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回忆录》李洛洛

27、chapter26

　　1
　　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邮箱里有封红色信笺，署名是布兰妮港官方仲裁协会。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艾米丽也没有多想，的赶紧去拿今天的报纸，不然可就赶不上投递时间了。她将那封信笺揣进小包，毫不犹豫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气温有些微回暖的迹象了，嫩草开始发芽，布兰妮港的冬天总是那么短暂，但对她来说，却是个坏事接踵而来的冷酷季节。
　　不知何时，春天才会真正的来到。
　　当冰雪女神自横断山脉的行宫转回极北平原，当新的冰山融雪注入鲁克平原，也许，艾米丽心中的冰墙也会随着时间消磨殆尽。
　　如果，可以真的忘记就好了。
　　即使是假装坚强，也会在身边无人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寂寞无端侵袭。

　　2
　　叹了口气，艾米丽悠闲的在柜台后面盘点着新进的一批弓箭数量。
　　质量还是很上乘的，她点点头，在小本上写下刚刚校对出的数目。
　　门口的风铃叮铛清脆，有人来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转回身，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回应道：“欢迎光临，请问客人您有什么需要的，今天我们有新上的货哦。”
　　门口站着几位穿着管理者制服的人员，为首的一位她是认识的，克莱默.杜林——负责第三区的仲裁协会代理人。
　　艾米丽诺诺的点着头，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找店长出面比较好。
　　“请几位稍等一下，店长在后面，我现在就去叫他。”还没等那几位开口，艾米丽便欲向后面仓库走去。
　　“你是艾米丽.瑞迪克斯，阿诺德的女儿对吧。”蓄着胡子的克莱默公式化的说道。
　　艾米丽一怔，探寻似的打量着这几位，心中有些什么涌动。一种不祥的念头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是的，先生。”她嚅嚅的回答，也许是被这几位公务人员常年培养出来的气势吓到了，的确，对于她来说，这种生硬的官方语言确实透露着令人恐惧的威严。
　　“你不必如此惊慌，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审判，并且对你来说这确实必不可少。所以，无论你是否收到了信函，请跟我们走一趟。”听得出那个男人也在尽力的使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但在艾米丽耳中，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更加剧了她的惶恐。
　　这种气氛实在是让她觉得害怕之极，空气中沉淀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冷漠，几位公务人员周身透露出的凛冽斗气也让人不寒而栗。毕竟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孩子，她还太年轻了，即使是孤身一人在这喧闹浮华的城市中打工锻炼，那也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事情，而这社会的阴暗面却并没有真正的向她敞开大门。
　　正当她无所适从而惊恐的瞪大双眼时，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拍在她的头上，让她的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寄托。
　　“几位——即使是履行公务，那从我店里带人也不能不打个招呼吧。要说啊，现在生意不景气啊，招个好服务生可不容易。”罗兰笑呵呵的从后面仓房中走出来，茶褐色的长发在耳后编成松散的辫，蓝色的眼眸中透着精明的光，带着些懒散，谈笑间颇有些戏谑之意。
　　克莱默依旧是那万年冰山般的脸，眼镜下一丝不耐一闪而过。他向上提了提眼镜，冲着笑眯眯的盯着他的罗兰说道：“请理解，我只是在执行公务。”
　　“那当然，但是也要在当事人明白且自愿的情况下随你们去吧。这种请人的方式，我可是第一次见呢。”罗兰轻松的说着，“幸好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这后半句他仿佛自言自语般。
　　他看向死死拽着他衣角的艾米丽：“以后要做个好公民，知道吗？”拍了拍她的头，揽着艾米丽的肩膀示意她没问题，别害怕。
　　男人经过短暂的思考，询问了艾米丽是否收到了官方仲裁协会的信函，言简意赅的说明了原委。
　　当知道自己需要在今天被指定监护人，也就是像她这样的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在不满十四岁前都需要接受监护人的抚养与教导。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在罗兰说今天要歇息闭店一天陪她一起去仲裁法庭的时候，她悬着的心才渐渐平息下去。
　　她是非常相信店长的，而现在除了店长，她还能依靠谁呢？
　　在公务人员的马车上，艾米丽呆呆的望着窗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纠缠，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使她的心不再平静。

