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别鸟》苏越白

1、庆祝活动

　　下午四五点，正是快下班的时间。按理在单位上上班的人，怎么着都要满了钟再走，好显出一些旁的气质来。

　　林止坐在办公桌前，正埋头码最新要的一个文件，林林总总下来不过开了一个头，就听见旁的办公室关门的关门，上锁的上锁，竟是早早地就下了班。走廊上也因此一时热闹的很。

　　然后这热闹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听声音，是隔壁办公室的那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员工，关了门，上了锁，慢悠悠地从走廊走过他的办公室门前时，言语之间瞎摸着就摸到了他的身上。

　　“听说赖成明他股室新来的那个小……”其中一位老员工在唠嗑了一段日常之后，随意从旁的地方捡起一个话题，却是连他捡起的这个话题的主人公的名姓都没能记起来。

　　“小林。”另外一位老员工像是听不得原先那一位那么磨叽，一句大嗓门把他的名姓给补全了。

　　“诶，对，小林。”原先那位老员工像是在他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让林止歇了继续码材料的心思。

　　来单位不过一个多月，他已经听过太多次类似这般的对话了。

　　“陈总，赵经理。”

　　一句招呼将那两位老员工之间的唠嗑打断，陆时越过那两个老家伙，径直打开了林止办公室的大门：“林止，刚刚发你的那个材料，你可有看……”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合上，陆时的声音渐消，也阻隔了那两位老员工想要朝里窥探上几分的心思。

　　陆时轻嗤了一声。

　　林止起身，顺手给他泡了一杯热茶。

　　“你不是来问我材料上的事么？”看陆时的态度，林止觉得好笑。但他知陆时是替他气不过，也就没多说什么，转而顺着陆时方才提起的那个话题问起话来。

　　陆时接过茶杯，一下坐在办公室一旁招待人的沙发椅上，闻言很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找你是找，嫌弃他们老是在背后嚼舌根也是真嫌弃。”

　　林止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你不是明个儿就休年假了，不赶紧把手头上的这个材料写好，理他们做什么。”

　　陆时闻言皱了皱眉毛，总想要再替林止纠结上一些时候。但其实他也知趣，知道林止心里其实并不care他们，也就收了声，转而说起材料上的事情来。

　　这一说就说到了晚上八/九点钟，要不是肚子咕噜咕噜响了……

　　陆时在旁的地方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林止把材料的最后一段段落结尾，心想，要不是肚子咕噜咕噜响了，怕是他们能一直就着材料这件事唠到天明去。

　　林止把最后一个字敲好，就把材料放到桌面保存好，而后关了电脑。

　　“可有什么想吃的？”

　　边等着电脑关机，林止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杂乱，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一旁百无聊赖的陆时。

　　与他写的那份材料不一样，陆时的材料早在七八点钟的时候就已经整理好。如今陆时还在这，不过是等他一起吃个晚饭罢了。

　　陆时伸了个懒腰，顺便把记忆中他吃过的美食小吃全部扒拉了一遍，朝林止提了个建议：“要不要去吃小广场那儿的三杯鸡，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林止想了想，觉得可行，反正他也不挑。

　　于是将办公室关了窗落了锁之后，他们二人步行去了小广场。

　　自从县城整个范围的停车场都开始实行收费之后，单位的停车场就成了他们有车一族的避难所。办公楼旁的一大片空地上，停满了车。

　　也因着这个，平常若不是要跑太远的路，不论是他还是陆时，都不爱开车去了。

　　毕竟自从县城开始实行停车收费之后，在县城里无论到哪一片，都不太好停车了。

　　索性多走走，也算是久坐之后放松顺带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

　　途中等了一个一分多钟的红灯，林止也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没什么更新。

　　陆时则是在说他明个儿开始休年假这件事。

　　“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七八天的年假，我打算自驾找个地方去逛逛，顺便也给你先盘盘路。”

　　计划是早就做好了的，但去哪儿还没定，陆时琢磨着问上林止两句，看看他的想法。

　　林止顺着陆时的话想了想，而后不知是想到了哪儿，偏头看了眼只剩下几秒的红灯，低声说了一个地名。

　　“海建。”“你要不去海建吧。”

　　“那儿风景挺美。”

　　漫天的油菜花田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田野小径上，来往路过的旅客络绎不绝的，在湛蓝的天空之下，在纵深的花田之中，拍摄下他们人生中的一道道留痕。

　　“海建？”

　　试图回忆一番无果，陆时在过完红绿灯之后，抬起手扒拉了一下林止的肩膀：“你从哪知道这么个地方，好玩么？”

　　在林止的前十几年的人生当中，他一直是参与其中的一个角色。因此他能够确切的说，海建这个地方，应该是林止离开这座小城之后，曾经听过抑或是曾经到过的这么一个地方。

　　林止顺着陆时的话就回忆起了方才的那一段话，话中所描绘的花田与人，是他一直以来的心之所向。

　　“一本书上。”

　　按着陆时的指引进了店，林止就近找了个空的座位，坐了下来。陆时则是按照老样子，跑去柜台那儿看了看除了那一碗三杯鸡，还有没其他的什么好吃的。

　　人多热闹，环境也就难免嘈杂，林止从兜里掏出手机，再用耳机连了蓝牙，听起歌来。

　　待一首过半，陆时手里拿着一瓶饮料并一瓶矿泉水，于他旁边寻了张空凳子坐下。看样子，应该是就这么会儿工夫，把餐给点完了。

　　“这家店的老板我熟，他家不论是三杯鸡还是干锅千叶豆腐，都做得还挺不错的。待会你尝尝。”

