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夜 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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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拉比……？你不是、喜欢我么……”
她缓缓的走过来，肤色如同白骨般青白一片。
“沫沫……”
没于膝盖的河水冰凉，拉比攥紧手中的剑后退几步，作出防御的姿态。
仅仅是防御，而非进攻。
“诺亚！知不知道偷窥别人隐私是件很卑劣的事？！”
扬声高喊，声音在黑暗的河道内回响着，不知罗德藏身何处。
「阿拉，放心。沫沫不会知道的。」
邪气而甜美的女声，从心中某个细小的角落传来。
“混蛋！”
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拉比又后退几步，试图和越来越近的少女拉开距离。
「很痛苦吧？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甜蜜……」
那个声音说着，可以想象此刻诺亚脸上，一定挂着愉快的笑意。
没有理睬她，拉比继续后退着，绕过河面上漂浮的尸体。
一具又一具，穿着黑色的团服，全部都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别人，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恐惧着，痛苦着，害怕被人发现……」
「这份爱恋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因为，他们两个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作为“拉比”这个存在时的朋友。」
“住口！你懂什么？！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你来嘲讽！”
他对着那个声音大吼，下一刻，背抵上了坚实的墙壁，再无退路。
「嘻……想要我住口，很简单啊……」
黑发少女露出潋滟的笑，樱唇微启。
“——只要把剑对着这个心脏，刺下去就好。”
苍白的手在胸前与墨色制服形成的对比刺得人眼睛生疼，她一步一步的，仍在逼近。
做不到，他做不到。
即使清楚的明白这是幻影，只要是对着这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要是被熊猫老头知道了的话，一定又会被狠狠教训一顿吧……
拉比看着不受控制抖动的右手，扯出自嘲的笑。
在只有精神存在的世界了，连自己的意识都在阻止自己伤害她呐……
耳边响起那时熊猫老头反复唠叨的句子。
「书翁的职责，是记录下那些掩藏在历史之后的真实。」
用不同的假名，伪造各种身份近距离观察「历史」，他们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客观的记录下一切，随后抽身离开。
伪装的技巧，后来却被他应用到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意上……
啊啊，这样的自己，肯定是一副很逊的样子。
拉比扔掉手中的短剑，看着那名和她有着相同外貌的影子举起刀，翠绿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毫无掩藏的眷恋。
突然，视野在一瞬间明亮起来。
幽暗的空间被撕裂，他只看见幻象的脸一下子因痛苦而扭曲，就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回来、了……？但是，为什么……”
拉比动了动手指，确认那是实体的感觉，随后发现了掉落在一旁的大锤小锤。
他没有打败罗德，照理说，根本没有可能离开那个空间，除非是诺亚自己把他放出来……
脑海中闪过些什么，他抬头，映入眼帘的画面令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什么情况……
沫沫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的诺亚女孩被银白色的巨剑贯穿，气息奄奄。在两人的周围，是四散的透明碎片。
“罗德！为什么要挡住那一击？！你明明知道那把剑对诺亚……！”
“亚莲的剑不会对沫沫造成伤害，可是缇奇的力量就不一样了……”
罗德虚弱的笑着，打断沫沫。
被缇奇打飞，夹杂着他的力量朝这边飞过来的退魔之剑，若是她不显出真身来挡住的话，被打中的一定是沫沫。
人类的身体太过于脆弱，倒是身为诺亚的她，即使被打中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当然，这只是她以为的……
看着深灰色由指尖慢慢褪去，感受到属于诺亚的力量渐渐消失，罗德笑了笑。
看来是她低估了亚莲的实力呢……
这把和千年公相同款式的剑，对诺亚来说确实算得上是灾厄。
“呐，沫沫……对不起了。”
罗德对抱着她满脸痛心的少女轻轻说道，集中起全身最后的力量。
要让她重新变回无聊又低劣的人类，她才不要呢……
“难道说…………住手罗德！不要！！！”
沫沫发现了她的意图，然而，终究太晚了。
就像被恶魔病毒侵蚀了的人类一样，诺亚的女孩化作细密的沙，随风飞散开来，在空气中闪出晶莹的光。
“罗德……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紧紧抱住女孩唯一留下的衣物，沫沫垂下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只是亚莲、拉比和李娜丽，都听出那句句子中的颤音里带着哭声。
罗德……他们永远都不会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救了驱魔师的诺亚要向驱魔师道歉。
「……呐，对你来说，家人比较重要还是朋友比较重要？」
「唔，好难的问题啊……不知道诶，不过沫沫对于我也很重要。」
那时候的回答言犹在耳，那个做出回答的女孩子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棉质的布料深深绞在一起，仿佛抓住这些衣服的人想要把它们扯碎似的用力。
沫沫低着头，任凭泪水在衣物上打出点点印记。
