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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已离职的fle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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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如此,每每看到方阳的名字出现在内部推送文件上的时候,安特心里还是忍不住厌恶。
当年如果不是方阳从中作梗,提拔成代理组长的人理应是自己。
也许会是另一番人生轨迹。
不,一定是另一番人生轨迹。
同方阳认识的时候大概还是刚刚毕业。
第一份实习工作便是跟着学校里的大部队去往外包公司做接单员。
那是一份重复性很大,压力也不小的工作。
彼时的安特还拥有着年轻人的憧憬和冲劲。
外包公司的成员年龄普遍偏低。人事告诉他们,公司的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
当时只听得行政忽悠,这是一个年轻型的企业,是一个充满创造力的企业。
现在转回头来想,无非是公司成立时间太短,而员工流动性大。对于公司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情,但对于员工来说,这显露出的是前人的眼泪。
应届生往往急于找到一个安生立命之所,更是对大平台趋之若鹜。
安特还记得当时宣讲会上自己随便翻看着资料,而身边的林稷跃跃欲试。
正如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林稷依旧保持着自己还算不错的成绩,在学校的各大活动里展露自己。
因为有些紧张反而打起了呵欠的安特抹了抹因为挤压而溢出的泪水,默念准备好的自我介绍。
那是多么青春的年岁了。
下一次抹眼泪,是在公司里加班到深夜,靠着意志力坚持着,睁着眼睛掉下的泪水。
一旁工作的同组组员看见安特流下的两行热泪,借着天花板下的LED灯光,感慨人生不易,向组长提出了辞职。
那是方阳从隔壁组调过来的前一个月。
关系很好的同组组员是和方阳同一届毕业的,也是同一年入职的。
两人谈不上关系多好,但也算熟识。
组员离职时向组长推荐了方阳作为顶替。方阳原来的工作交给了实习生。
不同组别实际对接的外包项目不一样。这东西有时候也是玄学。运气好的,甲方要求明确,进度时间合理。基本上跟着做不出错就能成功结项。
运气不好的,甲方对接换人频繁,工作上的交接分工混杂,有点问题想要咨询找不到门路。抑或是设置进度看上去合理可实际上难度很大,最后全部延期。
如果碰上延期,就得看对接人员了。
能说会道的,也有成功把延期责任推给对方,自己公司不仅不受责难还可以赚一笔人力费用。
笨嘴拙舌容易被带沟里的,往往也就认了栽,白白摊出去一份时间成本。
方阳大概很清楚自己的方向是什么。他从刚来组里就开始排兵布阵。
安特当时被那位离职的组员推荐给方阳的理由是:很听话的晚辈,多带带。
实则安特也就比他们小了两届而已。
起初方阳确实对组员都很好。别人完不成的工作,方阳会帮忙接下来默默加班,然后署上两个人的名字报上去,隔三岔五以优惠卷比较多的名义点一些奶茶。或是借口说早餐的咖啡买一赠一,今天给小刘带一杯,明天给小尤带一杯。
本来也只是早来一两年的员工而已,也没有挂上管理层的名头,倒是与其他人打成一片。
那一两年,方阳给自己攒足了人缘。
旁敲侧击。
安特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姚姐打听起方阳的近况。
“对他不是太了解。”姚姐这么说道,随手把核验章锁进柜子里,“来了也有几年了吧。属于空降领导的那种。”
“来了几年了还不怎么了解?”安特在专用软件上面标注着最新的业务进展进度,“我还以为姚姐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呢。”
“嘁嘁嘁。”姚姐做了个怪脸,然后她正色说道,“也不太想知道。”
话中有话?
“怎么个意思?”
