家人以后又该如何？

　　这样恐怖的猜想，不用有心人引导，自然就弥漫上所有人的心头。就算之前郑黎事件再怎么冷漠再怎么沉默寡言的人，现在都无声的结成了同一个反对郑钧的阵容。

　　只不过，这样的阵容不得声张，只得活在大家你来我往的密切眼神中。

　　沈玉衡因为临近郑钧，又之前跟郑黎关系还不错，很多人的视线都默默的投向了他。更何况，大家都知道，他家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和一个刚被裁员的老婆。

　　就算大家一起被裁员，恐怕到时候日子最难过的还是他沈玉衡莫属。

　　被推到这样的风口浪尖，沈玉衡觉得如芒在背。王海洋几次三番仗着自己平日里说话也不过脑子帮他救了场，也架不住身后这帮子人想尽办法的把他往前推。

　　自从郑钧到技术部过后，谭乐章偶尔会来技术部转两圈，更多的是观察郑钧的现状。众人的不满他自然也看在眼中，只不过，他又何尝不是跟众人一样的心态。

　　如果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沦落到这些机器人的手里，那他们这些人类手里握着的控制权限还会有用吗？

　　尽管他心中抗拒，在上司的压迫下也不得不承认，郑钧每天的工作都完成的堪称完美。

　　反观沈玉衡，因为心里杂念太多，反倒出了太多的错处。谭乐章隔着办公室的玻璃望着沈玉衡的背影，他在心里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偷偷给沈玉衡报个信。

　　关于他电脑里面的那个七情文件，已经被复制到了国强公司云河区分部的最高权限人手中。谭乐章每每想起那个文件，都觉得内心惶恐。

　　如果沈玉衡当真是埋没在技术部的那个人才，那个文件当真可以实验并加以应用。当学习力超强的机器人再拥有了类似于人类一样的七情六感，那他们和人类的差别就会逐渐的缩小。

　　午饭时间，沈玉衡端着手里的餐盘，沉默的坐到了食堂无人的角落。他才一坐下，身边就乌泱乌泱围满了人。那些平日里并无相交的同事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其中派出一个人给他送出一条消息。

　　唯恐消息泄露，那条消息只是被人打在手机屏幕上。那人把手机放到沈玉衡的右手边，逼迫着他看完并且点头过后，才收回手机把刚才的那条消息删掉。

　　沈玉衡端着餐盘，双手握的死死的，指关节骨节发白。既不想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往哪里。

　　他从未想过，在工作中会受到这样的排挤。

　　他回到自己工位过后，想着那些人的吩咐，一时分心，电脑上的数据被他直接删除。他的手一抖，连忙试了几次都没能恢复成功。他扭头看了一眼部门墙上的钟，再也顾不得旁人的那些指示，连忙赶起今天的进度来。

　　离下班还有四个小时，只要他的手速够快，在下班之前他就不会完不成今天的工作。

　　周遭投来的视线，从开始的暗示，到逐渐的不满，再到最后的怨恨。沈玉衡管不得那么多了，就连郑钧那边他都没有一丝时间去看上一眼。

　　终于，在下班钟声响起之前，他才敲完最后一个字符。不等他舒出一口长气，周围密密匝匝的视线如同严密的网一样朝他覆了过来，又压弯了他的脖子让他重重的低下了头。

　　郑钧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只等下班铃声一响，笑着给他说了再见就先他一步离开。

　　王海洋把他的包一把塞到他的怀里，催促着他赶快走。这些同事，在他看来差不多已经疯了。

　　沈玉衡抱着手里的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电梯，窜进电梯以后，疯了一样的戳着关门键。却被迎面而来的同事把他推搡着挤到了电梯角落的位置。

　　同事一个个无声的挤到了电梯核载人数上限，带着绝望的沈玉衡一起下沉。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口号是：我不改名，我不改名，我不改名！！！！！！
第三天，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