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传奇》Reddragon

4、三 失败的计划

　　极刑在深夜进行，由于涉及到罗马政府的内部，行刑过程并不公开，只在行刑后才对外公布被处死者所犯的罪。
　　身在米兰的尼斯达很快就得知讯息，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意大利的丞相马甸尼。
　　自从尼斯达来到意大利的首都米兰之后，想要招揽他的不只是以丞相马甸尼为首的一派，还有韦利将军和简拿华路侯爵为首的一派，以及新近崛起的迪比亚路伯爵和保方队长等人。
　　意大利的国王巴治奥是位智者，他不会任朝野的势力长期落在某一部分达官贵人手中。否则不但会使自己的皇位备受威胁，还会使政府逐渐变得腐败无能，终为邻国所吞并。
　　于是在外敌稍缓之时，他开始把原来掌握在老一派贵族丞相马甸尼、左将军恩沙基以及男爵派路手上的权力逐渐分派给一直被压着的右将军韦利和侯爵简拿华路，除此以外，在广征贤士之时提拨了都灵辖下的一名谋士迪比亚路和他的表亲保方，前者被尊封伯爵，后者当上了禁军大队的队长。
　　虽然如此，但在朝野中，丞相马甸尼一派仍然是势力最大的一方，策动这次劫狱的正是他以及他麾下最得力的左将军恩沙基，恩沙基利用罗马帝国的兰姬公主的婚礼，与他派到罗马的密探里应外合，趁机潜进水牢把尼斯达连夜送了出罗马，在第二天的凌晨已经进入意大利的国境。
　　安顿好之后，尼斯达首先见到的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马甸尼。当时马甸尼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意大利方面会尽力营救他的家人。因此现在，他的家人全部被处以极刑，也是由马甸尼亲口告诉他。
　　尼斯达一直保持沉默，这消息是他一早预料到的结果，无论是格利尼尔还是托迪，他们都不可能对背叛者仁慈，事情发生在任何国家结果都是一样。
　　马甸尼丞相说：“本来我还认为格利尼尔是一代明君，但是他这次的做法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你们家族世代侍奉罗马帝国，为他们立下不少功劳，你这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过失，就算将功抵过，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将你贬为庶民。”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陛下和我都对你感到抱歉，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把你带到米兰，而换另一种方法为你求情，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尼斯达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不知道他是否定马甸尼所说的转机，还是觉得马甸尼见事不明。无论如何，他这个人材马甸尼都是志在必得，否则他根本不需要花几天时间游说国王巴治奥答应由他负责把尼斯达由罗马弄出来。
　　尼斯达知道罗马帝国的很多探子难以打探得到的情报，而且他本身又是个出色的剑客，有他的加盟，马甸尼在朝野中的地位势难动摇。他不想推翻巴治奥登上帝位，他只是对权力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只要能手握大权，国君这个虚衔他并不稀罕。
　　想到这里，他便对尼斯达说：“尼斯达，明人不说暗话，以前一直顾忌着你家人的安危，我从来没有向你表示过要你转投意大利的意思，如果因为我的话而使你的家人遇害会使我内疚一辈子，但是现在形势不同，罗马帝国誓必杀你而甘心。凭着托迪，他们现在正是如日中天，背后没有庞大的势力支持，不论在什么地方你都寸步难行。”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这么说不是在恐吓你，你是聪明人，情况如何应该很清楚。”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自古良禽择木而棲，尽管这个比喻不大适当，不过我想你一定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尼斯达沉默了半晌，才说：“你给三天时间我考虑一下，只要三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爽快，我相信三天后你一定会有个完满的答复给我的。”马甸尼说完，胸有成竹地离开了尼斯达的房间。
