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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壹七 灼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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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未等我到达那边,突然一道怒吼从我爱罗的正后方遥遥传来:“大蛇丸大人是我的理解者!”
我猛地抬头,只看到刚才那个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姿态的男子正从白骨的荆棘顶端探出大半个身子,一边抬高了右手的骨矛,一边大喊着“你们这些家伙又懂些什么!”便毫不留情地冲毫无防备的我爱罗刺去!
我爱罗猛地转头,正对上对方尖锐的骨尖。
可恶!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而我离他们又实在太远,就算是瞬间移动也会赶不上的啊!
一股庞大的无措感陡然从心底涌上来,有什么激烈的东西在体内横冲直撞,剧烈刺激着神经。仿佛被那股激流引导着一般,眉心突然像是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竟毫无预兆地剧烈疼痛起来。尖锐的痛感从那一点迅速扩散,形成一个类似于椭圆的形状。
我一下子就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由抬起手来打算捂住额头。然而还是晚了。
只是一瞬,原本还在进攻的男子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紧接着我就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从剧痛的眉心处钻了进去。
浑身一软,我顿时从半空中狠狠跌落。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眉心还在疼痛着。我吃力地抬手捂住额头,痛得完全睁不开眼睛。
可恶!被封印了三分之二的能力,为什么这只眼睛竟然还能打开!仅剩的那三分之一根本支撑不住开眼所需的能量啊!
大脑痛得好像即将要炸开一样,眉心已经不仅仅是针扎般的疼,更多的是烈火灼烧似的苦楚。
我完全无法思考。迷迷糊糊里似乎有什么从天而降,然后下落的趋势竟渐渐变缓了起来。我感觉到身体被轻柔地托起,暖暖的干燥的气息随之涌上来。
“……”有人落在我面前,迟疑着抬手抓住了我捂着额头的手,“你……”
“不要碰!”我猛地拍掉那只手,但也因此用尽了所剩无几的力气,浑身无力地向前跌去。现在的视野中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片灰垩色,像极了冥界中千年不变的那一片单调天空。然而恍惚中似乎有明艳的红一闪而过,紧接着我就跌进一个满是沙土气息的怀抱中。
握着我肩膀的那双手紧了紧,微弱的疼痛竟鬼使神差地冲弱了少许自额上传来的灼热感。“不要看……”我吃力地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襟,将自己的额头狠狠抵上他的前胸,“痛……”
肩上的那双手又是一紧,一道低沉的声音随之从头顶上方传来:“……阿又?”
我顿时浑身一震,强忍着痛意想要抬头去看叫我的那个人。但大脑实在是太痛了,眼睛根本睁不开。
是……那位大人吗?是你来接阿又了吗……
“你……怎么了?”
不对,不是他。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不会有那么温暖的怀抱和这般干燥的气息。他的拥抱从来都是冰冷的,带着冥界固有的常年无法散去的阴湿。
怎么办,痛得快要流出眼泪来了……可我分明没有眼泪这种鬼东西啊!
我捂着眉心抬起头来,终于极力睁开了双眼。
一片灰蒙蒙的惨白中,有一道明红张扬着,格外醒目。琉璃青眼瞳的少年垂眸看着我,眸中的倒影看不分明,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唔!”眉心又是一阵抽痛。我终于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朝包围着自己的那个怀抱更贴近了一些。然而冷意还是伴着疼痛一阵一阵涌上来。
顺着自额角滑落的冰凉液体,意识终究还是在最后沉入了那浓浓的暗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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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独自行走着。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这个空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我抬头四顾,依旧什么也看不见。这让我不觉产生一种错觉,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还是因为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如此漆黑。
于是我索性蹲下来,开始思考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此前……对了,眉心的亡者之眼未经我同意就擅自睁开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我便感觉到一阵慌乱。擅自使用这只眼睛吸食人类灵魂绝对触犯了冥大人定下的规则,他要是一不高兴把我带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
可是?
我愣了愣。我在“可是”什么呢?回去还是不回去,这件事本身有什么差别吗?我在在意着什么?
我有些茫然地伸手抚上心脏的位置。却没有听到回答。
这时,头顶上方突然有微弱的光芒落下。我抬起头来,只见那豆大的光点渐渐扩大,最后完全吞没了原本围绕在我周围的黑暗。
我站起身来,听见头顶、那个最初传来光芒的地方有好几道人声在喧闹着。
“……”
“沙罗ちゃん怎么还不醒啊?”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你们给我安静点!”
“……麻烦死了。”
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却意外的寂静。我从床上坐起身来,环顾了一圈四周,除了洁白的墙壁只有白色的床铺,还有简单的几件摆设。
应该是医院之类的地方。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这个地方一片平整,并没有任何异常。那只眼……已经闭上了吗?可是,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我皱了皱眉,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却突然听见少年独有的低沉声线从窗边缓缓传过来:“你醒了?”
动作一顿,我抬眼望去,只见我爱罗正双手抱胸斜倚着窗框站在满地夕照里,背后的大葫芦投下一地浅影,橙红霞光揉碎了他一头红发。
我点点头,沉默了一下,这才试探着问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他不答话。琉璃青的眼眸微微调转了方向移向窗外。
我从床上跳下来,向那边走近了几步:“说起来,你没事吧?”
闻言,他又回过头来,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轻轻应了句:“嗯。”
我抓了抓脸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果问得太过明显,而他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虚起眼眸,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他的表情一边缓缓道:“那个……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大概是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最后略显不自在地别开视线:“问什么?”
我对现在这种拖拖拉拉的状况几乎要感到绝望了。看他这个反应,绝对有什么问题。他莫非是……看见那只眼睛了?
这么一想,心里突然焦急起来。我再也顾不得什么,迅速走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眉心开门见山道:“你在这里……看到什么了吗?”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抬眸看我,但很快又垂下眼睑,仔细看甚至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在橙红色的空气中微微颤动着。良久他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眉心皱了皱眉:“那个是……血继界限?”
果然被他看到了。
我一下子沉下脸来,但不知为何却有种突然松了口气的感觉,于是脸色也随之变得舒缓。我伸了个懒腰,随意往窗台上一靠:“怎么可能!这么说吧……嗯……”我想了想,伸手指向他的胸口,“我是和你体内的守鹤类似的存在。”
这番话出口的同时,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忐忑的。我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开始盘算起最坏的计划。……毕竟我爱罗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守鹤的样子。
他一时没有接话,如果不是他就在我身边,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然而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低沉缓慢的声音一点一点、好像水波一般在空气里扩散开去:“听说……猫又的脑顶存在着第三只眼,一旦张开,死者的灵魂就会被它吞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好一会儿才接道,“……是你吗,阿又?”
我撇了撇嘴:“什么‘脑顶’,明明就是眉心!”我指着自己微笑,却在他的视线移过来之前猛地别开了目光。嘴唇动了动,我想我应该要说些什么,可想了好久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只好作罢。
风声从窗外的树丛里传来,最后一缕霞光还映在天边,勾勒出层层叠叠的卷云。医院门口有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悠闲中带着种别样的忙碌。
我以为这样的沉默大概还会继续保持下去,谁知我爱罗却低低“嗯”了一声,接道:“鸣人就在隔壁。”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应该去看看他:“哦,那我过去看看。”顿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奇怪,“等一下,我爱罗,你对我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好奇吗?”
刚刚向前走了一步的红发少年闻言侧过头来。他明明没有在笑,可我却恍惚感觉他的嘴角像是正微微勾起。“只是觉得……”他说着伸出手来,下一瞬竟毫不在意地拉住了我的手掌,“一切都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