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听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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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菁！！！”
宁霜整个人都憋红了，水润的双眼瞪身边拱火的人，内里写满愤怒，但却没什么攻击性。
杨菁扶着腰前仰后合，笑得好大声。
“嘿嘿，赛车手就是我们，”付靖成顺台阶而下，憨憨地说，“姐姐，你们不愧是好朋友，长得一个美一个飒，都那么漂亮！”
杨菁唇边勾勒出一个完美微笑：“谢谢。”
“姐姐，你们怎么回家呀？”李轩指了指身后车库里的六辆车，“我们都开车来的，要不要送送你们？”
林恒波附和：“对呀，现在很晚了，你们自己回去不安全，我们可以把你们放在小区门口。”
这群人还挺绅士。
“就不用送我了，我也开车的，”杨菁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又冲宁霜挤眉弄眼，“你们送送她吧，她没车。”
“不！”宁霜脱口而出。
她紧紧攥住杨菁的手臂，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我坐她的车回去。”
刚才闹了一翻，女人脸颊现在还是红着的，眼神像只警惕的兔子样，脸上写满了拒绝，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纪星澜眉眼一压，掀唇道：“走之前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宁助理？”
“什么？”
宁霜愣了下，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见他一个“小”字已经落地，接下来的“Z”音也将脱口而出，宁霜立即反应过来，恨不能上前两步亲手捂住他的嘴。
她还没质问他为什么向队友们抖露秘密，他却先来问她要说法，这是什么道理？
他那天明明说“他们认不出你”，这话宁霜理解为一种不告密协议。
面前的男人身高腿长，随性立在那儿，垂眸凝视自己时，唇角微微勾起，而宁霜却不得不抬起头仰视他。
她咬唇，避重就轻道：“单位是不能兼职，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帮个忙，这是最后一次。”
“啊！那真的好可惜！”付靖成感慨一句，又笑眯眯道，“不过我们基地也很好的，霜霜姐姐，过来以后你一定会有前所未有的特别体验！”
宁霜盯着地面，意有所指：“大概是挺特别的。”
纪星澜知道她为什么而不忿，但也并不反驳，只是笑笑。
时间不早，一行人相互道别后，杨菁和宁霜相偕转身走去。
平静场面只维持了几秒，杨菁看向依旧涨红着脸的宁霜，觉得实在好玩，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她也自知理亏，笑后拔腿就跑，宁霜追着她就要打，两人闹了一路。
直到穿过一条街，追闹停歇在杨菁的车边，两人终于力竭，扶着车门把手气喘吁吁。相互对视一眼，谁都狼狈，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菁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盯着后视镜道：“哎呀，今天这车位的车主居然回来了，凭我们俩的技术，倒车有难度。”
DoomsDay店面附带的这个车位左侧和前方是墙，右侧是一棵老树，空间比较狭窄，倒车本就困难，而今天杨菁的车后方两三米处还停着另一辆车，要从树和车的夹角里把自己的车倒出来，难上加难。
杨菁倒了几把，没成功，又换宁霜来。
倒车雷达响个不停，音量不大，但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十分突兀。
宁霜试了好几次，车尾巴都没倒出来。
正当她从驾驶座上下来，准备换杨菁再次尝试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霜霜姐姐，让我们队长来帮你吧！”付靖成遥遥冲她喊。
他们居然还没走。
那话中的主角被簇拥在队形中央，身材高大，宽肩腿长。
月光洒落，纪星澜墨黑的发被勾勒出一层银边，语调慵倦，隔着段距离问：“要帮忙么？”
杨菁挥手大喊：“谢谢啊，谢谢！”
男人就大步流星向这处走来。
夜晚起了阵微风，从繁茂的枝叶中穿梭而过，撩起一串响动。
宁霜站在驾驶座旁，把头发往耳后拨了拨，为他让路。