　　第二天，左将军恩沙基亲自探访，这使尼斯达感到有点意外。
　　二人寒喧一番并分席坐下后，尼斯达说：“上次的事还未来得及答谢将军，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恩沙基说：“不必客气了，现在你我是敌是友还未定。”
　　他的话使尼斯达一怔。正不知如何回应，恩沙基又说：“格利尼尔一直忽视你的才能，但是我们的国王巴治奥陛下以及马甸尼丞相大人都很看重你，况且以托迪那种性格的人一定会使罗马帝国成为众矢之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再三考虑？说句真心话，我真的很希望能与你携手延续米兰皇朝的辉煌。”
　　当晚，恩沙基将军与派路男爵均接到丞相马甸尼晚宴的邀请。
　　恩沙基说：“他的口风紧得很，根本什么意思也没有透露。”
　　马甸尼微笑道：“不错，我们正是需要这样的人，不是吗？”他转头向派路问道：“韦利和迪比亚路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派路摇头：“他们暂时没有接触尼斯达的打算。”
　　“最好就是这样……恩沙基，你弟弟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恩沙基答道：“他说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接近迪兰卡，听说这位公主性格比较孤僻，从小就不喜欢与人合群。托迪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重用起少尉卡斯辛奴，还升了他当少将，这一方面，我会吩咐他加紧调查原因的了。”
　　马甸尼摇摇头，皱眉说道：“错了，托迪这人是什么材料我知道，一定是卡斯辛奴给了他什么好处。要你弟弟着重查的是迪兰卡，一定要查出法兰西帝国的皮里斯公爵想与她订婚的原因。”一个不理政事又无甚权势的公主，他要来干什么？
　　迪兰卡母系家族在朝中的势力远不及兰姬的母系家族，因此无论在罗马政府还是格利尼尔的心中，二人的地位亦是相距甚远。
　　“是。”恩沙基应了一声，随即又说，“不过，据探子所报，迪兰卡公主从未与任何人有过太亲密的接触，连下人也是几天说不上一句闲话，要接近她并不是这么容易。”
　　马甸尼诡异一笑：“机会有时是人造的……”

　　皮里斯留在罗马已经一个月了，经过观察，他慢慢已经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迪兰卡。
　　托迪和兰姬公主婚宴的第二日，他便遣了查斯古特回法兰西向亨利报告，亨利也让查斯古特带回话，法兰西帝国上下均会为皮里斯公爵的决定感到欣喜，同时也乐意见到两国结成姻亲之交。
　　既然国王也支持，他自然就放手去做了。要了解迪兰卡，就要先查明她的过去，他可以理解她天性的淡然，但却对她与家人关系感到奇怪。还有，身为堂堂一名公主，她怎么可能在平民区逛了几年？再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使她再也没有踏足过平民区？为此，他特意吩咐查斯古特去暗中访查。
　　查斯古特那小子当时有什么反应来着？
　　那小子居然满脸吃惊：“你……连追求意中人也用……这种手段……？”
　　皮里斯瞪了他一眼。
　　查斯古特噤声：“那……当我没有说……”
　　这个臭小子，他的管教太松了。皮里斯心想。
　　不过查斯古特带回来的讯息着实令他惊讶。
　　格利尼尔有过两位皇后，第一位皇后有两名子女，她在生下兰姬的时候难产而死，因此格利尼尔对兰姬份外疼爱；第二位皇后是在兰姬的母亲死后才追封的，这位皇后生下了迪兰卡，几年之后，皇后就因急病死了，不过在她死之前官内的太医却曾经诊断出她已经怀了孕，据闻还是名男婴。当时的格利尼尔正在战场上，但是为什么会在他凯旋归来不久皇后就病逝了，又没有说是什么病，而那位小王子更加没有人提起过，情况并不寻常。
　　他想，他美丽的未婚妻一定知道得更多。
