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红尘》鱼目

5、第 5 章

　　冰冷的秋雨无情拍打在江寻煜身上。
　　外套早就在打斗和逃跑中丢失。
　　现在浑身上下只穿着T恤和牛仔裤，加上被捅出的伤口失血过多，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了。
　　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他往来路看了下，撑着浑身是伤的身体继续往前跑。
　　一定要坚持住，坚持到联络点就是胜利。

　　从警校毕业被招入特警队还不到一年，他就被老师丢进了临市最大的贩毒集团，当了近三年的卧底。
　　眼看快要抓到重要线索，揪出毒枭背后保护伞时竟然被识破。
　　对方想杀人灭口，他奋勇拼杀了一番，被砍伤多处后，终于顺利逃了出来。
　　幸亏他的格斗水平连教官也赞许有加，而毒贩子虽然凶残，但在大城市里还是不敢随便动枪，否则他早死个十回八回了。
　　他还不确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自己队伍里似乎出了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老师很危险。

　　如牛般喘着粗气，江寻煜终于看到了那家倒闭已久的酒吧。
　　这里就是老师和他单线联系的地点。
　　大门边第三个窗户虚掩着，只要推开就能进去。
　　江寻煜忍着痛爬上窗台，在窗台边留下一大串血迹。
　　他几乎是被动跌落到房间的地上，激起的尘土让他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跄走向吧台。
　　隐约记得那里有纸和笔，他必须要为老师留下线索。

　　果然，他没记错。
　　扭开吧台里的手电筒照亮，拿笔的手抖个不停，每个字都歪的不成样子，希望老师看到后别认不出来。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小江。”
　　是谁？好熟悉的声音！是老师吗？
　　江寻煜不由自主转过身。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子弹飞驰而来，快得连眨眼的间隙也没有。

　　下一秒，他惊恐地看着飞过来的子弹停在了半空中，再进一毫米就能打穿他的头颅。
　　但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颗子弹像是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停在他面前，他甚至能看清弹头上细微的纹理，闻到高速划破空气时磨出的焦糊味。
　　江寻煜吞了下口水，压抑住心里的惊悚感，抬起手慢慢伸向子弹。
　　仿佛过了整个世纪，他才摸到了烫手的金属体。
　　用力拉了下，还是纹丝不动。
　　江寻煜放大胆子，将身体缓慢往旁边倾斜，子弹仍然悬在同一位置，直到他把身体撤离到安全角度，一切未发生变化。

　　江寻煜盯着这颗诡异的子弹看了会儿，突然想起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开枪的凶手。
　　江寻煜知道自己大意了。
　　想到可能下一秒就会有第二颗子弹射向自己，冷汗混着雨水从额角滑了下来。
　　混蛋，为什么还不开枪？
　　数着秒等死的感觉实在太糟糕，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他用力闭了闭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一个单人沙发后面躲避。
　　还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江寻煜壮起胆从掩体后面站起来，发现依旧平静，于是开始在酒吧里检查。
　　一圈查完，竟然真的只有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
　　见鬼了？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固定的子弹，消失的敌人……这一切绝不正常。
　　哪里不对？

　　一个天马行空的猜测突然闯进脑海，江寻煜被吓了一跳，但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他回到吧台，看着自己不久前还在用的纸笔和手电筒，慢慢伸出了手。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面前的东西也和子弹一样，完全拿不起来。
　　他开始尝试触摸房间里其他的物品，酒柜、沙发、高脚凳、桌布……
　　没有，没有东西可以移动一丝一毫，就连跺两脚也扬不起灰来。
　　最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此时伤口不再流血，连剧烈的疼痛也消失了。
　　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变成了一副精致的画。

　　是的，一幅画。
　　江寻煜用力咬着牙，嘴里隐约透出了铁锈味。
　　这是他上一世死亡之前见到的最后情景。
　　那颗要命的子弹打中眉心后，他当场死亡，所以这幅画也是他魂魄穿越之前脑子里最后的记忆。
　　现在记忆被抽了出来，变成了真实却又虚幻的局面。
　　江寻煜靠墙坐下，脑子飞升转动。
　　明明穿越后还有那么多的记忆，为什么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难道是……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眼前呈现的一切和修仙世界完全是两个样子。
　　制造这个幻境的东西或许根本没见过自己穿越前的世界，所以只能靠抽取他的记忆来读取信息。
　　他死亡的瞬间记忆就停止了，幻境也因此变成了这副诡异模样。
　　而在他的记忆里也没有凶手的脸，自然而然酒吧里只有他一人。
　　所以，这里肯定不是他穿越前的世界。
　　他的身体应该还在那个穿着长袍，可以修仙，甚至能长生不老的世界里。
　　精准点说，应该还在窥天镜阵眼的洞里。

　　想到这里，江寻煜震惊地站了起来。
　　洞里还有其他人。
　　自己刚刚达到炼化境门槛，但也中招了，剩下的人里只有宣卿怀比自己强，他能不被幻境所困吗？
　　恐怕，靠不住。
　　宣卿怀被易清派保护得太好，本领倒是不小，心思却过于单纯，所以他不能指望这人来救。
　　想到此，江寻煜更仔细地查找，连细微的角落也不放过。
　　他预感到一定有什么东西连接了幻境和现实，可以帮他解除困境。

　　他的直觉向来比较准。
　　所以当看到壁橱下露出了小半个剑柄时，他跌坐在地，放声大笑起来。
　　这是“无忌”的剑柄，是他用了六年的佩剑剑柄。
　　笑够了，江寻煜把无忌从壁橱下抽了出来。
　　“嘤”一声，耳边响起声脆吟，无忌出鞘后银白色的剑身倒映出江寻煜一部分的五官。
　　看到这张普普通通的脸，江寻煜恍惚了一下，低声道：“好久不见。”

　　将灵力调息到最大量，江寻煜向着半空中挥出全力一剑。
　　薄薄的剑芒光劈开了貌似空无一物的地方。
　　百无禁忌！
　　先是一声细微的脆响，倏尔变成连续不断的碎裂声。
　　酒柜、沙发、高脚凳、桌布……一切的一切仿佛被砸烂的镜子般破碎，旋即消失。

　　暗沉沉的山洞终于再度出现在视线里。
　　冰冷的地面让江寻煜几乎是跳着站起来，四下张望，地上还躺着不少人。
　　他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秦武，疾步跑向了更远处的宣卿怀。
　　自己能破除幻境显然是个意外，意外于他穿越而来的灵魂。
　　其他人八成没有这种机会。
　　他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或什么东西造成的幻境，也不知道凭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把其他人救回来。
　　但既然要救，就先救武力值最高的那个。

　　宣卿怀双眼紧阖，表情很安静，与其说是陷入了幻境更像是睡着了。
　　江寻煜上下仔细观察，迅速想着对策。
　　眼角余光撇到身边的名剑须弥，马上计上心头。
　　他将剑柄塞进宣卿怀掌心，双手环住宣卿怀手背和剑柄，紧紧捏到一起，同时心中暗自祈祷：宣卿怀，你可别已经强大到让须弥认主的程度啊！

　　将些许灵力试探着输入剑柄，须弥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江寻煜心头一松，加大了灵力的量。
　　片刻后，眼前出现一座巍峨入云的山脉。
　　山脉顶峰上有成片的木制建筑，鳞次栉比，气势不小。
　　最中央的五脊殿占地很大，白玉砌成的屋顶有流光微微闪动，四角出翘上各蹲着六只神兽，处处透露出庄严肃穆。
　　江寻煜心念微动：宣卿怀，你的意难平竟是北埊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