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记》甜三彩

16、上元灯节会故人

　　“这是什么？”飞尘与凤儿两人行至庆都外密林深处的一个深潭前，潭水碧绿如玉，深不见底，可是凤儿还是一眼就看到那条像海藻一样飘荡在湖水里的青黑色铁链，如同蛇一样从潭水深处而来，在水中悠悠荡荡，却看不到它自哪儿而来。

　　“这条叫枉死链！”飞尘把凤儿拉到身旁，一手揽住她的腰，“凡人中有不在生死簿入册内枉死或被枉杀的人都会经各处的枉死链进入地府！”

　　话落不等凤儿反应，已然带着她纵身跳下深潭。

　　凤儿被吓了一跳，好在有飞尘稳稳的揽着她，不过这下地府要远比下凡要难受多了，凤儿面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觉通身上下冰凉一片，如同被千万波冰冷的潮水拍打全身，又如同有万千只冰冷的手在全身上下的推你！

　　过了好一会儿，那被推挤的感觉才慢慢变淡，然后蓦然消失，凤儿松了一口气，可尚还未及睁开双眼，却突然觉得身后有两只异常冰冷的手猛然拍在她的后背。

　　凤儿“啊！”的一声惊叫出声，飞尘也吓了一跳，两人回过头，却才看到一个个头儿不过才至两人腰高满头白发的小老太阴惨惨的笑看着两人。

　　那小老太却不理飞尘，只直直盯着凤儿：“小仙儿，你来转生啦？”

　　“谁要转生啊！”飞尘刚刚被那小老太吓的不轻，只怒斥了她一句，那小老太却不生气，只掩袖笑看着呆呆看着她的凤儿，勿自嘟囔了一句：“反正你早晚会来的，是老太太我太心急了而已！”话落，便阴惨惨笑着走开了。

　　“孟婆，勿要失礼！”身后蓦然传来一个极为礼貌的声音。

　　二人回过头，却看到一个面色苍白，温文尔雅，身体似极为赢弱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那男子穿一身漆黑的长袍，衣服上却用金色丝线绣着各种鬼怪的图案，只是那男子却十分文静，面色苍白又俊美，完全将衣服上那恐怖的鬼怪图案给磨没了楞角，整个人如同一团淡淡的烟雾般静谧又无害。

　　他笑着朝二人鞠了一礼：“小仙地府新任阎罗，不知绝尘殿的飞尘大仙怎么有空儿光临地府？”话落又看了看凤儿，“只是不知这位仙女要如何称呼？”

　　“我叫凤儿！”凤儿少碰到这样客气有礼的人，只不好意思的答道。

　　飞尘却挡在凤儿面前：“阎罗，不必客套了，我们此次前来是受颜卿仙上之命，求阎罗能帮我们查一位凡人的前世今生，不知可否？”

　　“哦？是哪位凡人？大仙但说无妨！”

　　“凡间庆国庆都人氏，姓苏名荷！”

　　却不想飞尘话一落，那阎罗苍白的脸色竟是猛然一变，面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大仙怎么找到这位烫手山芋的？难不成，您二位也是为那女娲神器而来？”

　　一句话，二人脸色俱是一变：“苏荷果真与神器有关？”

　　阎罗却不再接着说，只恭敬向他们行了一礼道：“关于此事，小仙只望能与颜卿仙上直接商谈！”

　　***

　　月光静寂，满院光辉，今夜百翠坊后方的房间里似十分热闹。几个人影在烛光下来来回回，人声不止，直至后夜。

　　送走阎罗后，飞尘只忙回头看向颜卿：“仙上您真的要答应那阎罗的请求？”

　　“女娲神器可助长妖力仙力，阎罗收藏至今，怕是早已遭了不少的连累，他不过是想找个妥当的人转手罢了！”颜卿淡淡道，“他既拱手相让，我们何乐而不为？”

