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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鸠占鹊巢 ...

  •   棕色马匹穿过长长的青石巷,随着车夫一声吆喝,它们高扬前蹄发出几声嘶鸣,马蹄哒哒,停留在一座府邸前,鬃毛上的雪花簌簌而落。

      “谢府。”
      府邸前挂着两个大白灯笼悬,灯上写着斗大的奠,于压抑寂静中添了几分肃穆。

      大门敞开,暮色低垂下,小厮弯着腰,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刚悄摸摸捶了捶腰,抬头就发现又来人了。
      是谁?这么晚了才来吊唁?

      车夫搓搓冻得麻木僵硬的双手,跳下马车,又贴着脖颈处暖了暖,跳下马车摆好脚踏,弯腰毕恭毕敬道:“小姐,到了。”

      一只手从车内伸出,墨色软帘衬得它白嫩细滑,车夫瞥上一眼,头垂得更低,不可僭越。
      软帘后露出如花般的容颜,浓眉大眼肌肤胜雪,瞅了瞅外面朝马车里说:“小姐,谢府到了。”

      这么美的人儿,居然只是个丫鬟。
      小厮叹气。
      只见小丫鬟撩开软帘,车厢内伸出一只手搭在她掌心,带着几分暖意,那手指如削葱根,指甲莹白圆润泛着浅浅的粉。
      车内的人慢慢倾出半边身体,不料被帘布勾住头顶的金步摇,丫鬟小心为对方拨弄开,见地面覆着层薄冰,提醒道:“小姐,当心些,路滑。”

      “嗯。”顾若笑颔首,被扶着走下马车。

      白底缎面鞋小巧精致,踩着的木制脚踏,嘎吱嘎吱作响,站在雪地上只见其脚尖尖,衣摆厚实地罩住脚裸。
      纯白斗篷垂至鞋边,寒风掠走手上的温暖,顾若笑赶紧揣入手笼,捂住汤婆子,散去的温度再次聚来。

      她瞟了眼,很冷清,在大雪飞扬下,更显得有些落寞。
      宾客都散了。
      这个点了,他们再待久了,就显得不礼貌了,何况大多人因长公主面子来走个过场,真正为逝者而伤心的,估计没有。

      顾若笑不同,她为自己吊唁!眼里波光流转,抬起头,门匾上写的两个字——谢府,一如既往的苍劲有力。
      只是有关的记忆却不怎么美好。

      谢府的一个月,顾若笑每天都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可能就被弄死了,再不小心就可能暴露身份,死得更惨。
      受人之托,不,被人要挟,入府寻找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玄黄丹,还是以长公主嫡女身份入嫁,她依旧如履薄冰。
      谢致书太敏锐了,她又顶着个娇滴滴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多月里,除了喝药生病,什么都没打听到,她自己还没说什么,长公主那边就失去了耐心,认为丹药根本就不在谢府,又听说药谷惊现玄黄丹,命她诈死逃离。
      这边她刚‘死’了没几天,在前往药王谷的路上,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又从哪里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让她潜回谢府。

      顾若笑:“……”这要是搁在平常,她早撂担子不干了,奈何现在受制于人。
      当谢府是她家?她要来便来要走就走?其他全是傻子?男二会是傻子吗?会吗?他是男二,阴狠狡诈、道德感极低的男二!

      当初看这本书时,顾若笑就讨厌这个男人,不说讨厌,就是莫名抵触,植物都向阳而生,何况是人?当时谢致书还只是个虚拟的存在,而现在,她要对面的是那么实实在在一个人。
      谢致书,念个名字都犹如毒蛇绕口,心惊胆寒厌恶,一个鞭尸泄愤的人,是什么人?哪怕作者一笔带过,顾若笑想着他,都感觉如芒在背,金玉其外蝎子底里。
      被鞭尸的那个人,正是孙苏欢。

      长公主觉得她女儿身份,多少能让男二顾虑一二,想法没错,可谢致书不是常人,不能按常理来,他对这个活着的顾虑,只会想着杀之后快。

      幸亏她跑得快,不然真有可能成了具尸体,进门第一天,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囊味,好巧不巧,恰好跟孙苏欢服用的药物相冲。
      换成真的孙苏欢,恐怕得提前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哪怕顾若笑已经尽量避开书里所有重要人物,谢府,长公主,该来的一样不落。

      十年多前,一觉睡醒,她莫名其妙成了一个不讨喜的庶女,什么都来不及做,接着被送离京城。
      如今被长公主胁迫,再次回京,以长公主女儿的身份,孙苏欢,回来了。

      苏左衡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女主的心头伤。

      可能就是因为她的出现,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师傅被抓走了,本该命绝的孙苏欢不仅没死,自己还得顶着对方的身份嫁入谢府。
      至于全文一笔带过的丹药,顾若笑压根不知道在哪里,只是推测在谢致书手中,没办法,她师傅造不出第二颗玄黄丹,先稳定长公主再说。

      反正书里是这么写的,玄黄丹最初出现在药谷,被女主偷拿给男主,男主带回来给她吃的那颗却是毒药!在主角们情难自禁共行巫云楚雨之事时,真正的玄黄丹被谢致书掉了包。
      直到后面女主难产大出血,谢致书才拿出玄黄丹保住女主性命。

      算算时间,‘胎儿’刚受精着床发育,十月怀胎,等谢致书主动,孙苏欢等不起。
      她要主动出击,提前拿到丹药。
      现在她可是风骚可人,不要脸的赵梅开,顾若笑眼里有光,唇角带笑。

      守在门口的小厮们一个激灵,后背发凉,这姑娘也忒邪门,过来奔丧打扮维和不说,还笑得如此瘆人。
      要不是马车上象征身份的梅花暗标,他们非赶人不可,可长公主府的人,他们不敢怠慢。

