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紫垣宸

3、三

　　面对女孩从对面直射过来的目光，穆影堂装作没事一样的低着头，不停的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花茶。现在的两人在图书馆旁边的一间休闲茶座里，这番景象已经维持了有十多分钟，两个人似乎都不打算先开口。又过了两分钟，不知道是无法再沉默下去了，还是对穆影堂搅拌花茶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厌烦了，女孩先开口了。

　　“够了没有，那菊花已经被你弄烂了！你不打算说说刚才的那些事吗？”

　　“刚才的？不是说过了吗？那些都是幻觉，现在没事了啊。”

　　“什么？就这样完了？差点就没命了，你就这么敷衍我？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那个人会那样的消失了？那到底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件事里面的？这些个问题你都不准备给个解释吗？”对于穆影堂装傻的回答，女孩问话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怒气，音量也比刚才提高了一些。

　　穆影堂面对着女孩因为怒气而扭成麻花一样的眉毛，还是继续避重就轻的回答到：“啊？？大部分你不都是知道吗？你被卷进来纯粹是误会，他们那些都是坏人，不过现在被我解决了。至于为什么嘛，应该是和临海大厦有关，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关于我是什么人嘛，反正不是坏人。其它的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就不说了。”

　　听到穆影堂还这样说，女孩的怒火噌一下就冒起来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质问穆影堂，道：“你什么意思？我差点死掉了，你都不准备说清楚为什么吗？”这一突然的爆发，引得周围的人都将目光投向穆影堂，在他们看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现在正在向周围赔笑的男的引发的。在向周围尴尬的赔笑之后，面对怒气正盛的女孩，穆影堂只是同样带着抱歉的笑意的看着她，并不说话。刚开始女孩还以为这是穆影堂要说出事实前的准备，可等过了二十几秒，发现穆影堂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顿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正打算再吼一次，却没办法发出声音了，同时右手慢慢的抬起，拿起放在杯子里面的勺子开始搅拌那杯花茶。

　　穆影堂看着这一切，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位小姐，刚才你的表现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说实话我不太擅长应付这一类情况，所以不得已作出了现在的举动。你应该感到了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吧，这是我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免得你又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害你的意思。”稍微停顿了一下，穆影堂接着说：“就你刚才的问题呢，你确实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到目前为止我们两个人虽然共同经历了生死大难，可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在深入交谈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互相介绍一下自己呢？”穆影堂提出的这个问题在之前确实被忽略了，那些事情发生的太快，实在来不及想这些问题。坐在穆影堂对面的女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穆影堂好像并不在于这些，又接着说：“为了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紧张的气氛，我先说下我我自己。我叫穆影堂，是个在外面到处跑，到处逛的人。别看我年轻，我可是去过了很多地方的。当然了，在这许多地方中，像之前一样的事情也经常碰到，还好我命大，每次都幸运的解决了。听了这些你对我应该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了吧。现在换你了，你如果同意呢讲究眨一下眼睛，不同意呢，那我们再讨论别的办法，你看怎么样？”

　　穆影堂说完这些，过了几秒钟那女孩就重重的眨了一下眼表示了同意。就在那一霎，女孩整个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像是捆在身上的绳子突然松了一样。当女孩再次抬眼看向穆影堂，眼神里带有强烈的不真实感。盯着穆影堂看了好久才用比刚才缓和得多的语气开口问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刚才嘛，只是一点小手段。目的是为了表达出我的善意，希望没有吓着你。怎么样现在能自我介绍一下了吗？”说着这话，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阳光多了。

　　女孩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目光始终是没有离开眼前的人。似乎真的被刚才的解释打动了，女孩开口道：“我，我叫妃婔。姓和名同音不同字。”说罢，就指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内页上的名字给穆影堂看，然后收起笔记本接着说：“我在这里上大学，只是对于最近临海大厦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所以就利用暑假的机会稍微的调查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有查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找了一些住过院的老人聊了一下而已。从来没想过碰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我，我，我……”话说到这里，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看到这样子，穆影堂连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碰到的，现在人没事了就好，不要多想了。”看着妃婔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就转移话题的问道：“妃婔？这个名字好特别啊，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

　　“你可以叫我妃婔啊，大家都这么叫我。”应该是平时回答了很多这一类的问题，妃婔并没有特别的表示。

　　回答没有预想中的效果，但是两个人的对话总算是进入到了正常的模式。为了继续维持这良好的状况，穆影堂接着说：“妃…婔啊！感觉叫得好奇怪，不过算了，叫的次数多了，总会习惯的。”自以为这些话多少能转移一点妃婔的注意力，可看妃婔依然很沉默的样子，不免受到了点打击。想来想去没找到什么好办法化解目前的局面，最后还是决定将话题引回到临海大厦身上。这么做可能有点不通情理，可也总好过现在这个样子。穆影堂随即开口问道：“妃婔啊，你说你调查了一些临海大厦的情况，能不能和我说说啊。我现在很需要这方面的一些资料。”

　　“诶？”妃婔显然没料到穆影堂突然会这么问，迟疑了一下，就指着桌子上的本子：“那些都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剪报和记录。你想看就拿去看吧。”说完又双手捧着杯子，低头不语了。

