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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日薄西山。

      顾昀扯着魏池,为陆湛新宅暖房,正院有一颗老杏树,树冠参天,一片枝丫甚至延伸到隔壁院子。

      魏池靠窗坐着,他是闲不住的性子,没话找话,“杏子熟了,记得去隔壁摘杏子,若是不给,就提我大理寺的名号。”

      顾昀见他终于不再别扭,他性子木然也忍不住打趣,“不气了?朝中都传遍了,天子眼皮子底下,堂堂朝廷大员因为一个从七品小吏争风吃醋。”

      沈若可不仅仅是从七品小吏!

      说起这个魏池就来气,“还不是陆湛,不喜欢人,瞎凑什么热闹?陆子平,我明白告诉你啊,我喜欢沈若!”

      他魏池喜欢人,要的就是这种坦坦荡荡、光天化日的喜欢。才不像有些人,若不是三年前沈若探花及第,出尽风头,他和顾昀还被蒙在鼓里。

      陆湛身体往后靠了靠,推开顾昀递过来的金茎白,举着酒囊猛灌了一口,还是北地的烧刀子适合他,“你知道她家世如何,师从何人,有过怎样的过往,就喜欢她?”

      魏池明显一噎,飞扬的表情都凝滞了一下,“我……我怎么不知道?沈若出生时父母就死了,是吴江沈氏旁支沈鸿运收她为徒将其抚养长大。”

      但凡参加科举考试,礼部会详细记录每个人的籍贯、家庭情况,他看过沈若的履历。

      陆湛冷哼一声,抿了一下唇,举过酒囊,“来,喝酒!”

      瞧着他不屑的表情,魏池心中越发的没底,陆湛是狂又拽,这人却从不说谎,他并不举杯,而是正色问,“你说清楚,沈若到底是何出身?”

      “她,你要不起,平远候不会同意!”

      魏池是平远候唯一嫡子,上面有五个姐姐,到他这胎才生出个男孩,平远候恨不得把儿子当祖宗供着。人生的每一步除了做仵作这件事,都给儿子安排得明明白白,婚姻嫁娶自是在他未冠礼就开始张罗。

      别说沈若是孤女,就算京中贵女,平远候也会仔细挑选一二。

      魏池举杯喝了一口,第一次觉得宫中御酒也不过如此,“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三年前,她弃你而去,如今她断不会再选你。”

      陆湛没说话,视线落在窗外遮天蔽日的老杏树上,忽然喝道,“陆武,把窗前这支砍了。”

      魏池啪地放下酒杯,“陆子平,看我不顺眼你就直说,砍树做什么?”

      “看着碍眼!”陆湛盯着魏池,鹰一样的眼眸是看猎物的眼神。

      魏池满脸通红地瞪他,也不知被他气的,还是酒色醉人。

      气氛突然尴尬,顾昀忙打圆场,“难得子平回来,你们怎么了,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

      魏池扭过头,“我说不来,你非让我来,来了他又给我气受。总之,我做什么都不对,我就想娶沈若怎么了?他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她,还容许沈若喜欢我了?”

      顾昀:……

      魏池眼神怕是不利索。

      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沈若喜欢他了。

      顾昀和沈若打过几次交道,这女子虽一身奸佞之气,长相确实出众。如果不是孤女,只要魏池喜欢,平远候比会通融一二。

      怪就怪沈若出身不好,这种出身在大周,想高嫁不易。

      他只能安抚魏池,“子平没说错,不管沈若出身怎样,光她在京城这奸佞的名声,都过不了平远候这一关。”

      魏池偏过头,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愤愤道,“她如何奸佞了?杨宇阻止登闻鼓衙接状,夜闹大理寺,破坏司法纲纪,不该死?”

      心里想的却是,杨宇虽有罪,但罪不至死,今日能处死他,全赖沈若巧舌如簧,说得隆康帝哑口无言。

      魏池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岔开话题,“长卿,说说你那个女飞贼,怎样,找到了吗?她受了内伤必定跑不远。”

      陆湛一个眼眸看过去,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顾昀的木头性子甚少和女人扯上关系,这倒是头一次。

      顾昀被他盯得有点不自然,慌忙要举杯。

      被魏池一把抢过来,“你的在这,这是我的!”

