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红尘》鱼目

75、第 75 章

　　江寻煜一番话，听得孟双鹤将信将疑。
　　他拿眼神扫了扫罗梓莹。
　　多年的敬畏和习惯让罗梓莹点了点头。
　　虽然前尘的战斗身法与众不同，但他只能发挥出二重境灵力是不争的事实。
　　孟双鹤见状轻皱了下眉。

　　他并不是纯正的妖族，从琴与身上脱落后一直被关在琴与的家中，很少接触外界。
　　在人族进攻妖族的时候，他被人族当成宝物带出了泽国，这才寻到了附在人身上修仙的机会。
　　对于妖族和独去闲，他了解的并不多，加之独去闲出了名的谨慎，他自己很难判断江寻煜的话是不是谎言。
　　虽然目前他离着破境只隔一层纸，灵力之强可谓天下第一，但对破开独去闲的禁制完全没把握。
　　若真的只能得到二重境的剑灵，的确没什么意思。

　　孟双鹤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而是想将前尘完全吸纳进身体。
　　他在人族辗转数千年，修炼方式就是吞食玄门修仙者的内丹灵力。
　　刚开始，他只能觊觎刚结丹的年轻弟子，修仙进展缓慢。
　　而且对比妖族随随便便就可以活数千年，人族的寿命实在太短。
　　他换过无数宿主之后，才能勉强达到四重境。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玄门修仙的能力不断衰退，等他可以承受四重境以上的灵力时，人族再不见六重境大修，五重境也成了凤毛麟角。
　　而四重境修仙者，成为了各派重要人物，再不是过江之鲫，可以在人间随心所欲找到。
　　那段时间，他急得团团转，尝试了几次，发现根本无法杀掉四重境而不惊动他们背后的玄门各派。
　　他不得不耐下性子，放长线钓大鱼。
　　于各玄门中选择最有前途的青年弟子，在他们境界低微时就附身上去，跟随宿主一同修炼。

　　陵仙阁，当时在六大玄门排末位，便成了他衡量再三后潜伏下来的门派。
　　这个方式自然比之前强取豪夺安全多了。
　　而且陵仙阁以法阵见长，恰好他曾读过独去闲的《定方》第一册的上半部分，对法阵的理解比人族更有天赋。
　　于是在他有意无意的帮助下，被附身的弟子不是当上了实权长老，就是高登掌门之位。
　　待等窥天镜一分为六，他觉得自己大势将成，便趁机修建了归葬大阵，目标就是三族大战后不愿回泽国的各个大妖。
　　蛇蜕把控着整个陵仙阁，经过几代宿主的努力，终将所有关于归葬大阵的痕迹抹去，全教上下只有他知道。

　　当初蛇蜕还在泽国时，曾听闻独去闲在一次酒醉后言辞凿凿，人魔的灵力能融合到一起。
　　通过这种方式修炼，能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境界。
　　可具体如何操作，就只有几位有“将军”之称的大妖知道。
　　大约三百年前，他觅得良机，把没有提防的六将军琴与抓进了大阵内，逼问他关于人魔合一的修仙法则。
　　可惜的是，不论他用了多少酷刑，六将军均是一问三不知。
　　耗费了数百年，宿主换了两代人，他早就没了耐心。
　　要不是考虑六将军曾是自己的本体，杀掉可能会对自己的修炼产生影响，六将军早就变成蛇皮和蛇骨了。

　　得不到修仙法则，他心思再转。
　　屠戮剑是天下第一剑，被独去闲温养得已通人性。
　　可三族大战后，独去闲将剑灵从剑身里抽了出来，不管剑灵还是屠戮剑都不知所踪。
　　有传言两样东西都被人族带来了人间，分别藏匿于两个地方。
　　因此孟双鹤又对外宣称掌门闭关，实则亲自踏遍红尘万里，想要寻找剑灵下落。

　　大约四十年前，他在寻找剑灵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了奇邈和它身上的灵钮石，当下编了套谎话让奇邈放魔族来人族。
　　然后他与从奇邈那里带出来的魔族达成协议，利用独去闲创下的法阵温养他们，并给他们创造偷袭人族的机会。
　　十年后，所有潜伏的魔族倾巢出动，在孟双鹤暗中帮助下偷袭了北仑派和樊门。
　　既然有了人魔对战，自然会有修仙者牺牲。
　　吞食掉修仙者内丹的部分魔族就成了回馈给孟双鹤的珍馐。