　　飞尘转念一想，轻松一笑：“那倒也是！如今，只差那苏荷点头了！”飞尘话落，略有些担忧的看向凤儿，看到凤儿果然呆呆坐在那椅子上，满目忧伤。

　　“凤儿！”飞尘满目担心的走到她身边，却见凤儿转头看向颜卿，“仙上，苏荷的这份报酬，我想自己亲自去要，可以吗？”

　　颜卿转眸看了她一瞬，却见烛光下她那缕绯红色的一缕碎发下一双眸子不似往常的坚决与清明，颜卿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让飞尘陪你去吧！”

　　***

　　“赵娘子，赵娘子在家吗？”平静乡村的一家普通农家小院里，此时正是清晨，鸡鸭都才刚刚清醒，在篱下呱呱叫着要吃食。

　　苏荷急忙用围裙擦净了手，走到外面，才看到是村子里的王大嫂在唤她：“哟，王大嫂，您怎么过来了？可是要找我相公？他正在那边学坊里给孩子上学呢！”

　　“不是，不是！”王大嫂热情笑道，“我家今年结的土豆吃也吃不了，这不，给你们送一筐过来，谢谢赵相公教我们孩子认字！”

　　“王大嫂客气了！”苏荷急忙出门相迎，却正看到村里总是赶车卖货的毛大郎赶着车打她门前经过。

　　“哟，王大嫂，赵娘子！”毛大郎勒住驴车，看着两个女人正在那抬一筐沉甸甸的土豆，便急忙跳下车来，“我来帮帮你们吧！”

　　“谢谢！”趁着毛大郎搬土豆，苏荷便急忙跑进屋子里去帮二人泡出一壶茶水出来。

　　“哟，看看！到底是这大地方来的人儿啊！”王大嫂看到茶，一张大脸盘儿早已笑成了向日葵，毛大郎赶了一日的车早已饥渴难耐，此时看到茶水也是喜不自胜。

　　王大嫂只继续道：“要我说难怪我们赵相公来我们村子这么些年，那么些媒人为他说亲他都推说不要，原来一片丹心的只惦记着赵娘子你呢啊，真是对叫人羡慕的鸳鸯！”

　　苏荷听得有些害羞：“大嫂只胡说了！”

　　“那哪里是胡说！”一边的毛大郎也禁不住帮腔，“要我说，这金屋银屋都不如这一家和美的黄泥屋，前几日我赶车，听说都中那赫赫有名的威远侯侯府里的嫡妻忽然死了，而且，还是他的小妾害死的！”

　　“什么？”王大嫂一声哀叹，“哎哟，作孽哟！”

　　“可不是！”毛大郎继续道，“这威远侯知道后大怒，一纸休书就把那小妾赶出侯府去了，可那小妾也不是善类，她娘家可是朝中重臣，于是小妾的亲爹便暗中设障把那威远侯搞的连降三级，如今，只是个挂名的侯爷了！”

　　“什么！这富贵人家，真是可怕！”

　　“可不！”两人撂下茶，说笑着便走了。

　　苏荷收起两只茶碗，却觉得自己口渴难耐，便复又往那碗中倒茶，可茶突然倒的猛了，滚烫的茶水霎时漫过手背让苏荷猛的一惊，顺手将那茶壶猛的扔了出去。

　　却不闻那茶壶碎地的声音，苏荷回过头，看到那个一身绯色的女孩儿正立在自己的身后，她的身后还站着那个斜斜立着挑眉看他的年轻男子，飞尘把茶壶放到一旁的桌儿上，凤儿却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苏荷满脸的忧伤：“苏荷，你为什么哭？难道你还没有看透自己的心吗？”

　　苏荷听话一愣，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真的流了眼泪，只忙拿手帕擦了擦：“我没哭，不过是风沙迷了眼，你们二人，又为何来这里？”

　　飞尘一听，却是悠然一笑：“夫人不会忘了吧，我们，可是来收取报酬的！”

