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氏环》榆小三

8、金灿灿的向日葵

　　百度大神不负众望的罗列出位数为六位数搜索结果。
　　这个年代讲究自由，活得不自在就去死。舆论已经由开始时倾倒性批评这一代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到渐渐麻木。
　　官玥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大多是所谓专家在肆意揣摩死人的心理。
　　麦子在旁不以为然：“心理学本来主观性就强，胡乱猜测素不相识人的想法还振振有词下结论，就太哗众取宠了吧。”
　　姚珞珞扑闪着大眼睛，修长修长的假睫毛上下纷飞：“可是麦麦师兄，我仿佛在心理学选修课上看到过你耶……”
　　“啊哈，啊哈哈。”麦芒同学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皮干笑，转移话题，“小珞珞，我忽然发现咱俩很有缘分撒。”
　　“#%￥%……%&……&”姚珞珞终于将话题扯到正路了。

　　官玥刷了268页后，心中烦躁，干脆直奔最后一页。
　　然后，终于看到一篇不起眼的博文，题为《纪念刘珍君》。
　　官玥寒一下，眯起眼睛在黑色背景分辨起白色小字。
　　博客的主人叫周公。这篇文除去一些抒发感情的废话，还有一些隐隐的内情。
　　“学校瞬时删除了BBS上相关的帖子，引起同学不满，更多谩骂的帖子导致学校关闭BBS数小时。后听闻在论坛上讨论阿珍死因的ID都被查出真人，师长寻之谈话，大抵便是警告不要造谣生事引祸上身。”
　　“阿珍头七，无处思念，小七、果果与我约在主楼顶为阿珍燃烛。传说头七是刚逝去的人还阳探望人间亲人的日子，阿珍父母早亡，由不亲厚的叔婶不情愿养大。阿珍常说，若有日先行离去，必在头七之日回来探望我们。”
　　“传闻通往楼顶的门已锁，但那夜，似是阿珍显灵，门是开的。我们在天台点燃十三只白色蜡烛。十三是阿珍的幸运数字，我们从不敢忘。浩瀚的夜，巨大的风，果果蹲在地上大哭，小七弯腰安慰，而后惊叫。片刻无语，小七手里高举的半张油画如同惶恐的旗帜。”
　　“阿珍在主楼准备毕业作品，我们都是知道的，但阿珍没完成作品前说不许我们看。我们都是一样的脾气，容易被星点外界颠覆整个世界。但那半幅画令我们心惊。阿珍并非没有自杀的理由，金钱匮乏，亲人反目，爱情凋零。可阿珍仍是个温暖的人，画纸上爱用青嫩的草绿，粉蓝色，鹅黄，幼童的笔触画很灵很真的风景。”
　　“这不像阿珍的笔触。笔触如印记。教授常说，画者风格随心而变，笔触却如骨骼，生长成熟但永远有过去的痕迹。这半幅画虽然落款为阿珍，但作者必不是她。阿珍签名喜气洋洋，爱以鹅黄笔画枚金光四射的元宝。意为珍宝。而那字太妖异。”
　　“下楼时遇到系某教授，在看到小七手中紧握的半页画纸惊讶出声。”
　　后面的博文成了繁体乱码，官玥狠狠刷十几次，只可依稀辨别几句话。
　　“画纸不知消失在何处。”……
　　“红润白皙的肩膀上两粒小红痣，是阿珍的。肩膀上回眸的脸是金艳艳的向日葵，半只滴血的眼。”……
　　“2006年的燥热的夏，阿珍离开这世界的一个月后，我们离开这所学校毕业了。果果回了家，小七保研，而我，打算去那个阿珍梦想的地方替阿珍与我过我们曾大肆幻想过的日子。”

　　官玥揉揉被屏幕刺痛的眼睛，心中阴云更加密布。无视麦姚两颗风格迥异的大头已无限接近再接近，刷开博主的全部日志。博主懒惰，寥寥数篇。
　　倒数第二篇，内容只有两句。
　　“那幅画出现了，金灿灿妖异的向日葵，在校庆展会最角落的位置，几分钟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红衣裸女捧苹果图。小七说，果果死于年底，寒冷的北方的小池塘。”
　　最后一篇，只有一句。
　　“小七，卷入画室的大火，2007年12月12日。”

　　官玥努力将不安禁锢成小小的一小团，但它已扩大成很大的一片，爬满官玥的半个心脏。
　　官玥是个神棍，是个半仙，但官玥不是侦探不是警察叔叔。人类不在官玥可控制范围内。对官玥来说，必须接受的家族生意是无奈，不得不接触的人类生活却是更大的煎熬。人心永远比鬼心难测。每个厉鬼幽灵背后都有个可歌可泣可叹的故事，可每个人类心中都有更加邪恶的魔鬼。官玥可以收魂驱鬼，却拿心魔无可奈何。
　　心魔，是与伺者共生的魔。伺者生，魔生。伺者亡，魔灭。永不能被旁人彻底消除。以常规说法，心魔，就是欲望。
　　而这个不知出处的魔，已陆续杀掉这么多人。
　　屏幕上黑底白字的荧光愈发刺目，官玥挪开闪着泪花的眼睛，蓦然又瞪大。

　　姚珞珞和麦芒同时一抖，耳边的小情歌停止。
　　官玥抓着寻觅一早的MP3，一时无语。
　　麦芒眯起本就狭小的眼睛，评论：“这表情包含诸多深刻的含义，激动，愤怒，克制，开心，悲伤，以及巨大的恐惧……喂喂，无敌小表妹，你在怕什么？怕你那丢在垃圾堆狗都不屑一顾的老土MP3被盗mia？”
　　麦芒为自己强大的幽默感而自豪，姚珞珞没有原则的摇尾巴。
　　“哎，官子别走啊一会儿要点名怎么办……”姚珞珞低声叫。
　　官玥抓着MP3大步奔出教室。
　　土壤学老头儿仰望啪嗒嗒震动的门，耸肩，“那位同学一定吃坏肚子急着拉屎，不晓得带没带草纸。”
　　众生黑犬。
　　老头儿隔着眼镜片释放失望的哀痛目光：“难道你们太小，没看过台湾版流星花园？阿寺和泪很帅的哇……”
　　黑犬again。

　　“老姐，老姐。”
　　操场高高的看台上，空无一人，适合交换机密。
　　MP3里有微弱的咳嗽声。
　　“蠕虫同志壮烈前把你的歌都吃了，可怜我哼了这么久的歌给那两个白痴听！”
　　官玥来不及怒，急着报告：“乔师姐不见了，有更多更多的死人。”
　　昨日随手将小乔震在图书馆旁草地上的“业精于勤”的大石头下，只想今日再妥善安置。但清早过去，石头旁多了杂乱足迹，少了小乔。寻常人即使把石头搬开刨坑三尺也不可能释放小乔的，小乔更不可能自行解封。
　　只有一种解释，这里有另一个神棍。
　　但神棍业的行规，除非特殊，大家互不呛行。即，轻易不动他人的封印。破坏封印代表不善。
　　官玥绞手：“恐怕乔学姐凶多吉少。”
　　官姐也难得深沉：“妹，咱们恐怕这次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