……最终，你还是选择了家人呢，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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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衬衫的男子长身而立，眼中满是与不断流下的泪水所不相称的冰冷。不，那其中含着寒冰没有的犀利。
代表着快乐的诺亚，此时脸上露不出一丝笑容。
“少年，你竟然把……罗德……”
“亚莲小心！”
亏得李娜丽的高声提醒，亚莲才堪堪躲过那群紫色地狱蝶的攻击。
从他的反应速度和动作中，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亚莲完全不在状态。
“……退魔之剑……只会破坏罗德体内的诺亚因子，为什么……”
亚莲喃喃着，有些失魂落魄。
不过缇奇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全力迎击，踏着空气飞快奔向他，手中的蝶形武器激射出比先前强烈数倍的闪电。
“亚莲！你到底在做什么？！”
见亚莲连抵挡攻击都颇为勉强，拉比带着大锤小锤冲入战圈，恨不得一锤子敲醒他。
他知道这家伙因为罗德的死而受了打击，但那个小姑娘是名诺亚而不是人类。更何况诺亚手上沾的人命不计其数，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死也是他们应得的……
可亚莲绝不会这么想。
回想起刚才女孩化作沙尘消失的景象，他就失了提起这把退魔之剑的力量。
是啊，他到底在做什么……
早就决定了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他都要拯救。
他却亲手杀了人……！
“亚莲，你想清楚！那家伙是诺亚不是人类！”
拉比替他挡住缇奇的一击，被重重震到远处。自己这幅体力和心神都早已透支的身体，对上愤怒的诺亚，如果亚莲还是这样愣愣的不反击的话，这回可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诺亚也是人类啊！”
无奈亚莲毫不领情，依然钻在自己的牛角尖里不肯出来。不过也正因为亚莲是亚莲，才会那么陷入这种情况。
“呵，我们是敌人，不需要你多余的同情。”
起手之间，缇奇将武器从上挥下，在少年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只用剑抵挡不反抗？简直快要让他笑出眼泪来了……
就算是罗德，也不会要他的施舍！
第二击，紫黑色的蝶只在剑上擦出细细的火花，再次刺入了亚莲的身体。
第三击……
第四击…………
“亚莲！！”
想重新加入战斗的拉比被缇奇用真空墙体挡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反击之意的同伴被攻击着。
“……罗德不是你杀死的。”
突然，沫沫平静的说道，那种不带感情起伏的语气，和这样激烈的战斗场景格格不入。
“…………什么？”
“罗德不是你杀死的。”重复了一遍，她抱着罗德的衣物略显蹒跚的向前走了几步，“罗德她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杀这个词，她说不出口。
罗德，她的挚友，不是用「自杀」这种胆小鬼般的行径逃避的人。
没有抱着让亚莲走出心理阴影之类的打算，她只是不想那个人的死，被别人抹上同情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之后的发展很简单，振作起来的亚莲打败了缇奇，破坏了他体内的诺亚因子，令他重新变为普通人类。
搀扶着负伤的几人，亚莲他们一同朝着塔楼的最顶端进发。
沫沫没有说，随着罗德的死亡，最上层那扇用她能力所造出来的门，一定早就消失了。
“你们先上去吧。”停在台阶上，沫沫对走在前面的几人说。
“怎么了？”
“稍微有点事要做……”微微笑了笑，沫沫作出一副不必担心的表情。她很清楚，从进入方舟之后，为掩饰而装出笑脸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想，自己终于也觉得累了。
“那我跟沫沫一起去。”亚莲接话道，从拉比的支撑中抽回手臂，“缇奇•米库，不能就把他那么扔在那里。”
不顾其他几人的异议，尤其是乔治的激烈反对，亚莲随着沫沫一起走下台阶。
沫沫不明白，为什么亚莲非要以为她也是因为不能放下缇奇不管而留下的。
听着好心肠的少年同自己说话，渐渐的，沫沫心里泛起一种大约跟“烦躁”和“不爽”相类似的情绪。
停下脚步，始终不怎么回应亚莲的沫沫开了口。
“如果缇奇被救出去，你知道他会怎么样么？”
“……诶？”
“如果缇奇被救出去，曾经身为诺亚的他，一定会被教团高层所接管。”
看了眼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的少年，沫沫继续说道，“曾经身为诺亚，就代表他一定知道很多有关千年伯爵以及千年伯爵计划的情报。
被教团高层所控制，如果他自愿说出来的话还算好，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生被囚禁在教团，严加看管。若是他不愿交代实情的话，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你有没有想过？
异端审问，不知道亚莲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只是对待一些疑似异端分子的手段。
而，身为前诺亚的话……
就算老实说出情报，他也会有极大可能被抹杀掉吧？”
没去看他的表情，沫沫丢下呆愣在原地的亚莲，快步走下阶梯。
亚莲是个好孩子，这点她知道得很清楚。
就因为这样，她才有些后悔刚才一口气把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黑色教团，确实藏着很多黑色的东西。只是她不应该直接一次性的把这些负面的东西暴晒在他的面前……
今天，是她多话了……
拉开扇形的门，沫沫的目光黯了黯。
罗德，想必也很清楚这些事才……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三十四夜 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