　　***

　　屋子外的天光明亮的照进这间简朴而拮据的小屋子，屋子很旧了，摆设很少，整间屋子客厅、厨房加上寝间都不会有苏荷原来的一个房间大。

　　凤儿和飞尘坐在凳子上，转头看着从刚刚听完他们对她说完那番话后就一直垂眸静静一言不发的苏荷。

　　飞尘按捺不住了，转头看向苏荷：“苏荷，难不成，你想反悔了？”

　　苏荷听话却笑了，那笑容却有些冰冰冷冷的：“所以说，你们的意思是我的真身不过是一面镜子？”

　　“是的。”凤儿点头，“是一枚灵镜，可奈何四方觊觎，阎罗没有想到稳妥的保存办法，便索性反你送入轮回道，生生世世轮回。”话落，凤儿言语间已是愧疚，"只是你若把真身给了我们，此生结束后，你都必不能再入轮回了。"

　　“魂飞魄散吗？”苏荷呓语道。

　　“你拿去吧，我的真身！”苏荷猛然的一句话，凤儿和飞尘俱是一愣，她却眸光淡淡的继续道，“终归是我欠你们一命，可轮回这种东西原我也是不信的，只要能把今生过好就该知足了。只是……”

　　苏荷犹豫着抬头看向二人：“只是，我还有一件小事想求你们，不知可不可以？”

　　凤儿看着她：“你说！”

　　苏荷犹豫一瞬，终还是定定看向凤儿：“我想再最后再见魏良安一面，我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

　　夜幕初降，玉盘升天，整个大庆王都此时家家户户花灯连绵，街上舞龙舞火，摩肩接踵，笙歌不断。

　　凤儿和苏荷此时并肩走在街上，几乎让每一个路过的少爷少年看到都忙着交头接耳，推搡着想上前，而他们二人的身后却有颜卿表情淡淡的跟着，一袭白衣胜雪，温润似芝兰玉树，那些小姐姑娘们见了都无不掩袖脸红，纷纷侧目。

　　飞尘从人群中推搡着挤到几人面前，手里拿了却拿着四张面具：“给，你们戴上这个，要不太引人注目了，尤其是师傅！”

　　“哦？”颜卿听了，倒没说什么，随手拿一个老翁的面具戴上了。

　　苏荷看飞尘手中拿着一个美人的面具，便随手接过来：“这是谁啊？”

　　“是嫦娥！”苏荷答道。

　　“啊？”凤儿满脸一讶，“这可比月仙姐姐难看多了！”

　　“这不过是我们凡人随手画的！”苏荷拿着那嫦娥面具戴在脸上，凤儿戴了张鬼怪面具，飞尘则戴了一张古灵精怪的猴子面具。

　　几个人戴着面具行不多时，苏荷便拉着凤儿站在一家酒楼前不远处大柳树下，飞尘和颜卿则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凤儿抬头看着此时客来客往的酒楼，不确定的问道：“苏荷，你确定魏良安今晚会来吗？”

　　“嗯！”苏荷确定的点点头，“太夫人以前最喜欢这家酒楼在上元节这天特制的汤圆，所以侯爷每年都会亲自出门为她购买！”

　　话未及落，苏荷面具后的眸光却已然一亮，那个背手慢行，清瘦许多，身后只跟一名小厮的浅青色身影，正是魏良安！

　　***

　　而就在那家酒楼的另一面，那个隐隐藏在卖灯车后的妖娆身影此时却气的暗暗发抖，夜空之上那一枚又一枚灿烂爆裂的烟火在她脸上形成一个又一个诡异的暗影。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老爷知道您为了见侯爷偷跑出来，可又要生气了！”

　　“兰儿！你看！那边那棵柳树下那个戴嫦娥面具的人，你可认识？”

　　“哪一个？兰儿看不出来！”

　　“哼！”许金雁冷冷一笑，红唇鲜艳若滴血，“你看不出来，可我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