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剧棋魂]南梁因劫》莫道寻常

12、与褚嬴的第一局

　　宁王略微侧过脸去，“褚嬴，你可识得此人？”
　　褚嬴看着时光，快到嘴边的不认识这三个字却始终说不出口。不知为何，那人好像不但认识自己，还和自己有很深的渊源，而褚嬴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也涌上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宁王殿下，”王景之同向瑜听到这便的动静，疾步走来，“时光是同我们一起来的，应该是误会一场。”
　　宁王看王景之认识此人，便也不多为难，吩咐侍卫将他松开，就朝前走去了。褚嬴迟疑着没有跟上脚步，而是来到了这个年轻人面前。
　　看他的样子，似乎比自己要大上那么一两岁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短头发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绞断？褚嬴思绪飘散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认识我？”
　　时光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认识。”岂止是认识呢？形影不离朝夕相伴的岁月，早就在时光心中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那是他的信仰，也是他追寻的动力。原先只想着能够再次见到他就好了，现在不是已经实现愿望了吗？尽管这个褚嬴，并没有他们共同的回忆……不过，只要围棋还在，他们之间的联结就永远不会消逝，时光非常清楚褚嬴对于神之一手的执着追求，而他，不谦虚地说，则是这个时代最有可能帮助他找到神之一手的人！“褚嬴，来下一盘棋吗？”
　　褚嬴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如此直接地指向下棋这个终点。不过他此次随兄长前来，的确也是为了下棋。听闻宁王为举办这次奕道雅集，半年前就开始在全国各地广布消息，当代名家棋手，无不来京参与此次盛会，眼前的年轻人，也许是位高手也说不定。“正想找人对弈，既然如此，我们便开始吧。”他走到小光身边，示意小光与他一起寻一张空闲的棋桌，“我见了你，便有种亲切感，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亲切感？小光的心脏嘭嘭跳起来。难道这就是命运的羁绊吗？尽管你从未见过我，却有种亲切感？也许这位褚嬴也不是全然陌生的褚嬴，也许我只要努力一些……
　　小光侧过脸一看，褚嬴清俊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正在看着他，“哦对，如何称呼……我叫时光，你可以叫我小光。”小光说完就后悔了，现在的褚嬴很明显年纪比他小。“你今年多大了？”看着略微比自己矮些许的褚嬴，小光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我今年十七岁，时公子呢？”
　　十七岁吗？
　　褚嬴离开时，小光也才十七岁。一瞬间，小光有种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的宿命感。二十八岁的褚嬴离开了十七岁的时光，但没关系，二十八岁的时光找到十七岁的褚嬴了，他们又可以一起下棋了……
　　“我二十八岁了。”和你当年来到我身边时，年纪一样。
　　“二十八岁？”褚嬴第一次失去了贵公子的表情管理。这人长得也太显脸嫩了，原先只是以为他最多比自己大上那么两三岁呢，褚嬴再次怀疑地看着身边人白白润润的脸颊，略微肉嘟嘟的嘴唇，还有随着他笑意时不时出现的小梨涡，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时光见褚嬴的反应，不好意思地笑笑。唉，有时候娃娃脸太显年轻也不是啥好事，他去国外比赛，常常会因为被怀疑没成年而买不到酒喝。

　　两人一路寻着，视线开阔处往往已经有人在对弈，有一桌周围还围着不少人围观。小光猜测，那对弈的二人应该是这个时代名噪一时的高手了。于是一路走着，，二人最后在一株枫树下找到无人使用的棋盘。正值夏季，枫树还是一片绿意盎然，有了树荫作为遮挡越来越高的日头，倒也凉快不少。
　　二人坐下来，小光伸手拈起棋盘上的一片小树叶扔掉，“现在开始吗？”
　　褚嬴点点头。
　　“那我们来猜先吧。”
　　“猜先？”褚嬴的眼神里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小光也一早知道褚嬴不会了解猜先的含义，于是开始耐心地解释，“…………我猜的是单数，棋子也是单数，我猜对了，便是我先行，这样明白了吗？”对于褚嬴的每一盘棋，他都会认真对待。更何况，他也很想知道，日后会成为南梁围棋第一人的褚嬴，十七岁时有着怎样的棋力呢？
　　褚嬴一点就通，“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方法。”说完，就从手边的棋盒里掏出一把棋子攥在手心，“时公子猜吧。”他眉眼间神色十分轻松柔和。
　　时光拿出两枚棋子放置于棋盘上，褚嬴也将手中的棋子尽数放下，数了数，是七颗。
　　“那就是褚嬴你先行了。”时光将棋子整理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微微低下了头，“请多指教。”
　　面对围棋，褚嬴也认真起来，微微点头，沉下心神。纤长的手指从棋盒中取出一枚白子，衬得手指也莹白如玉，接着他将棋子落在了星位。
　　随着二人棋子的逐渐落下，开局也愈发明朗起来。唔……很沉稳的布局，不愧是日后要成为第一的男人。小光在心里默默评价。那么这一手呢？
　　黑子第二十六手，十四之十三。
　　褚嬴在心里也默默评估着这位对手。和他具有欺骗性的脸庞一样，他的围棋同样像一处缠绕着朦胧雾气的高山，等待着人去探索。正当你窃喜地以为自己找到了通往山顶的道路，却不知早已踏入山中无数曲径中的一条，它看似前途光明，仿佛只要踏上此途，就能采撷胜利的果实。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以褚嬴强大的计算能力来看，通常的下一手一定是在黑子旁边长一手，这样既将自己的棋子连成一片，又切断了对方的后路。但是……
　　褚嬴的脑海中迅速计算着无数种可能性，如果用长，虽然暂时的棋面会更好看，但绝不是好的一手，甚至会让自己在后期陷入被动的境地。
　　于是白棋放弃了那手长，而是将二十七手下在了八之十二。
　　时光见将将落下的白子，嘴角不禁微微地扬起小小的弧度。果然是褚嬴啊，这种程度的棋还完全无法诱敌深入。

　　二人你来我往，不知天色已近中午，结束棋局的人早已去赴席，小光发现褚嬴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落子了，抬头一看，之间对面人正神色专注地盯着棋盘，明白对方多半是要长考。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才发现王景之和向瑜正站在他身后看棋。两人见他回头，也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观棋不语，这是对棋士最基本的尊重和礼仪。
　　而褚嬴，此刻的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而模糊，天地间只剩下眼前的棋盘，和棋盘两方对立而坐的人。他进入了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玄妙境界。尽管这个叫做时光的人他从未见过，但他下的棋就好像是下在了褚嬴心上一样。有些棋路，初看起来简直不可理喻，但是略微思索，便会觉得顺理成章，如果是他，也会这样下。他甚至觉得时光好像可以读懂他脑子里的每一缕思想，不然为什么每一步他都会被对方看穿意图？他和这位时光，好像是同一棵树上的不同枝桠，或是同一条河流的不同分支，他们虽然未曾见过，但他们的棋路却汲取着一样的养分，流淌着同样的水流……
　　那么，如果我是他的话，这第一百一十五手，我会下在哪里呢？
　　褚嬴闭上眼睛，脑海中思绪流转，棋盘的万千种可能纷纷落在眼前。
　　七之六。
　　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光讶然，失神地盯着对方眼底流转的细碎的光。
　　那一刻，坐在对面的好像不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的气势足以和称霸棋坛的任何一位前辈抗衡，这是无以计数的对局和常年累月的胜果堆积起来的，无法言明的气势。
　　那一刻，小光甚至觉得他看到的是他的褚嬴，永远的二十八岁的，南梁围棋第一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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