      顾昀脸一红,举起自己的酒杯,“子平,我敬你,北地三年,幸不辱命。”

      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湛在京城住到十几岁,三人再熟悉不过,顾昀性子一板一眼,何曾这样遮掩过,眯着凤眼揶揄问,“长卿,说说你的女飞贼,不说对不起兄弟。”

      咳。

      顾昀呛了一下,陆湛性子冷清,难得他跟着起哄。

      魏池趁机打开话匣子,他嘴皮子溜,几下就把顾昀和女飞贼如何相识相知说了一遍,又朝顾昀怀中一指,“面巾可曾带了?都察院掌院、大理寺卿皆在此,让我们给你断上一断。”

      断个毛线,那日他便看过,这厮又在戏谑他。

      顾御老脸一红,推开他的手,重新坐定,“华容莫要玩笑,女子之物我怎好随身携带。”手却不自觉地按住胸口,生怕魏池过来查看。

      陆湛又灌了一口烧刀子,离开北地,烧刀子都少了些烈性。

      “她行刺刘安,必和姚炳案有关。我们帮你查查姚炳案卷宗,说不定真有发现。”陆湛嘴上这样说,心中明亮,姚炳案牵连甚广,这女子身份不好查。

      顾昀的眼神亮了一下,转瞬又被他压了下去,魏池没注意,却被陆湛捕捉住,顾昀说他没看清那女贼的脸,他不信。

      一个面巾如何能让顾昀心动?

      顾昀内心是想让他们帮查的,但又担心找到她,她就再也逃不脱了。直觉告诉他,她的身份不简单。

      她能平安活着,就挺好。

      今日申时刘安已被抓回,直接关进刑部大牢。过了这几日,京畿衙门自然销案,她就安全了。

      见他不说话,魏池当他害羞,“长卿,别不好意思,你给句痛快话,我魏池秉烛夜读,也帮你查出这女飞贼的来历。”

      咳咳。

      顾昀又被呛到了。

      “不用,明日我带人到城里搜搜。子平,我敬你!”

      陆湛把着酒囊,酒早空了,“陆文,上烧刀子!”

      顾昀按住他的手,“子平,烧刀子烈,多喝伤身。今日我来,镇国公让我转告你,注意身体。”

      世间之人皆有软肋,镇国公就是陆湛的软肋。

      果然,一提他,陆湛将酒囊放下,“我的事跟他无关。”

      既然起了头,就没有顾忌的必要了,顾昀劝他,“你不在这三年,镇国公自己亲自去北地找过你弟弟,他失了右臂,行动多有不便,北地往返三千里,他在路上颠簸了一个月,人没找到,回来大病一场,咳了血,太后请太医诊治三个月,知道你要回京,才断了汤药,怕你担心。”

      魏池从桌下扯了扯顾昀的衣摆,他方止住。

      陆湛没说话,起身推门走到凭栏处,仰望头顶树冠。

      这就是人生,有些人有些事,无论你如何想抛弃想放下,一旦听到他的消息,尽管你怨他怪他恨他入骨,可一得知他遭了罪,再冷硬的人,内心深处也会泛起酸楚。

      他本有一个幸福的家,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北地边城。母亲虽贵为长公主,却没有其他公主的骄纵跋扈,她被外祖母教养的很好,她温婉贤惠。

      他小时候身上的衣物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她给他做香囊挂在他腰间,告诉他,以后遇见中意的女子就把这个赠给她,里面有她作为母亲的祝福。

      他摸了摸腰间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忘了,早被他送了人,那人想必早弃之如敝履。

      母亲带着丫鬟投井,蒙古的铁骑踏平边城,也未找到她的尸体。等陆挚领兵来救,已是一月之后,他只能从她母亲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认出她的身份。

      对弟弟陆清的记忆,只剩下一对大眼,一口白牙。

      陆清不像他,从小就爱笑,他和普通士卒混得好,见到年纪大的叫爷爷,年纪小的叫哥哥,八岁大的人,就开始整日在城外巡逻。

      陆清说长大,要做将军,像父亲一样,镇守北地,保卫中原。

      陆湛转身时,顾御和魏池已经离开了。

      两人知道说到陆湛的伤心事,没敢打扰他。

      陆湛叫来陆文,“国公爷身体如何了?”

      陆文只当陆湛随口一问,嘿嘿一笑,“世子,国公爷好着呢,今早上还给您送来北地糕点,小的怕您不高兴,混在御赐点心里,刚都给您下酒了。”

      “说实话。”

      北地的糕点吃着渣嘴,跟宫廷精心酿制的天壤之别,他不想拆穿罢了。

      “真的,一块没剩,小的刚瞧了。”

      “我是问镇国公身体,太医怎么说?还咳血吗?”

      陆文这才反应过来,世子全知道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饶命,国公爷不让不小的说,他怕国公爷担心。”

      “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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