　　如此周而复始，孟双鹤愈发觉得自己当年的灵机一动是个天衣无缝的妙计。
　　不过他担心时间一长，奇邈会产生怀疑，于是把双虚阴地很多地方悄悄改造成温养魔族的地方，希望以养的方式培育出更多魔族。
　　没想到存魔最多的阳觉竟被几个晚辈撞破。
　　为了防止继续节外生枝，他不得不亲自出手，掩埋掉了所有线索。

　　两年前，他觉得大概是上苍终于认可了自己勤勉修炼的态度，让他无意间发现，琴与竟然藏着乾龙的妖丹。
　　虽然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三百年来没发现那颗妖丹，不过既然得到了也不算太晚。
　　乾龙不愧是泽国最强大的大妖。
　　虽然妖丹离体多年，但里面的灵力充沛得堪比五重境初期的大修。
　　孟双鹤废寝忘食汲取妖丹灵力，终于感觉到停滞了上百年的境界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取得进展后，孟双鹤的野心愈加强，不再满足循序渐进增加灵力。
　　既然得不到独去闲的修仙法则，他便想自创一法，也就是江寻煜他们看到的那般，用分身直接汲取魔气。
　　这个方法令魔族灭亡得特别快，以至于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魔族注意到了族人无故失踪，便不断派人到处寻找原因。
　　寻到定锤湖时，遇到了江寻煜他们。
　　跌落湖里的魔族搅动了法阵，让宣卿怀身体里的逆鳞箭感应到穷邈的灵钮石，才有了后来蟠天际地的变故。

　　就在逆鳞箭破掉所有蛇蜕分身的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孟双鹤察觉有异，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破空而来。
　　心里着急，他御剑疾冲，在路过别家玄门的上空时，险些触发守护的法阵。
　　刚到定锤湖，他在空中看到穷邈脖子上已无灵钮石，而且穷邈还在逼问自己的下落，顿时起了杀心。
　　再看面前几个青年人，又是上次破坏掉阳觉的那一拨，不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哪怕发现宣卿怀的破境和罗梓莹，也依旧没改变他的杀欲。
　　只是，他没料到，面前这个只有二重境实力的青年人，竟似乎于绝境中强行扭转了形势。

　　孟双鹤发现自己好像处于被动的状态，这才愿意拿正眼打量眼前这个实力低微、胆量却不小的青年。
　　这张脸，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什么人？”
　　江寻煜轻舒口气：“不知一晒的无名小卒罢了。”
　　孟双鹤听他故意自贬，冷哼一声，“无名小卒就敢跟我谈条件，看来你是有真倚仗。拿来我看，如若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江寻煜慢慢抬起手，从怀里掏出块平平无奇的铁块。

　　孟双鹤看了一眼，心头狂跳不已。
　　“妖帝令，哪里来的？”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不打算用妖帝令去控制整个泽国，可妖帝令本身就是件无上法宝，传闻有呼风唤雨之能。
　　谁敢断言独去闲登仙之前，没在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万一有人魔合一的修仙法则……
　　“哪里来的重要吗？”江寻煜笑得温柔，令谢欢然心中暗呼不解。
　　“解除禁制的机关就是这枚妖帝令，我把它给你，你拿到手后放我们一条生路就行。”

　　“哼，我可以直接抢。”孟双鹤说得自信满满，心里却觉得江寻煜定会留着后手。
　　“啊，第三次了，别再让我重复你有多蠢！”江寻煜越笑越随和，仿佛卸去了满身敌意，和至交好友在聊天，“妖帝令上有血咒，恰好我的手上带血，很抱歉，血咒已经启动了，你还有数三十下的时间可以考虑，一会儿妖帝令炸开，别说你有五重境，便是这方天地，也会被炸去九霄云外。一、二、三……”
　　莫说是孟双鹤，其他玄门弟子都惊讶地望着淡定计数的江寻煜，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为。
　　只是，横竖都要死的话，真能同归于尽，未尝不是件好事。

　　江寻煜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让孟双鹤的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知道了，丢过来，我放你们走。”他急急道。
　　“不能脱手，你过来拿。十、十一、十二……”
　　“闭嘴！”
　　孟双鹤气由心起，快步走到了江寻煜面前。
　　“拿到后立刻把灵力输进去，以你的灵力完全能控制它。”
　　江寻煜看着他依言而行，用种极其慎重的表情将妖帝令交到了孟双鹤摊开的手掌里。

　　甫一触到妖帝令，孟双鹤就被上面传来的彻骨寒意惊了下。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股痛意从身上传来，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身体。
　　自从跨进五重境，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
　　他瞪大了眼，不解地望着江寻煜。
　　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在两人间荡漾，明明周围还是同样的景致，孟双鹤却敏感地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下一刻，他就看到江寻煜像是换了个人，收起了和善微笑，眼神中迸裂出能将人烧毁的滔天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