      一个躬身相迎,一个小跑前去传话,公主府又来人了。

      顾若笑随小厮走进里堂,桌位上香烟袅袅,供奉着灵牌写着无法磨灭的七个字——谢致书之妻孙苏欢。
      谢致书,赵梅开她来了。
      一个两面三刀欺软怕硬,出场活不过两集的角色。

      上一个身份,顾若笑过得太憋屈,这次她挑了个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身份,不为别的,就是去送人头,败坏谢致书好感,再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迅速建立好感,博得信任。

      摘下手笼递给秀慧,跪在蒲团举着香朝灵位拜了拜,秀慧搀着她起来,再把香顺手插进香炉,双手合一对着灵牌再拜了拜,哀痛出声:“姐姐,一路走好。”

      谢致书坐在火盆旁,头也没抬。

      像是初次见面,赵梅开悄悄打量起他,谢致书生得俊俏,五官温润身姿挺拔,苍白的脸很是憔悴,让人心疼。
      人斜睨过来,拉长的眼尾略显妖异,胸口仿佛揣进了只兔子,不合时宜地嘭嘭直跳,脸颊透出几分薄红来,赵梅开直直看着她:“姐夫,节哀。”
      目光大胆直白,只差把我来干什么,还迫不及待,写在了脸上。

      出于礼貌,谢致书起身作揖,谢礼后再次坐下,眉眼间沉痛难掩,疲惫深重,更像是灵魂散发出来的倦怠。

      赵梅开心疼,长公主可说了,这是她日后的夫君,当即找管事要了套孝服,穿戴整齐后,拿着新蒲团再次回到灵堂。
      贴着谢致书放好蒲团,跪坐在上面,抽走谢致书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放入火盆,斟酌着词汇。
      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既好听点又明白,可惜脑子不大聪明,想不出太好的:“公主让我过来替她陪姐姐。”
      等谢致书说话,看他反应。

      谢致书皱眉,什么也没说,重新拿出一塌纸钱。

      赵梅开跪在地上,也不再说话,沉默了会儿,觉得不是个办法,两个人都不说话,那她怎么培养感情?她蹙眉望向灵位,想到了什么,随即眉眼舒展开。
      她跟姐姐这么好,姐姐应该不会介意的!男人难过美人关。

      她这么个大美人,正眼都不给她,肯定是没看出她过人之处,低头拉了拉衣领,一段脖颈露了出来,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看她,看她呀!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一眼。

      赵梅开立即若有所感地抬头,橙色火光映入眸中,眼里有星芒在跃动。

      谢致书别开眼,像在思量。
      不待他多想,赵梅开故技重施,再次抽走他手里的纸钱,俩人指尖相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屋内弥散。
      谢致书略微皱眉,转身从麻袋里抱出大摞值钱,堆在她脚边。
      这是在留她?让她多待会儿?

      赵梅开羞涩道:“谢谢。”果然还是得美人计。

      谢致书点头,发现对方脸色绯红,多看了两眼,这女人,不对劲。

      赵梅开很懂见好就收,哪怕再心急,也没再做出任何出格之举,毕竟这是在灵堂!烧完手里的纸钱,老老实实从身边取。
      得到谢致书的回应后,脑子就开始不老实,越想脸蛋越红,眼神格外炙热,上下来回打量着谢致书,被谢致书逮住后,又低下头,不言不语地烧纸。

      等谢致书不再留心,她又抬起头偷偷看他,在谢致书发现时,赶紧别开眼,周而复始,她忍不住啊,虽然她们郎有情妾有意,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可太折磨人了。

      谢致书感觉怪异,她看他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清,随后否定自己的猜想,这是郡主妹妹,可能对自己就是好奇,不再想赵梅开的怪异之处,自顾自烧着纸钱。

      岁月静好,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炭火旺盛,滋滋作响,谢致书非得搞事!
      她早就防着他,一只蛊虫被放了出来,白嘟嘟的身体蠕动着,眼见着在她裙摆上面爬,怎么能置之不顾!
      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虫的赵梅开!

      “啊!啊!啊!!!”
      “啊!”
      “啊!虫!”
      “有虫!”屋外积雪震落。

      赵梅开脸上血色褪尽,站着跳了起来,在原地更是上蹿下跳,手舞足蹈花容失色,一脚踹倒旁边摞起来的纸钱。
      一抬头,看见谢致书,就看到了救星,直接扑了上去,哆哆嗦嗦的身体犹如受惊的小兔子,可怜无助极了,同时颤抖得厉害。

      她抱紧了人,揪着谢致书衣襟,指尖泛出轻微的白,想看又不好回头,隆起的眉头湿润的眸子,可怜无助又惹人怜爱,惊恐到磕磕绊绊的说话,让人保护欲大增,楚楚可怜道:“姐、姐夫夫!虫!虫虫虫!”
      “有虫!”带了哭腔。

      谢致书被扑了个后仰,手撑地稳住身体,接着怀里多出一大团东西,勒着他腰,眉头瞬间夹死!
      裙摆上米粒般大小的虫,他放的。
      他想试探她,结果发现失误了!不是对自己判断失误,而是对赵梅开判断失误,不经意间好像给自己惹了块狗皮膏药!
      他扯了扯这块自己黏上来的狗皮膏药,没扯动,还爬了上来!

      赵梅开攥得很紧,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松,把希望全寄托于谢致书。
      抖着身体,怯生生地看向自己衣摆,蠕虫仍在奋力前进!她怕虫。

      “啊!”

      哭声凄厉!响彻云霄:“呜!姐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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