纪星澜身量太高，宁霜只到他下巴处，仰头的时候，能清晰地看见他脖子上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起伏曲线恰到好处，雕刻般精致。
他身上有熟悉的皂角香，很浅很淡，柑橘味，融在夏夜晚风里，消解一半燥意。
拉开车门，男人躬身进入车内，左手调了下驾驶座的位置。
甚至没看后视镜，他就易如反掌地把车子倒了出来，全程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倒车雷达一声不吭，车子的每个零部件在他的操控之下都显得尤为听话，像摆弄玩具模型一般。
宁霜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男人就已经从车上下来，走到自己面前。
“好了。”
“啊？”
宁霜惊讶地张唇，望向面前的人。
能看得出她确实深受震撼，瞳孔微微放大，表情呆呆的，有些可爱。
纪星澜眼尾稍抬：“算不算功过相抵？”
男人略略俯身，大片就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宁霜视线微垂，无意识地落在他圆领T恤下半遮半露的锁骨上，狭长分明，线条极具美感。
感觉到脸上渐渐热起来，她急忙收回视线。
什么功过相抵？好像他们多熟似的。
本来就谁也不欠谁的。
像他这样的人，不帮她保守秘密很正常，他也没有明确答应过。
宁霜抿抿唇，没说话。
“这样吧，霜霜，”杨菁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悄悄话，她勾着宁霜的肩拍了拍，对她说道，“为了表示感谢，就让这位纪队长送你回家。”
“……”
这算哪门子的感谢，分明是把她送入虎口。
可宁霜还没来得及答话，站在后方的男人们就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热切之至。
她被架在这儿，连拒绝都不好说出口。
宁霜掐一把杨菁的胳膊，只好嗫嚅：“麻烦你了。”
纪星澜勾唇：“我的荣幸。”
车门被“嘭”的一声关上，杨菁一步三回头，冲宁霜做加油打气的手势，口型是让她把握机会，车旁还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兔崽子，看样子他们也很想上车，但因为后面只剩三个座位，塞不下五个人，最后以谁都不准加入告终，眼巴巴在窗外望着。
宁霜闭上眼，绝望地叹了口气。
目睹一切的纪星澜侧眸看她，说话带着笑音：“住哪儿？”
宁霜回过神道：“林水湾那边。”
纪星澜“嗯”了声。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他提醒道：“安全带系上。”
“噢。”
宁霜抽出安全带，将卡扣嵌入卡槽。
单独和纪星澜相处，她还是紧张的，即便他今晚表现得人畜无害，甚至让杨菁觉得他是个热心好市民。
宁霜左手捏着安全带末尾的一段，声音很轻：“好了。”
引擎发动，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黑色路虎平稳起步，如一柄利刃般划入夜色。
现在时间很晚，路上的车流并不拥挤，宁霜拘束地观察着车内环境，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座堆放了很多纸箱子。她没问为什么。
纪星澜余光看见她白皙手背因用力而绷紧，眉梢轻抬，似笑非笑问：“不放心我的车技，还是不放心我？”
“……”
宁霜将头扭向另一边望着窗外：“都有。”
纪星澜笑了声。
“听说邢威给摄制组发了所有车手的个人资料。”他突然道。
“然后呢？”
“里面没写我车技一流？”
“……”
车身穿过隧道，昏暗灯光下，车窗上倒映出的侧脸愈发分明，宁霜扭头明明是为了不看他，此刻却不得不看见。
男人修长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略微偏头，双眸乌黑熠亮：“你的亲身感受呢，怎么样？”
宁霜没回答，过了很久才开口：“我还以为赛车手开车会风驰电掣，追求刺激。”
在上车前，宁霜疑惑职业赛车手开起普通汽车来是什么样。
在她的想象中，即便受到交通规则的约束，他们的开车风格也应当与赛场上如出一辙，但事实却与之截然相反。
纪星澜开车尤为稳当，换挡行云流水，毫无顿挫感，即便在车水马龙中也能穿梭自如，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其实常与速度相伴的人，反而更敬畏速度。” 男人的语气难得正经。
语毕，他唇边又挂上那样慵懒的笑意：“资料上还说什么了？”
宁霜默默将左手握着的安全带松开。
邢威给出的队员评价里写着，纪星澜最突出的个性是沉稳。
他几乎从会走路的年纪就开始接触赛车，9岁因天赋过人而被送到德国参加专业训练，是六位队员中唯一参加过F1大奖赛的人，并在第一次亮相时就崭露头角。接近二十年的赛车生涯里，纪星澜从没有缺席过任何一次训练，极度自律，心态成熟。