　　“这样啊，那谢谢了！”道完谢，穆影堂就拿起那两个本来看了起来。

　　这两个本子里面，一个是裁剪的报纸和其他期刊上面的报道，一个就是妃婔自己的记录了。翻看了一下那些剪报，大都是一些空泛的报道，根本没有深入的追踪原因。在另外一个上面到却看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那是妃婔自己访问那次住院事件的当事人的记录，穆影堂对这些看得非常仔细。根据那上面的记录来看，那次住院事件被官方定性为集体不明原因的中毒事件，目前还没有定论。照这样看来那就表示警方还在继续追查这件事，这倒是要注意的一点。往后的记录里，有三位当事人的访问。在通读一遍之后，发现说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就是在七月十三号的晚上，当事人到临海大厦的公共绿地里面纳凉，差不多在八九点的样子，突然整个人感到不舒服，浑身疼的受不了。在被附近的人报警和叫来救护车之后，直接到了医院。据记录里说的当时的感受，是突然间头晕眼花，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过了一会就感到浑身像被刀子扎一样的剧疼，还有人带有呼吸困难的情况。这些症状直到救护车开往了医院才慢慢的消退。万幸的是没有人死亡。虽然那天在绿地上的人差不多都被送到医院了，到最后全部都安全出院。

　　这里还记载了最近的一次怪事，是在八月初的时候。那天晚上本来应该是亮着的临海大厦外墙的景观灯，突然全部都灭了。过了一分多钟，又都亮了，过了一会儿有都灭了。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第二天自然上了报纸头条。在这件事之后，整个滨海市就开始有传言说临海大厦不太平，这一消息传到最后，都没多少人敢在晚上十点之后靠近那大厦了。大致上记录的内容就这么多，确实像妃婔说的，没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在上面。不过这些也够穆影堂里个头绪出来的了。按照今天的事，结合这些记录来看，临海大厦十有八九是遭人暗算了。这就可以解释那个彭建成为什么今天会特意请自己过去，还说有要事请教了。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为什么这临海大厦这么遭人惦记的原因了。难不成那彭建成得了什么让那些咒术师眼红的东西？又或者是他自己家里内讧，被自家人设计了？还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啊？看来这事背后大有文章啊。目前也只有在晚上去问个明白了。

　　想到这里的穆影堂，放下了本子，拿起杯子准备和口茶的时候，瞟见了妃婔还是刚才那副沉默的神情，不免心里自责。从刚才控制了妃婔的身体之后，她就一直这样，该不会是被自己的举动吓过度了吧？

　　“妃婔，你还好吧？”放下杯子穆影堂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从刚才起你就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难道是我刚才的事让你……”

　　“嗯，是有点，但不全是。”妃婔突然开口打断穆影堂的话，“我只是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今天一下子经历那么诡异的事情，然后又被你，被你那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话说的让穆影堂感觉自己像个无耻的小人一样，什么叫被我那样啊？你不还好好的在那吗？不过这话不太中听，但说的倒是很准确。今天这事都是因为穆影堂才惹出来的，所以穆影堂也脱不了干系。便坐正了身子，带着歉意的对妃婔说：“妃婔啊，今天这事呢，的确是因为我你才被卷进来的。我也不好再为自己辩解了，只能请你原谅我，并相信我并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不想发生这些事，只是今天可能我运气不好罢了。至于刚才我对你做的那些…那些事呢，我只是不太会应付女生发脾气，所以只好用那种办法让你冷静下来了。希望没有伤到你。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

　　“啊！？我…我并没被你伤到，就是脑子有点乱而已。”

　　“嗯……这种事是很难相信。不过你今天都看到了，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穆影堂想了一下接着说：“我们这种人呢，平时是并不会是使用这些能力的。只是今天那人是来对付我的，顺带卷进了你。所以你才看到了那些。”穆影堂感觉自己说了半天废话，有点口干舌燥的，喝了口茶又接着说：“你之前一直问我，我是什么人。我其实也是很普通的人啦，只是会一些一般人不会的小把戏，你也不用总是想着我有什么特别的。呃，当然了，你如果非要我解释清楚才行，我也可以试着说给你听。”

　　穆影堂很艰难的说完了这些话，感觉口干的要命，就只顾着低头大口的喝那杯花茶。等到一杯都喝完了，才发现，妃婔一直用很惊讶的眼神望着自己。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不，没有。只是你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些？你不是不愿意说的吗？”

　　“哦，这个啊，我是看你刚才一直…不说话，怕你胡思乱想的，所以想干脆对你说出来了会好些”

　　“我胡思乱想的？我刚才不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你想啊，经历了又是僵尸，又是镰刀的，还有你那突然的举动，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嘛，我能说什么呢？反正你又没准备回答我，我只好不作声了！”

　　“我这不是准备回答你的问题了吗？现在心里好些了吧？”

　　这时的妃婔只是眉头一皱，撅着嘴低头摆弄杯子去了。看着这反应，穆影堂又觉得头大了，这到底是怎么了？等了片刻，才听见妃婔的声音冷不丁问道：“你真准备告诉我你的事情？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啊？？哦，是啊。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其实穆影堂现在心里有些后悔了，但话一出口收不回来了，“只是希望你听了别拿我当怪物看就好”

　　“喔～～，你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说的啊！”妃婔这时的脸上才露出点笑意，看来已经走出刚才沉默不语的心理了。被这么一说，穆影堂用低头，外加一声咳嗽掩饰过去了脸上的神情。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害羞了。

　　“你那本笔记看完了没有啊，看完了就还我呗。”妃婔好像有点看的意犹未尽似的追问

　　“啊，喔，我看完了，给你”

　　妃婔接过笔记本，看到穆影堂的脸上有点红红的样子，更加的乐得不行了。她这一乐，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闷，也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熟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