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回忆录》李洛洛

59、chapter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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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丽从来都没见识过如此大型的拍卖会场，仅仅是这里的灯光就已经让她眼花缭乱。拱形的吊顶使得整个宴会厅格外宽敞与大气，华丽的复古式宫廷吊灯，充满了欧洲宫廷的优雅气氛，这是艾米丽从未见识过的富丽堂皇，即使是她帮忙的布兰妮港最豪华的帕诺森餐厅也没有这么美仑美奂，就像宫殿一样。
　　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会场四周也是同样，主会场一共上下三层，艾米丽被带到最靠近台子的二层左边第一个包厢里。
　　巨大的舞台，红色的幡帘垂在两边，大幕紧锁，人们都迫不及待的想从里面看出些门道来。人头攒动，乌压压一片，各种各样的颜色。她想象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蜂拥而来，将这个大厅挤得水泄不通，甚至其中还有些长的和精灵一样的少女，不过他们的皮肤颜色比精灵深一些，也没有精灵身上的光晕，但是耳朵却是尖的，眼神空洞的跟在男人身边。艾米正不解的望着他们，身边的乔安妮看出来她的疑惑，低声给她解释：“她们是半精灵，人类女子和男性精灵结合的后代。不知因何原因被卖为奴隶，很贵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随身带着她们来以示尊贵。”
　　艾米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带到包厢里，说是包厢，其实也不过是隔断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而已。她回头看着，这里独立的空间还有很多个，不过更多的只是一个单张的椅子，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分成三个部分。
　　之前那个神秘男子已经派人送来了精美的衣服和首饰，但被艾米丽拒绝了，直到后来，那些被派来的侍女们苦苦哀求，艾米丽才迫不得已的穿了上去。照照镜子，虽然看上去很漂亮，就像是她曾经梦中的公主一样，但是现在，她没来由的极度讨厌这样的自己。
　　也许是因为之前和精灵有过很多接触，艾米丽看着那些有着精灵外表的半精灵，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值得庆幸的是她还很年轻，不知道成人间的那些事情，艾米丽的心中只是因为她们被卖为奴隶而悲哀。
　　脑子里面空落落的，她想到了罗兰店长曾经跟她说过雅大人的梦想，为所有流落在外的精灵和半精灵们建立一个能够容纳她们的家，在那个地方不论是种族或者性别都可以平等的相处。
　　她现在终于稍微理解了她的想法，为什么种族之间就不能相互宽容呢。
　　有一方强势，势必就有一方弱势，如果平等会怎么样，那么，什么时候才会平等呢。
　　艾米丽陷入深深地沉思，就连那个男人介绍她——不协狂音的雅小姐的养女，来自布兰妮港的艾米丽小姐时，都没有回过神来。乔安妮推了一下她，艾米丽这才反应过来，她僵硬的起身，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机械的坐下。
　　她甚至没有发现，在她起身回礼时，一束打探的光芒定在她身上。
　　艾米丽对于拍卖行的印象仅仅局限于听闻上，布兰妮港每年也要举办大型的拍卖会，很多名人贵族富商们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与此同时，也是餐厅和酒店最为热火朝天的一周。据她所知，这拍卖会上不仅有召唤兽各种武器防具，甚至小到佩戴品和箭矢。其中不乏有紫色品阶的物件让那些客人们拼了性命和家财也要力拔头筹开出那么高的价钱争相叫价，有时甚至大打出手。那一度曾是她特别向往的。
　　而她现在，就坐在拍卖行的包厢中，今天，她将要拍下所有的物件，那个神秘的男人说，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她，指的就是雅大人吧。这种心情真的很难描述，艾米丽有一种正在犯罪的感觉，她浑身冰凉，一旁的乔安妮看她神色时常也悄悄的伸过手来，紧紧的握住了她。

　　拍卖会一共举行三天，今天是第一天。
　　艾米丽手中有一份拍卖物品的详单，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但是如此大型的拍卖会一定都是些可遇而不可求的珍惜物件。
　　拍卖会开始后，灯光熄灭，大幕拉开，艾米丽才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

　　这里有很多艾米丽闻所未闻的物件，但是这些已经不需要她知道了，只是惯性的举起牌子，然后放下，就连人群中的抽气声都已经置若罔闻。既然那人说了，只管出价便好，那么，她也只能这么做。艾米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无力，自己就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随着那看不见的手演出着一幕幕闹剧。
　　她又陷入了低沉，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即使是打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找到了队友，然后正在赶往首都，然后，莫名其妙的陷在这里，被利用了，然后呢，她还要为了将自己拖进来的人的性命着想，被逼着来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一步步设计好的圈套。
　　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如意，实在是很复杂，艾米丽突然觉得很累，假如自己留在妖精森林，那会不会更好些？现在自己不仅没有找到雅大人，就连自己，都迷失了。
　　她迷失在这个世界里了，美食也食之无味，漂亮的衣裳也无法填满她空虚的心灵——这些，都曾是她在布兰妮港的时候最为梦想的生活。
　　可是，她失去了自由，这一切，就像笼中的小鸟，即使是被放出去，还能够像从前那样高飞么？
　　“果然是那个人的养女啊，出手就是阔绰。”
　　“是啊，就算是王室都无法和她相比呢。你看，那个包厢里坐着的不就是曼露亲王么，刚才他几次出价都被那个小女孩压了下去，连脸色都变了啊。”
　　“是啊是啊，不过她确实也有资本，不说别的，就她这个人，也让那个人花了二十五万金夸克呢。不然，她那个万金养女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
　　“难道……”
　　“难道……”心照不宣的诡笑。
　　隔壁包厢里的人声音不小，就连一旁的乔安妮听完了神色都有些不自在，她担忧的望向艾米丽，可是那个被包裹的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冰冷的手，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耳。
　　她也十分愧疚，从前的那个灿烂的如同阳光一样明媚的小女孩，还会再回来么。