但至少从两人接触的这几次经历来说，宁霜一点儿也没觉得他沉稳。
她如实回忆道：“天赋异禀，自律、抗压，年龄稍大……”
“……”
赛车手这份职业也算一碗青春饭，随意评论他人的年龄确实欠妥。
而且现役的大满贯F1车手今年37岁，纪星澜与之相比可称旭日东升。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宁霜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说对于付靖成他们来说确实大了一些。”
“其实二十七岁也很年轻，风华正茂，只比付靖成大了没到——”
“……十岁。”
纪星澜似笑非笑望着她。
原本还算愉快的聊天被终结，宁霜彻底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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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获取更多、更贴近真实的素材，正式开机后，纪录片组要在基地与车手们同吃同住。
开机前一天下午，宁霜前往基地集合，杨菁亲自开车送她。
这时候，邢威正带着队员们训练，王继旭迎接了他们。
基地宿舍里基础的生活用品都有，宁霜就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和洗护用品，行李轻便，只有一个大行李箱和一只背包。
杨菁走后，她站在茶几旁，双手握着拉杆问王继旭：“旭哥，我的房间在哪里呀？”
“跟我来。”
王继旭拎起她放在沙发上的包，领着宁霜走到宿舍尽头的那一间。
一路上，宁霜发现这里的宿舍门牌号码并非有规律的几零几，而是0、9、11、15、27、28。
除了郭导、张立和方向的房间门牌位置贴着他们的名卡外，属于宁霜的那一间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雪花挂件，大约是代表“霜”的意思。
“他们的门牌是车手号码，”看出她的疑惑，王继旭解释道，“你的门牌是他们特地买的。”
语毕，他把门卡交到宁霜手中：“进去看看吧。”
推开门，宁霜被面前的场景震惊得愣在原地。
宿舍很宽敞，有十五平米左右，里面的灯全部都被提前打开了，浅黄的暖色调洒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气氛温馨。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厚厚的床垫上面铺着草莓熊主题四件套，红白相间，看上去松松软软的。床下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块圆形的纯白毛绒地毯，上面六只大小各异、色彩纷呈的公仔呈弧形铺开。
窗帘被绑带束起，展露出明亮干净的窗户和绿意盎然的窗景，飘窗上有软垫和抱枕，书桌上放着一只小熊马克杯和一瓶浅棕色的香氛。
很显然，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人用心布置过。
宁霜想到那晚从纪星澜车后视镜看到的一堆宜家纸箱子。
她观察了很久才回过神，表情讷讷。
想到那群毛手毛脚的崽子们整理房间的画面，王继旭笑了笑，有几分感慨：“你的房间里的东西都是那几个小子特地请假出去买回来的，床单被套和睡衣他们都已经提前洗过、晒过了，卫生间里的所有毛巾都是新的，可以放心用。”
“对了，”他补充道，“房间里不能用高功率电器，喝水的话要去水吧台。”
宁霜觉得受宠若惊。
车手们平时嘻嘻哈哈的，却这样注重细节，对比起来，她显然缺乏仪式感。
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样的用心对待，宁霜望向王继旭，认真地说道：“谢谢！”
“要谢就谢他们吧，我可没有出力，”王继旭耸了耸肩，“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离开后，宁霜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一下这个为她精心准备的房间。
飘窗边的香氛下面压着一张小卡片，卡面上有车手们的留言，一行字中各种流派都有，像是每个人都下笔了，但却意外地工整，拼凑成一行文字。
——欢迎加入Arrows！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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