　　将矿泉水放至林止的跟前，陆时从桌子底下扒拉出个凳子，跟着也坐了下来。

　　林止笑应着，边将蓝牙耳机从耳朵上摘了下来，从陆时手中将那一瓶矿泉水接过，说了一句：“谢了。”

　　陆时忙摆了摆手，他不爱听这个。

　　林止原先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回过神来也道自己魔怔了，居然跟陆时客气。他笑了笑，也没刻意揪着这片刻的魔怔不放。

　　陆时就更是了。两人之间倏地没了话题，他也不会刻意再说什么，自顾自在一旁玩起手机，等着饭菜上桌。

　　看似气氛变得僵硬，实则林止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才到单位一个多月，但因着是正式员工，该有的福利其实他都有，包括这次年假。只不过因着AB岗，他的年假被放在了下周。

　　因此他们的安排各不相同。

　　吃完晚饭后，陆时忙着去将自己的计划作最后一步的完善，林止则选择再在附近逛逛，二人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处分道扬镳，谁也不留谁。

　　这样的关系其实是最好的。

　　林止站在十字路口，又等了一个红灯，随后挑了一个方向，慢慢朝前走。

　　家里的纸巾用完，他打算去超市看一看，顺带买点备用的生活用品。

　　而后，在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之后，他过了一个路口，倏地停了。

　　旁边正好是一处路灯。

　　暖黄的路灯光跟随着他的影子，在他停下的瞬间也静止不动了，于他长长的睫羽上留下淡淡的剪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林止停了下来，拿出兜里的手机慢吞吞的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是读者群里的管理员又一条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仰止更新了。

　　虽说仰止每天必定是在这个时候更新，但管理员每天艾特全体成员也成了习惯，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他也渐渐看习惯了。

　　每到这个时候，无论是在加班还是在休息，只要不是在开会，他一般都会点开仰止的更新，进行拜读。

　　只不过今天不一样，在一个下午就把材料写完后，他暂时没什么心思去看文，也就把这稍稍往后挪了。

　　他打算晚点再看看。

　　待在超市购买了生活用品一二三，林止到收银台处付了账，顺着电梯下了楼，慢慢朝外走。

　　他住的地方离单位离超市都不远，因此没打算扫个小黄车，拎着东西沿着道路慢慢朝上走，就这样到了家。

　　而后林止就收到了陆时打来的语音通话，在他开门的时候。

　　因着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通话两边都很静谧，只听得到隐隐约约的窸窣声，像是塑料袋在摩擦。

　　陆时捡着东西，问林止这会儿到哪了。

　　林止开了门，将东西先放在茶几上，而后才去换了一身家居服。听见电话里的动静，他“嗯”了一声，说：“不巧，又是刚刚到家。”

　　这一瞬就将陆时拉回了十多年前，那时他也是这样，打电话问林止这会儿到哪了。但不同于现在的是，十多年前，他那一句问句之后，通话里，没能听到林止的回音，就挂断了。

　　“有什么事？可是确定下来了要去哪。”猜着陆时这会儿应该是在捡着东西，林止也不催促，将手机开了免提，径自去了卫生间洗漱。

　　若是陆时没什么事，他这会儿就该拿衣服洗澡去了。

　　陆时含糊地应了一声，说道：“确定了。”

　　“不过我临时变了主意，要去沿海一趟。”

　　林止心中顿时打了个问号。但陆时不说，他也没什么太多的兴趣去问，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没了后续。

　　他也就拿衣服洗澡去了。

　　洗完澡，又拿了吹风机稍稍将头发吹干，林止拿了手机，打开APP准备追一手更新。

　　然后他就看到了群里的最新消息。

　　高山：……你们也太厉害了吧，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造出这么多长评来了=。=

　　高山：我不得行，我告辞了。

　　高山是他加的这个粉丝群里边比较活跃的一个主，据说还在读大学，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比起他这种一脚已经踏入奔四的人，最不能忍受的一般就是自己被说不得行……

　　将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没有寻到因果，林止也就没了那好奇心，直接奔向了看文的APP。

　　结果在文章末尾处，页面跳转之际，林止寻到了这不同于往常的答案。

　　仰止在文章末尾处，作者有话说当中，言明将会在个人公众号举办庆祝活动，在本篇文章下发表长评即可获得参与资格。

　　林止的眸光动了一动。

　　他退出看文APP，登录了一般只有在深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才会打开来看的那个M号，点进了仰止的个人公众号。

　　庆祝活动的举办时间为8.1-8.15，卡在这个时间点，不言而喻是为了庆祝他的这本百万大长篇终告完结。

　　林止点进庆祝活动的公告，将举办此次活动的缘由和步骤一一扫了一遍，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奖品这一栏。

　　神秘大礼包……么？

　　时隔多年，他平静且无波澜的内心突然又有了一丝丝的好奇。

　　以往的活动，奖品多是由签仰止的那位编辑，也就是溪水所设。来来去去，左不过都是些像亲笔签名、角色海报这样的东西，价值不高。

　　林止在买书的时候攒了有不少，因此并不怎么感冒。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