　　这时四周一阵哗然，艾米丽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上的一个铺垫着红色天鹅绒的躺椅上，一个红果果的少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艾米丽的位置可以看的很清楚。昏暗的舞台上唯有他的四周打着光，苍白的嘴唇隐忍着无法发声，羞愧和不甘让他的面色涨红，褐色的短发将他纤长的耳朵挡了起来，容貌秀气的就像是精灵一般出尘脱俗。
　　可他不是精灵，艾米丽已经知道了，他只是一个半精灵。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女性的半精灵也许只对男性有吸引力，而男性的半精灵，却可以勾起男性和女性的征服欲。
　　她不禁握住了拳头，望向对面的包厢，她知道，那个神秘的男人，这次拍卖的主宰，现在正笑嘻嘻的坐在那里，一副玩味的神情。
　　雅大人最为憎恶的就是贩卖人口，特别是精灵和半精灵。
　　她曾说过，无论是精灵还是半精灵，血液中流动着精灵的血，那便是她们的族人，她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她所有的族人。
　　而现在，她又怎么能在众人瞩目之下将这个男孩买下来？
　　可是，不买，那乔安妮…
　　“乔安妮！！！！”艾米丽惊恐的发现，乔安妮双手掐在脖子上，痛苦难耐。
　　这、这……
　　出价已经开始了，艾米丽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对面的包厢点燃，她可以背弃自己，但是，她绝做不到背弃雅大人。
　　她隐忍着，怀表在她胸前滴答作响，主持人叫价的声音显得刺耳异常，焦急不堪的艾米丽额上渗出汗水，身体也没法控制的抖个不停。是紧张，是急迫，是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半精灵身上。他紧闭着双眼，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决。

　　——一百四十八号的美丽女士，出价两万五千金夸克。
　　“让我们来赞美她，这位尊贵的女士，两万五千金夸克第二次。”

　　对面的人直勾勾的盯着艾米丽。
　　“五万。”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混合着中性的嗓音。
　　“五万！我们的老顾客，二十三号出价五万。还有没有…”他话音未落。那一百四十八号的妇人站了起来。
　　“六万。”
　　“六万第二次…”
　　“十万。”那低哑的嗓音仍难辨性别，淡漠的几乎要冻结成冰。
　　当这个价钱被喊出来时，众人都被惊讶住了，十万金夸克，意味着什么，可以买下一座小型的城镇，可以拥有六座山头的肥沃牧场，可以占有八百名美丽的女奴和家仆，即使是半精灵的纯洁少女也只不过两万金夸克，实际上，一百四十八号的那位女士已经多花了五千金夸克来证明自己背后的势力。
　　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更是惹得众议纷纷。
　　“这…”主持人已经习惯性的望向艾米丽坐的那个包厢，这一场下来所有的东西毫无遗漏的全部被她拍下。
　　他也看见艾米丽毫无争价的意思，便也松了口气。
　　拍卖行的主持人通常都是被聘请来的，和拍卖行毫无关系的专业人士。所以他并不知道艾米丽和那个神秘男子所达成的协议。
　　“十万第二次。”
　　“十万第三次，成交。恭喜二十三号的这位尊贵的客人。”当主持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发现，原本二十三号客人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
　　拍卖还在继续，而第二层左手第一个包厢内，也空无一人。

　　血，在滴答，可是在这昏暗的地方，又有谁能看见。

　　艾米丽的心仿佛像被撕裂了，就在她眼前，生命已经流逝。
　　她被两个大汉带到一个空荡的房间里。
　　不出所料的，那个人正在等着他。
　　黑色的礼服，修长而苍白。这就是艾米丽所能看到的一切，胸口的玫瑰花开的妖艳，像是被新鲜的血液所浇灌。
　　她想起那首关于荆棘鸟的诗，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吟诵。
　　那人肆无忌惮的在她对面坐着，白色的手套上两枚祖母绿戒指非常刺眼。
　　“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乖巧呢。”他轻轻的吹了口气，满不在乎的说道。
　　“……”又有什么能比无声的抗议更能代表她的心情呢。逝者已矣，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已经失去了筹码，而且不管怎么样，我想送给她的礼物，也已经备齐了。让我又换回十万金夸克，看来这还不是件赔本的买卖。”他又露出那种坏坏的笑容，这在艾米丽眼中看来十分的厌烦。
　　“你可以走了，无论何时。如果你想呆在这里，那也无所谓。”那个男人抛下这句话，径直从艾米丽身旁走过，仿佛她就像是一堆尘土一样，从未存在过。
　　屋子又空了下来，艾米丽双腿失力，跌坐在地上。
　　她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无能为力，瞬间袭来。