“就是人的一种感觉。”似乎在回想什么一样,姚姐微咬嘴唇,回过头来看安特,“嗐,想听八卦听什么方阳啊。普兰的八卦可多了去了。”
普兰进入本市也才不过三年。第一年是试水期,只有一些从其他地方挪过来的业务。
刚开始不到一百人,在园区的另一栋大楼里租了一层作为办公场地。
那一年留下来的现在都是元老级的人物。就算是当年招来帮忙的实习生现在也至少是个小组长。
人员和工作任务皆可谓少而精。
从第一年年末起,体量开始扩张,直接把隔壁市的分公司搬了过来。
愿意跟过来的基层员工就跟过来,头三个月给了租房补贴。
不愿意过来的,逼着你自主离职。毕竟隔壁市的大楼已经不续租了,办公场地也没有了,岗位给你留着,请直接来本市报道。
高层据说是每个人每个月都给了补贴。在本市工作但是交的是隔壁市的社保。
甚至有部分不直接接触业务的管理层,直接选择了远程办公的内容,平时就各种online call。
姚姐说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一个速度极快的白眼。
很明显的,留下来的不是等级很高的管理层就是刚毕业的年轻人。
那种结了婚生了孩子却还在基层干着的员工们就算是被抛弃了一样,遗留在原先的那个城市。
以将隔壁的运行模式直接复制的态度,租下了现在的这栋大楼,前前后后又花了一年的时间一层层楼地进行装修。
大量地在本市内做招聘宣传,以填补因为搬家带来的人员流失。
姚姐就是那个时候被招进来的。
应聘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好几年的工作经验了,所以被当时的应届生称作姚姐。这个称呼一直延续到现在。
方阳也是那个时候进来的。
那一批进来了很多人。不仅仅是基层的普通员工大量缺失,一线的基础管理岗位也是缺失的。方阳就是冲着这个位置进来的。
也包括已经离职的flex和在休产假的hilda。
安特头一次听到这几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普兰招来的员工还蛮洋气的,至少起名很讲究,找了个不太重名的名字。
然后她就在姚姐的讲述中听到了方阳的英文名。
yang。
这些人当中只有方阳没有外企的工作经历。
flex和hilda都出国留过学,以储备人才招进来的。
当时普兰还没有搞什么组织架构的更新换代。这几位都算是team manager 的平级。再往上是leader,那就不是一般的基层管理层了,多多少少是要接触到高层的。
一年多前开始推行规范管理。说是过于偏平化的组织架构只比较适合人较少的团队。
而已经承包了一栋楼的普兰本市分公司已经不再满足这个要求。
连同其他几个分公司一起搞了新一轮的人员划分。
team manager开始拆分成junior,senior,superior。
职场竞争这东西可跟宫斗剧不一样。
反派的宠妃可以下手让其他妃子流产,保全自己的孩子,借此争宠或是争得地位。
哪个职员胆敢使绊子让其他人负责的重要项目流产,自己却没有能力跑出来演一个力挽狂澜,简直就是作死。
当真做得严丝合缝,别人查不出是自己做的,自以为尝了甜头又连续下手,那就是一死死一片。从上到下都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讲究的是甩锅和夺功。
这里头的水可深了,姚姐自然也悟不出来。
她只见得当时顶头上司做了个新型的项目提案。内部梳理的时候反响很好,他便兴致勃勃地做了很久的计划,细致到原数据和期望数据全都整理出来一一对应好。
结果到了正式立项前的考核,大会上没一个人帮他说话,hilda也摆出替甲方说话的做派,顶头上司也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
倒也没有否决,却也没有推动。因为这个,flex脸上明显不快。后来以考察的名义把flex支去了其他分公司。等到一个月后回来,其他的几个manager各自分掉了一部分工作。flex毫无选择地接手了别人挑剩下的硬骨头。当初的提案因为拖延太久被封存了。
姚姐那时候还跟着flex,她能感觉到很明显的,flex已经不把心思放在普兰了。
也不知老大们具体是怎么个争斗,她只晓得连续三个月的任人摆布之后flex离开了普兰。
而在他离开之后的第三个月,之前那个提案被hilda翻出来,重新包装做了推动。之前留下来的资料重新找人再梳理一遍拿来继续用,原先在大会上被提出的问题,也被hilda找到了解决方案。
安特询问姚姐,这算是被抢攻还是单纯的技不如人?
姚姐深吸一口气。
“这算是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