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冬天的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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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出一口气，吹散眼前飘落的雪花。
这一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吧。
冬天为什么这么长。
我朝着队友们他们挥了挥手，特意绕开了南边有感染者纠察队驻扎的地方，打算去塔露拉的营地凑个热闹。
去看看伊诺和萨沙最近怎么样了，顺便去阿丽娜那里蹭点点心。……要不要再蹭点霜星的糖呢……算了吧，爱国者会不会把我戳成筛子。
我一边想，一边走着，怀里揣着带给阿丽娜的画，她很喜欢这种东西，我和塔露拉经常会给她带一点回来。这一幅是我去城里买的，进城真不容易，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心翼翼买完了就跑。
塔露拉他们那边刚刚举行了一个小会议，我一开始也被邀请了，但由于我的队伍负责在这周围警戒，我也就顺势没有去，安安心心跟着自家队友摸鱼。
这里雪很深，踩一脚几乎整个人都能陷下去。明明别的地方雪都要融化了，怎么这里还在下雪呢。
——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但是有血腥味应该也不奇怪吧，毕竟这里有感染者……
不过还是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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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感谢自己上一瞬间做出的决定。
从未感受到温度的我瞬间被这天气冻住了。
不，不，也许冻住我的不是天气，不是雪，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寒冷随后而来的是滚烫，我的头被滚烫的岩浆填满了，连一丝可以思考的缝隙也没有给我留下。
我凝固在原地。
寒风凛冽，我的身上很痛，仿佛这一辈子受过的病痛都发作了，先是眼睛上和尾巴上的疼痛，然后是整个人。
我头晕目眩，好像要栽倒在地，天空在我眼中扭曲，变成吃人的漩涡，不断蠕动，收缩。
——。
阿丽娜就倒在路边。
她紧攥着手中的空篮子，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将她身旁深掩住草木与泥土的惨白也一同染成了暗淡红色。
雪就那么下着。
“啊……”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
“……阿丽娜？”我废了好大力气才从收紧的嗓子里挤出阿丽娜的名字。
我得把她叫醒，地上太冷了，她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
“……阿丽娜！！”
冷静点，这可能不是阿丽娜，她应该还待在烧着壁炉的屋子里，腿上盖着毯子，手上拿着书，笑着教导孩子。
好冷，好冷，好冷，好累，好痛。
“……”
“……是你啊……”阿丽娜的声音细弱。
我像是溺水的旅人抓到了一线生机，身子突然变轻了，飞快地扑上去。
不顾雪水浸透靴子，不顾左眼的剧痛，此时此刻过热的大脑只是不断重复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你怎么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阿丽娜，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回……”
我扑到她面前，打算把她抱起来。
然后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我甚至觉得有一瞬间说不出半句话。
我又在冷了。
她被残忍地砍断了胳膊和腿，断口处的血液已经不再流了。
“……”回不去了。
阿丽娜回不去了。她会死在这里，死在我们的前进的路上。
再也没有人会拿起针线缝补衣服，再也没有人会拿着书本温柔的教孩子识字，再也没有人会看着月光流露出低吟。
白色的鹿，那只聪明的，总是笑着的白色小鹿，会永远的留在这最后一场雪，永远留在这个冬天。
是谁，是谁……谁会砍断她的胳膊，谁会斩开她的腿，谁会抢走她的东西。
“抱歉……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没事的，阿丽娜。”我听见我的声音极其轻柔，冷静地说，“阿丽娜，你很努力了……”
阿丽娜似乎是想要对我扯出一个像往常一样的笑容，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怪。
“抱……歉……换来的东西被……”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阿丽娜，别管那些。告诉我，是谁？”我的声音几乎要飘起来。这不对劲，我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是村民？不，这些村民根本看不出来阿丽娜是感染者，他们即使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去杀害普通人。是感染者纠察队？怎么可能，如果这里有感染者纠察队，我们绝对会收到消息。……
是感染者。
“……不，我不知道……”阿丽娜断断续续地说着。
阿丽娜肯定知道，她会这么说就是摆明了不想让我报仇。
是感染者。……是感染者？是那些我们一直在帮助的感染者？
但是，但是……？
我不能理解，我完全无法理解，明明我们一直在帮助他们，为什么？凭什么？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阿丽娜的声音我甚至有些听不清，我的耳朵回荡着刺耳的嗡鸣。像是深渊的恶鬼嘴里传来的尖叫。
“……别……”阿丽娜朝我说。
我却已经站起身。我听见了塔露拉的声音，她来找阿丽娜了。但是晚了，我们都晚了。
阿丽娜不会让塔露拉去仇恨，所以应该由我来。
我得代替她们做出抉择。我得离开这里。我得离开这里。我要吐了，我好难受。我身上好痛。
我朝着阿丽娜露出一个笑容，可能比哭还难看吧，我低声道歉：“……阿丽娜，阿丽娜，对不起……”
“晚安。”
我转身，不再去看阿丽娜。
我身上，手上沾着的一切血液都刺目无比。
阿丽娜的血，好像比别人的更鲜艳，更红，几乎把我的眼球烧穿，直接钻到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好难受，我好痛，好恶心。
我一定是要死了，但我又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觉得自己活着。
这是我的动力，我被阿丽娜的血液燃烧着，驱使着，我要去寻找那些畜生。
我要把他们的手和脚斩断，把他们埋没在雪地中，让大地感受着他们的死亡，让他们在恐惧中停止呼吸，让严寒夺走他们的体温。
这是他们欠阿丽娜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冬天的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