　　“早安，迪兰卡公主殿下。”皮里斯微笑地行了个礼。
　　迪兰卡有点意外，这个人好像越来越容易找到她了。
　　“你好，公爵大人。不知道公爵大人今天安排了什么节目呢？”
　　皮里斯说：“我来了罗马这么久都没有机会到处游览一下，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带我到处走走看看？”
　　迪兰卡一向不带待女，皮里斯也不喜身后跟着一串人，于是就这样，身份显赫的二人便在没带上任何随从的情况下走到大街上。
　　随便的走走逛逛，迪兰卡似乎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在带着皮里斯在最繁华的地区内逛了一圈之后，她开始有点不耐烦：“公爵大人，我们可以回宫了吗？”
　　皮里斯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你以前经常去平民区……不，应该是贫民区，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迪兰卡闻言，忽尔抬起头，正面凝视了他一阵，才缓缓地说道：“难得公爵大人有如此雅兴，迪兰卡一定会尽地主之宜。”
　　她的眼神使皮里斯感到自己在强人所难，于是又说：“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迪兰卡微微一笑：“不，我非常乐意。”

　　罗马皇宫内，驸马托迪正与他美丽的妻子在后花园里悠然地散着步。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出征了，因此在这些日子里，他非常珍惜可以与兰姬独处的时光。
　　如果可以，卡斯辛奴不会干这种自讨没趣的事，难得连升三级，从少尉升到少将，看来托迪已经开始信任他了，不过现在情非得已，他还是要打搅二人。
　　未待他走近，托迪已经发现。
　　要不是卡斯辛奴，他还真未必能如愿地娶到兰姬，当卡斯辛奴告诉他国王有意为兰姬举行大婚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卡斯辛奴鼓励他大胆向国王提亲。当然，即使没有卡斯辛奴他还是会闯进去的。
　　卡斯辛奴来到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礼：“末将参见兰姬公主、托迪将军。”
　　托迪问道：“有什么要事吗？”他想若没有紧要事，卡斯辛奴是不会挑这种时候打搅他。
　　卡斯辛奴说：“禀告将军，近来罗马主城内似乎不甚平静，疑有不法分子潜入，末将想带一队骑兵在城内巡视。”
　　托迪微笑说：“难得你如此细心，去吧。行动期间要小心，晚上过来向我报告情况。”
　　“是。”
　　卡斯辛奴离去后，兰姬怀疑地问：“他不需要你的信物也可以调动军队吗？”
　　她疑惑的样子惹得托迪忍不住偷了一个香吻。
　　“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处事很有分寸，我放心将一定的军队调动权交给他。”
　　“这样说来，他根本可以不必向你报告呀。”
　　托迪微笑说：“这也是我信任他的另一个原因，只要是公事，不论大小，他都会主动向我报告。”
　　兰姬柔柔的笑道：“你对这孩子挺不错的，看来他一定是你忠实的追随者了……”
　　托迪一阵大笑，笑声清朗。他说道：“没错，我是挺喜欢小孩子的，所以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把握这些日子呢？”
　　他别有所指的话惹来了兰姬脸上一阵红晕。

　　走进贫民区，迪兰卡变得沉默了，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时扫视着他们俩人光鲜的打扮，对这些人来说，他们俩就与一大堆的黄金白银没什么分别。
　　一班约有二十来人的流氓忽然不声不响地把他们围了起来。
　　皮里斯向四周扫视一眼，不经意地伸手握住迪兰卡的手，向那些人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答道：“我们对你没兴趣，想活命的话把你的钱和她——”他一指迪兰卡，“——留下来！”
　　皮里斯刚想说什么，迪兰卡却突然开口问：“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听她这么问，原先说话的那人仿佛显得有点儿惊慌，但随即沉声说道：“我们的老大你也不知道？好，我就带你去见他吧！兄弟，上！”
