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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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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如刀割,飞雪如絮。
驿馆门前的灯火闪了闪,终于在凛凛寒风中“噗”地灭了。
天地寂静,一时间仿佛失了全部生息。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一阵颤动,驿馆门前树上的积雪也跟着簌簌落下。
里面驿丞听见动静,带着下属提着灯笼开了门,外面一行也恰好赶到勒住马缰。
为首的是个姑娘,披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从怀里掏出个令牌扔下来。
驿丞就着灯笼看清了令牌上的“简”字,倒吸一口凉气,恭敬一揖,“原是永宁郡主大驾,小人拜见郡主。”
“免礼。”
简月和身后的将士翻身下马,“准备些热水干粮,换马。”
驿丞往后退了一步,给简月让出路来,随着往驿馆中走,“郡主,这天寒地冻的,外头又是风雪交加。夜路难行,不若小人给郡主准备间院子休整一晚,待明日雪停了再走也不迟。”
“不了。”
简月忽地停下,侧耳听了听,叹了口气,“小鬼难缠,如此耽搁,倒怕累及大人性命。”
她话音才落,身后一将士突然拔剑手腕一翻,拦下破空一箭。
这一箭像是个信号,紧跟着无数箭矢穿过重重雪幕接踵而来。
简月后退一步,剑柄挑下宽大兜帽,露出一张艳逸的脸庞。生死一瞬,推开了身边怔愣的驿丞。
“躲起来。”
说完便举剑迎着漫天的箭矢冲了上前。
一波流箭之后,四面八方跳出来许多蒙面黑衣人,瞬间与简月带来的将士混战到一起。
驿丞被这一幕惊住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喊道:“快!刺客!有刺客!保护郡主!”
静默的风雪被驿丞尖锐的一嗓子劈开成两半。
简月面对数不完的刺客眉头也不皱一下,反倒被驿丞这一吼吓得一哆。
“闭嘴!还不赶紧躲起来!”
她飞身避开迎面一击,右手挽剑将对面刺客刺了个透心凉,又报复性地把鲜血淋漓的尸体踢到驿丞跟前。
可怜驿丞一大把年纪,乍一见到这血腥场面,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简月:“……”
真是不禁吓。
简月腹诽,手上动作却不停,横剑挡下两支箭矢,目光在诸人身上逡巡一番,锁住一道颇为高大的身影,提剑便砍过去。
*
寒风呼啸,卷起兵戈之声散去各处。
驿馆后几处院子灯火通明,里面住的都是在此歇脚的官员或小吏,听见外面的厮杀都派人前去探查。
却有一处例外。
最里处辟出单独的小院,这里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听着外面刀枪碰撞惨叫连连,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事不好!大人,大事不好!永宁郡主啊——”
左右邻里派去的小厮嚷嚷着跑回来,路过小院时还栽了个跟头,后面“遇刺”两个字没来及说就磕了一嘴的血沫。
与此同时,院子里隔着重重布帘,隐约听见有瓷碗摔碎在地上,随即正屋的门被推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
小厮听声心神一凛,哆哆嗦嗦从地上才爬起来,衣领就被一双青白枯瘦的手抓住。
手的主人是个半大少年,面色惨白如纸,唇边还沾有几滴鲜血,衬得人像是地狱里的厉鬼,尤其被那双阴郁的眼睛一盯,小厮冷汗一下子就溻湿了厚重的棉衣。
正是这院中客居的贵人,宁国公世子陆时。
陆时枯柴似的手慢慢收紧,“永宁郡主?哪个永宁郡主!”
小厮知道这院子里住的是位贵人,不敢怠慢:“回、回大人,是武定侯府的郡主。”
听到“武定侯府”四个字,陆时沉寂的眼睛终于泛起一丝波澜,眼眶瞬间就红了,“阿月……”
语气缠绵,声音却好似地狱爬上来的厉鬼,听得身边众人齐齐一颤。
“怎么地了…怎么地了!!”终于有别居在此地的官员捂着官帽带人小跑赶来,“哪来的刺客!郡主呢!郡主在、在在……世子!!!”