　　她现在的所在就是舞台旁边的一个小化妆间，会堂里的一切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现在，她并没有在意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吵杂，想必是已经退场了，艾米丽透过屋子里唯一的窗子，夕阳的残影洒了进来，橘黄色的，映照在她水蓝色的裙裾上，这是光的力量，她怯懦的用手去抓，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丝温暖在她冰冷的手上流连不去。
　　镜子里头的人，是自己么，艾米丽，这真的是你么，多么可笑。
　　即使再美丽再富有也无法买回人的性命，建立在这一切上的究竟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拾起散在地上的绸缎舞鞋，狠狠的像那块镜子砸去。
　　哐啷一声，镜子碎成碎片，但是依旧可以映照出她的脸，只是断痕斑斑。
　　艾米丽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哭倒在地。

　　门开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看，用力被关上的声音。
　　“艾米丽.瑞迪克斯。”冷漠的语气带来一阵寒意。
　　艾米丽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高跟鞋触击在地板上发出吱扭的声响，等到她抬起头时，那人已站在她身后。
　　“起来。”没有多余的话语，这两个字充满了力量。
　　艾米丽扶着旁边的椅子，腿上却不给力，但她仍坚持着站了起来。
　　“请问…”pia——她几乎看不清来人的出手，就像一只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玻璃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胳膊，脸颊通红。
　　“起来。”那人又踱步到她面前。
　　艾米丽又强撑着站了起来，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被划破的伤口。“您…”一个字还没有说完，掌风又至，这一次她仍是没有躲开。

　　接下来又反复数次，一直到艾米丽再也没力气，浑身动弹不得。就连问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捂着脸，瘫倒在地上，裸（空格）露出的手臂和大腿上竟是划痕，丝丝血迹映在小麦色的皮肤上。
　　“为了一个出卖你的人背叛自己的意志，值得么？”那个人语气异常的冰冷，听上去像是毫无感情。
　　“……”艾米丽伏在地上急喘着气，缓和了半天才从嗓子里拼出一句“我不能看着她…”她明白了那个人指的是乔安妮。
　　“即使你已经这么做了，她还是死了。”
　　艾米丽不做声，眼眶又开始聚集起泪珠，但是她强忍着，想要把这份酸楚咽回去。
　　“做任何事情都要想到代价，你的行为很愚蠢。”
　　“难道我就这样放任不管么…”艾米丽嚅嚅的，用连蚊子都听不见的声音问询着。
　　“…你比我想象中的好一些，起码知道什么是不应该做的。”那人的口气仿佛松了松。
　　艾米丽警觉的望向那个蒙在黑色斗篷中的人。
　　“如果你真的举起牌子，那么那个女孩就有同伴了。”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是谁。”
　　“把你打醒的人。”
　　“……”
　　“好吧”那个人走到她面前，艾米丽从她的斗篷中看到了一双明亮深邃的深紫色眼睛。“我再问你一遍，为了一个出卖你的人背叛自己的意志，值得么？”
　　艾米丽无力的垂下了头，“我不知道。”
　　这句话点燃了那个人的怒火，“你也知道这么做会给雅带来多大的困扰，是么。”
　　突然提起那个名字，艾米丽的眼睛又焕发了光彩，可是瞬即又黯淡下去。
　　“我给雅大人抹黑了。”
　　那人冷哼一声，“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我该怎么办？”
　　“自己造成的事情自己解决。”
　　艾米丽思量了半晌，缓缓的从手边拿起一片玻璃碎片，在手心里把玩。
　　“我明白了…既然事情发展成这样，都是我的责任。艾米丽只是个名字，既然有一个，那么也会有无数个。”她的眼中带着笑意，久违的微笑又重新回到她稚嫩的脸上，夕阳的光芒已淡去，深蓝色又重新握起权杖，执掌黑夜。“请替我向雅大人转述，下一次我会乖乖的听她的话，在妖精森林里等她回来。我一定会…一定…”话没说完，尖锐的玻璃碎片就割进她不足一握的手腕。
　　她面前的那个人在艾米丽面前站立许久，淡红色的鲜血从她的腕中潺潺流出。胸前的秒针滴答，看着又一个生命即将离去。艾米丽脸上依旧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叹了口气，“你死了，就连我也会很困扰。”说着，那人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取下瓶盖将那白色的粉末洒在艾米丽的手腕上。
　　黑色斗篷下露出的竟然是灰青色的皮肤。
　　那人将艾米丽抱起，在昏迷中艾米丽嗡动着嘴唇，仿佛是要问把她带到哪里。
　　“妖精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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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恩恩，还有四章就结束了，我最近更新的很勤快啊，求虎摸....
而且每章都是五千字左右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