　　3
　　已经不知道那些大人们都在激烈的争论些什么，艾米丽在座位上坐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在商店中出售的商品，有人为之竞价，价高者得之。而她属于谁并不是她可以抉择的——因为她已不再有这种权利，亲人，父亲、母亲、罗恩，甚至连远亲都没有。
　　“你还有其他亲人么，我是说远亲。”脑海中突然冒出雅大人那天询问她的话语来，语气是那么的柔和安详，像是融化在牛奶中的麦芽糖。
　　原来，那位大人是在说这件事。真可笑，只有她不明白，原来自己连独自生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么，就为了那个叫做“监护权”的东西。
　　因为没有父母，因为她已经是孤儿了，因为还不是成年人，因为她无法一个人独自生存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因为如此就要改变一切么，被光明教堂收养，或者，弓箭手协会。
　　是的，没有人会继续对她负责了，因为她是弓箭手协会的一员，所以协会不得不接过她这么一个包袱么？艾米丽从台下坐着的那些邻居或者陌生人眼中能接收到这种信息。
　　光明教堂，她必须放弃弓箭手身份去侍奉光明神？如果光明神会保佑她，那为什么会让她的家人离她而去，为什么，整整一个村子的人，为什么什么都不剩下，除了，她自己。
　　没有人要的孩子。
　　只是因为弓箭手协会不满光明教堂在选拔优秀种子上的优先权，不得不在此展开论斗。也许是这样吧，也许是这样吧。
　　艾米丽觉得实在是困倦之极，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无力、绵长、混沌、脑子里都要搅成浆糊。那些人在说什么她丝毫听不进去，头疼的好像要炸掉一样。她磕在扶手上，却在恍惚间看到了罗兰那一如往常的平静笑容。
　　也许这里只有他是唯一关心她的人吧，不，在罗兰的左手边，曼诺婶婶和爱迪都在焦急的注视着她，艾米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那口型。好像是，坚持下去，艾米丽，加油。
　　她突然从之前的彷徨中挣脱了出来，一股暖流涌向胸口。她感激的悄悄向他们点头致谢，甚至花了很大的力气弯起嘴角来报之一个不甚明朗的笑容。看到几人担忧之色渐逝，艾米丽也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辩论上。
　　在某种程度上，今次是弓箭手协会颇占优势。
　　他们拿出了数据，以艾米丽的幼年之龄，公会积分已经马上就要进如赤阶的已是十分了得。大意是艾米丽十分用功努力，弓箭手协会不希望这颗颇具希望的幼苗葬送在光明教堂云云。
　　审判官在颇仁慈的询问了艾米丽的意向之后，弓箭手协会赢得此次胜利已是成竹在胸了，当然，他们需要的只是“战胜光明教堂”而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即使是这样，凭借艾米丽那好强的性子，生活也不会比现在还要差。罗兰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之前他也有和艾米丽谈过，她明确的表明了自己不愿意接受光明教堂的安排，侍奉神祇。他本打算如果此次光明教堂占上风的话，为了艾米丽能一直坚持她做弓箭手的愿望，他愿意来做艾米丽的监护人。而这次，弓箭手协会也到并未辜负他的重望。只是，弓箭手协会之后必定不能好好照顾她，这让罗兰心里确有些不塌实，他望向艾米丽，她似乎终于想开了，并没有诸多反逆的意思，这让罗兰安心了不少。
　　眼瞧着要出结果了，陪审员们都逐次离席，去商定结果了。宽敞的审判庭中有些安静的压抑，就连男人打哈欠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审判官在翻阅着呈上来的卷章，弓箭手协会派出的律师趾高气昂的冲光明教堂的那方使着眼色。
　　就在这无声的静寂中，审判庭的门，开了。
　　阳光反射的有些刺眼，晃的人无法睁开眼目。
　　随着人群艾米丽也跟着回头，她已经不抱有任何期望了，但这种结果对她来说已经是万幸，还可以以弓箭手的身份生活下去，还可以坚持走那条她许诺给父亲母亲的荆棘之路。

　　当视线习惯了这种突然带来的强光，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在赶在结庭前出现的两位身上。
　　艾米丽揉了揉眼睛，一时间她已经无法思考。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唯有罗兰挑了挑嘴角，他仿佛早已知晓。

　　“审判官大人，我要求成为这孩子的监护者。”那个声音仿佛初春的暖风一般柔和悦耳，清脆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审判庭中悠久绵长，稳重，却字字掷地有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断了陪审团的商讨，有一人在审判官耳边低语了几句，审判官思考了半晌，朗声说道：“第三方陈述。”
　　四座一片哗然，弓箭手协会那位主辩律师的脸色一下苍白到了极点。

　　这时，一人径直走向前来，将手中成堆的卷轴倾泻在朱红色的方桌上。
　　“我是雅大人的代言。”身穿女仆服的金发女子浅笑嫣然，她丝毫不加掩饰的修长耳朵证明了她的身份。“天舞，妖精森林的应侍，雅大人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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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更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