那官员跑进了方看到陆时一行,脚底一滑摔了个五体投地,身体抖如筛糠,“世子饶命!下官不知世子在此,惊扰世子大驾!世子饶命啊啊!!”
官员不敢抬头,这位爷凶名在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拔剑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陆时果然如他所料抽出一把剑。
官员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直道“我命休矣”,预想当中的那一剑却迟迟没有落下,他悄悄抬头,眼角掀开一条缝,只见陆时早已带着人跌跌撞撞往前头去了。
官员拿袖子一抹头顶的冷汗,道了句“好险好险”,正松了口气,猛地想起这位爷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对上那刺客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就是死一万次也担待不起,遂赶紧爬起来追上去。
“世子!世子!刀枪无眼,世子回屋稍后片刻,下官这就命人速速将那些刺客缉拿归案!”
陆时只红着眼往前走,不予理会。
“世子,留步!留步!”
“世子千金之躯,怎么能亲身同刺客搏命!”
“世子……”
陆时冷不丁停下,眼神如淬了毒一般锁住官员。这官员只感觉头顶一阵阴风,脑袋上的官帽便一分为二随风落在雪地里。
官员登时腿软摊在地上,“世子饶命!”
“今天永宁郡主倘若掉了一根头发,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陆时留下这句话,强撑着一口气跃过众人,三两下便越过重重高墙,来到了前院厮杀的小战场。
血流翻涌染红了驿馆地面的皑皑白雪,融化成了一地血水。
陆时在扑面而来的血腥中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一抹纤细的身影。
他脑海中略过重重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人一身华丽的凤袍,面向他决绝跳下城墙的场景。
两道身影重合在一起,陆时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竟怔愣在原地,迟迟不肯再上前一步。
“简月,受死!”
一刺客惊天一吼唤回了陆时神志,他一抬眼就见有一高大的蒙面人劈刀朝简月身后砍去。
那厢简月正横剑挡住迎面一击,察觉到身后刀风,却被掣肘来不及抵挡,暗道不妙。
寒刃冷冽,简月已感觉到身后万钧之劲,腰间突然一紧,被人一勾一带,待她反应过来,前后两个刺客悉数倒地,死不瞑目。
“多谢。”
简月一门心思缉拿刺客,没看清来人,只道了句谢就要挣开那人手臂,反倒被来人箍得更紧。
“……”
我这是被非礼了吗?简大小姐看着小腹上横着的手臂,陷入沉思。
她活了一十八岁,“小阎罗”的名号传遍塞北江南,活人见了她连话都不敢说,今天倒教人长了见识。
简月见对面人势颓,剩下几个活口翻不出什么花来,也不打算再战,拿着剑柄拍了拍身前的胳膊,“松开,要不然你死定了。”
身后人身体一僵,依言松手。
简月掸下身上的落雪,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非礼她,一转身对上了陆时泪眼汪汪的一双眼。
眼眶微红,泪盈于睫,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像刚刚被简月非礼过一样。
“……”
“那个……”简月道,“对不起,是我太凶了,吓到你了吧。”
陆时终于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痴痴望着简月,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她的眉眼,七尺男儿魔怔一样,又是哭又是笑,嘴里面喃喃念叨着:“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这人怕不是被吓傻了?简月秀丽的眉拢起,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陆时整个人心思都在简月身上,自然注意到她后退的动作,像是被刺激到,迅速上前把简月抱在怀里,疯了般嚷嚷着:“你又想走是不是!你又要丢下我是不是!简月不许走!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
简月身后的将士将剑刺进最后一个刺客的胸膛,官员和陆时的侍卫也在此时匆匆赶到。
四野唯狂风呼啸,好巧不巧,把陆时的话送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将士:“……”
众侍卫:“……”
两路人马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把眼睛从自家不成器的主子身上移开。
唯余那官员,没有受过严格的训练,只能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
简月:“……”
简月暗暗道苦,心说哪里来的疯子,正要发力将人推开,陆时一口鲜血先吐了出来,整个人卸了力气,软软倒在简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