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嫡子 ...
-
‘好痛。’
在尖锐的疼痛中，禅院甚尔被迫脱离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头发……被拽起来了——！’
他睁开眼，彻底清醒了过来。
扭曲的、恶心的【禅院】提着他的头发，用难听的声音尖声大笑。
接近变声期的嗓子像锯子，毫无顾忌地摧残着甚尔的神经。
他被那些以折磨人为乐的低龄牲畜抓在了手里。
‘……大意，了……！’
武器不在身边，身体也因为压抑呕吐欲提不起力气……
扬起的尘土和高级熏香的味道钻进鼻腔，呕吐的感觉又涌了起来。
他拼命无声干咽，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被狼狈地拖拽着，却仍然投出鄙夷的眼神。
【它们】毫无疑问被激怒了。
于是脸上浮出掌印的甚尔借此清醒了过来。
‘刺激性的疼痛可以抑制呕吐……吗。’
他虚握着的手掌有了力气。
但是不够——
还不够逃掉。
‘现在就算逃走，也只会马上被抓回来。’
他垂下眼帘，藏下自己的眼神。
‘头发衣领手腕……’
‘都好痛……’
然后被拖拽着、沾上灰尘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樱花树。
禅院甚尔第一次离开禅院家本家时是一个午后。
禅院家外也许有他想见的东西，但那一次，他什么也没看到。
——只记得疼痛、伤口、咒灵。
等到他从咒灵堆里爬出时，那些【禅院】都不见了。
甚尔靠上废弃工厂的墙，在月光下看到地面沾着一瓣深红色的樱花。
他低下头试图去捡，却只摸到一点点潮湿。
被投映上影子的花瓣周围，星星点点地长出了更多大小不一的花瓣。
‘……啊。’
甚尔抬起还在止不住颤抖的手，在嘴上摸到一道竖着的、还在流血的伤口。
他记得，好像是一只有着利爪的咒灵。
避开地不及时，被伤在了脸上。
‘原来……’
原来那不是花瓣。
是他身上长出的血樱。
他忽然仰起头咧嘴一笑，不顾淌到舌尖咸涩的血液，似乎是被月光刺到了一般，慢慢地闭起了眼。
‘真是……丢人现眼。’
明明自诩为大人，居然还会为疼痛而流泪。
回到禅院之后，甚尔剪了头发，从此不再留长发。
——————————————
禅院甚一再一次见到禅院甚尔是在家主的儿子被确认有强大咒力时。
在忙碌嘈杂的人群中，他只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同胞兄弟。
这直觉性的、不假思索的一眼让他迷茫了一瞬。
但已经来不及思考看过去是否不够理智了。
甚尔已经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原本处于盲区的半边侧脸出现在视野里。
禅院甚一第一次在和弟弟的对视中首先错开了视线。
他看着甚尔嘴上的疤痕，突然有种胃抽搐的感觉。
是禅院甚一主动放弃了庇护他。
但此时此刻，造成的伤害直观地呈现出来，只是在甚尔可能遭受的痛苦中微小的一部分、一道伤疤——
居然就让他如此紧张，喉咙收紧。
禅院甚一远离了他没有咒力的废人弟弟。
他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在想象造成那道伤疤时的场景，并且——
伤人者的位置、由自己取而代之。
‘……那个眼神真恶心。’
甚尔冷着脸离开了院子。
本来他只是想看看幼年时期应该还不会那么禅院式恶心人的嫡子，没想到会遇到禅院甚一。
小时候勉强还可以看一两眼的所谓【嫡子】的眼睛已经变样。
就算流过泪——
不也变成了【禅院】的眼睛了吗。
现在和那些【禅院】又有什么区别。
‘哦，不对……’
‘他不是还有个废物血亲嘛。’
和禅院甚尔这种【废物】是双生子，自身咒力也不够强，所以才会没有办法继承家主之位——而且当了几年嫡子反倒会让现在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抢了将来可能的位置。
‘真是——’
甚尔仰起头，伸出舌头接住了一片落下来的樱花花瓣。
‘可笑啊。’
已经开始快速长高的十余岁少年在宽大的和服里显得格外瘦弱，精致的脸孔在樱花的映衬下居然有几分雌雄难辨的漂亮。
让溜出来的禅院直哉看呆了眼。
注意到一道炙热的视线，甚尔转头一看，对着自己跑来给看的嫡子挑眉。
“喂！”
他红着脸，还有着孩子稚气的脸庞，所以禅院甚尔还愿意耐着性子听他说话。
“就算你不是女人，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让你当侧室也不是不可以。”
禅院甚尔：？
他冷漠地挽起袖子在对方闪亮亮的眼神里走过去提着人后领往偏僻处走。
然后拿腰带把人往树上一绑，在他难以置信的崩溃眼光中一巴掌打在嫡子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别误会，不是脸，是屁股。
禅院直哉顿时破口大骂。
甚尔挠挠耳朵，一边想着小东西词汇量还挺大，一边继续收拾这个不正经的破孩子。
不过一会儿，小孩就带上了哭腔。
“……你别想当侧室了，等我当上家主，我要你爬着当我的狗。”
禅院甚尔非常迷惑。
‘啊这，都这么被羞辱了还想着馋我身子？这已经不是颜控，该得是颜狗的地步了……’
他突然一阵恶寒。
怪恐怖的。
“小少爷，你是不是还没察觉问题所在？”
禅院直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禅院甚尔有些期待嫡子向他服软，嘴角带了点笑意。
“哼，你的话……”
禅院直哉看着看着，脸上气出的红晕突然蔓延到了耳根。
他突然发觉这个好看的家伙笑起来的样子懒洋洋的、带着点慵懒的……
微妙的……
“……当猫更合适些。”
听着莫名其妙娇羞（？）起来还在畅想给他戴铃铛的嫡子，禅院甚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禅院家的嫡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