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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夏虫不可以语冰2 ...

  •   木年辛收拾着花瓶碎片,他轻轻地捻起那束被水浸湿的矢车菊,叹了口气感到十分惋惜,而顾茜和虹果一起把吉他青年抬到了里间的沙发上休息。顾茜想给他盖上毛毯,但青年执拗地抱着吉他不放手,为了防止他着凉,虹果开了暖空调。
      “我去让阿木为他煮一杯热牛奶。”虹果担忧地指指他,转身去找木年辛。
      青年紧锁着眉,身体微颤着,“橙子…你别走,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他紧抱着吉他喃喃自语道,像是极力去抓着什么。顾茜打量着眼前这位熟睡着的青年,心想他应该不到二十岁吧。
      “喂他喝吧。”木年辛将一碗绿色的汤汁端了进来,语气并不是那么愉快。
      “店长,这是什么……”顾茜指着绿汤,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她看着木年辛没有好气的脸,心想木年辛不会要报复吉他青年打碎他花瓶的事吧。
      “别紧张,这只是用来醒酒的饮料。”木年辛将饮料强行给他灌了进去。“顺便,里面加了几株薄荷、鱼腥草,我想喝一口会很精神。”木年辛舒展了眉,微笑地看着突然跳起来找水漱口的吉他青年。
      顾茜看着微笑着的木年辛,额头直冒着冷汗,心想真是不能惹店长生气。
      “我是青木高中高三的毕业生,你们叫我子泠就好。”青年找了把椅子随意坐了下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吉他,又特意加了一句“A班玩音乐的优秀毕业生。”他的语气将稚气与年少的傲气尽显无遗,不过这并不令人讨厌。
      “那你为什么喝酒,还跑进我的店里……”木年辛的口气像是审讯着犯人,他不悦地看了一眼那个曾放小雏菊花瓶的柜子。
      “阿木好了嘛,你可别吓着这小孩。”虹果在一旁打笑着,企图缓解着紧张的空气。
      “我不是小孩……”子泠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我,我在找我的姐姐。”子泠沮丧地低下了头,声音一下软糯了下来。
      “那她是丢了吗,要不要我们帮你贴一张寻人启事啊?”对比木年辛冷漠的态度,虹果倒是很热心。
      “不是的,自从我们大吵一架后,橙子她就开始躲着我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子泠说到这,耷拉了脑袋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
      顾茜看着面露难色的子泠,心想橙子姐一定对他是很重要的人。
      “你可以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橙子姐姐啊~”虹果拍了拍子泠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真的吗?小姐姐谢谢你!”子泠的眼睛一下有了光,兴高采烈地看着虹果。
      这时候木年辛起身,“我去帮你做一杯冰激凌奶昔好了。”他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毕竟现在的小孩子都爱吃甜食。”
      “是啊,毕竟只有大叔才喜欢喝苦的东西。”子泠撇嘴闷哼一声,他的语调得意的上扬着,心情倒不像之前那么低落了。
      木年辛的脸又黑了下来。
      “呃……子泠快给我们讲讲发生了什么吧?”顾茜怕他俩又斗起嘴来,看来他们的气场可真是合不来。
      “成为最棒的吉他手是我的梦想。”顾茜在子泠的眼里看到了炽热与憧憬,他开始缓缓讲着自己的故事。
      子泠说自己从小借住在舅妈家,虽然他们家并不富裕,但对他却很好。小时候子泠并没有什么玩具,只有几盒从旧抽屉里翻出的音乐磁带,他每天便对着小小的收音机,听着里面的人弹唱着自己并听不懂的歌。子泠不知道原来音乐有这么大的魅力,他听着那些歌声,跟着旋律轻笑着或者掉着泪,也许从那刻他的心也不经意间受了感染。
      在那时,别的小朋友会用零用钱买甜滋滋的糖果,小子泠并非不羡慕,但他只是吞了吞口水,就毅然决然地用舅舅给他的零用钱全部买了碟片和磁带。他喜欢小提琴的哀怨优雅,也喜欢钢琴的温柔敦厚,但当他路过乐器店,发现它们对自己来说是奢求。他并不喜欢电视上的人们穿着正装华服,一本正经地摆弄着乐器。比起这些,他更喜欢在天台上望着星星吹着夜风,在无人的山岗上闻着青草香,再无拘无束地让音乐流淌起来,于是他选择了让他肆意而快活的吉他。
      从那时起,一颗名为音乐的种子开始深埋在了小子泠的心里,它开始发芽,它开始开花,它开始生了藤蔓,它开始缓缓攀上了小子泠的心。也许我也能成为一位很棒的吉他手,写出好听的曲子。十岁时他是这么想的。
      在子泠十五岁这一年,他考上了青木高中,用打工的钱给自己买了心仪已久的吉他,艺术生的学费很贵,因为不想连累到舅舅舅妈,他们还有自己的女儿,于是他便不辞而别,背着吉他便孤身来到了青木镇。年少总是对世界抱着盲目积极的乐观,他认为凭借自己的勤劳,能赚够学音乐的学费,但他很快发现由于自己的莽撞与不成熟的社会经验,很快被老板辞退。他只能用微薄的工钱勉强支撑着自己日常的开销,他开始失望,开始沮丧,开始自暴自弃,开始尝试酒精,吉他不知被他搁置去了哪里,琴弦也自然染了尘。
      那是子泠十七岁的生日,他和他所谓的兄弟们一同去了青木镇拐角处的HOLI酒吧,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叫陈橙的姐姐。那天他喝得烂醉,刺目的霓灯、空气中的烟草味都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沉默地喝着酒,看着那些狂欢的男男女女,觉得他们像极了一群即将窒息黑蜘蛛,黑压压地拥堵在瓶子里,可自己何尝不在瓶子里挣扎着呢?
      陈橙是HOLI酒吧的驻唱,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在台上拿起了话筒。陈橙沙哑着嗓,就这般轻轻唱着,那是一首不知名的民谣,却不知这一唱拨动了少年的心弦。用子泠的话来说,那天陈橙的歌声像温柔的烟火,直击他最柔软的心房,仿佛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炸裂了。她的歌声让原本充斥着喧嚣与热烈的世界安静了下来,炫丽的灯光照在陈橙身上,那一瞬间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熠熠的星光。
      他看着,想起了自己曾拿着吉他对着镜子练习时,抬头望见自己的眼中也溢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和热。
      他听着,想起了自己孤身背着吉他来到青木高中的第一天,他站在明亮教室的一角,和大家说自己要成为世界上最棒的吉他手时声音里的意气风发。
      子泠流泪了。
      原来,蜘蛛也能吐出清澈而明亮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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