　　眼看那些人就要扑上来，皮里斯忽然说道：“等等——有话慢慢说。”他低声用法语对迪兰卡说：“亲爱的，你看人家演戏演得这么辛苦就该好好配合一下……”自从来了罗马之后，除了对自己的随众会说法语外，他大多数说的都是罗马方面的语言，身为法兰西的公爵，学会多国语言并不难。
　　迪兰卡听他这么说脸上闪过一抹讶异，这证明她是听得懂法语。皮里斯见状，眼中露出了些许的赞赏之色。
　　那些人才没有空去注意他们俩的眉来眼去，左右交换一下眼色，为首的一个一挥手，眼看那些人的拳头就要碰到迪兰卡与皮里斯身上了。
　　“咻——”
　　一道破空之声倏然响起，最接近迪兰卡的一名流氓相应倒地，当场身亡。余人见状，均是一惊。
　　马蹄之声渐近，顺着众人眼光望去，来路迎面而来一名年轻少将，看似稚气未脱，正是卡斯辛奴。他手握机关弩，钢弦上却已空，刚才的一箭正是他所发。
　　众流氓一见顿生不妙之感。
　　卡斯辛奴从马鞍的牛皮袋中抽出第二根箭，从容地搭在弩上拉紧，然后右手高举机关弩，大声说道：“一干流氓在此集会，意欲谋反，我代托迪将军下令，一律杀无赦！”
　　他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一齐响起了应答的声音：“遵命。”
　　拨剑之声相继响起，一队齐整的骑兵出现在卡斯辛奴身后。
　　那流氓的首领见状一声啸呼，带头冲向仍然被困在中央的迪兰卡二人，他知道若要全身而退这个就是关键，其余流氓也立即明白到他的用意，于是迅速朝二人围了上去。
　　一阵乱箭射出，原本封住迪兰卡二人退路的几名流氓中箭而亡，众流氓反射性地停步，为首那人更吃了一惊，抬眼只见一排弓箭手伏在屋顶。
　　皮里斯一手将迪兰卡拉到自己身后，迪兰卡却忽然吩咐道：“活捉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走。”
　　“是。”答应的自然是卡斯辛奴。
　　那首领见情况不对，一打手势，众流氓立刻散开，窜进了贫民区四通八达的小巷中。
　　卡斯辛奴刚要下命令追捕，忽听得不远处几下刀剑撞击，然后就是此起彼落的惨叫，众士兵还在惊疑不定之际，在骑兵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卡斯辛奴不经意地走到迪兰卡身边，低声问：“没事吧？”
　　迪兰卡抽出被皮里斯握住的手，对卡斯辛奴作了个稍安勿燥的手势。
　　“咦？是卡斯辛奴少将——”来人也是一身少将打扮，他快步赶上前，见到卡斯辛奴时一脸意外之色，待得见到迪兰卡却反而没有太大惊奇。当下向二人行礼道：“末将施蒙尼，参见迪兰卡公主殿下、皮里斯公爵大人。”
　　迪兰卡说：“免礼，少将辛苦了。”
　　这时一人走到众人身前，报告说：“回禀施蒙尼少将，所有意欲不利于迪兰卡公主的匪徒已经全部就地正法，没有一人逃脱。”
　　“做得很好。”施蒙尼少将点点头，“公主殿下，城内治安不好，请您尽快回宫。”
　　迪兰卡说：“知道了，两位少将请回吧。”
　　众将士散去不久，又有一人迎面而来，却是查斯古特，他走到皮里斯身边，耳语了一会，皮里斯点点头，查斯古特又退了下去。
　　迪兰卡见状试探性地说道：“一定是法兰西传来的讯息催促您回去了。”
　　皮里斯不答，反而微笑问道：“我还想去古城遗址参观一下，您可以引路吗？”

　　“咣啷”一声，马甸尼大力扔开手中的酒杯，怒骂道：“一班废物！全部的脑袋都装满了草！”
　　“是、是。”左将军恩沙基单膝跪在地上，满脸惶恐。
　　马甸尼气极：“明知是废物你还敢安排他们办事？！真是混账！谁叫他们把法兰西帝国的皮里斯也扯进来的？！”
　　恩沙基不知道如何回答。
　　站在一旁的派路说道：“丞相，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一次不行我们再安排多一次就是了。”
　　马甸尼转头瞪着他，派路一惊，双脚一软当即跪倒。
　　见状，马甸尼哼了一声，说道：“派出去的人一个都不能回来，我看多半是被人活抓了，而且有皮里斯插手……”说到这里，他又骂道：“饭筒！居然还自作聪明地找几个贫民当替死鬼，这不是自己封了自己的路吗？！”
　　恩沙基将军说道：“或者他们都被托迪的手下卡斯辛奴捉住了也不一定。”
　　马甸尼挥手道：“下去下去，我要好好想一想。”
　　二人不敢再多说，行个礼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