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犬》近星

10、第 10 章

　　74
　　我问谢京江：“看起来你是想起来了？”

　　“比当年还是多了点出息，”我夸奖他，“当年你可是连夜出走，如果不是我睡得浅，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就算见到了，其实也并没有起什么别的作用。

　　来接谢京江的有好几辆车，林彻见到他时，已经晚了。
　　谢大少爷换下粗糙的衣服，穿着精细，站在他面前，有些不安。

　　他对林彻说——

　　“有人来找我了，”我轻声说，“那个店面我就不要了，我先去京城看看情况，没问题的话再联系你。”

　　谢京江说谎技巧不高明，但林彻不是蠢货。
　　他知道谢京江此后再也不会出现，也知道，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骗局。

　　可谁都明白，他拿谢京江毫无办法。

　　林彻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这辆车。
　　款式是在银兴市都没见过的，车牌也是非常吉利的数字，他知道那很贵。

　　然后，车窗又被人摇下，
　　他第一次见到了沈忱。

　　漂亮贵气的少年坐在车里，摇下车窗，头也没抬的扔了一个袋子到林彻怀里。

　　“感谢费，”他淡淡地说，“算是谢谢你对京江哥的照顾。”

　　彼时的沈忱，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
　　他满心满眼都是谢京江，对他在落后地方交到的朋友毫无兴趣。

　　75
　　那张侧脸瓷白如玉，长睫低垂，却艳丽而冷矜。
　　我记了很多年。

　　清晨黑夜，梦里晨昏，满身潮意不能眠。

　　76
　　似乎终于确定了我的身份，谢京江佝偻起身体，缓缓的用手捂住脸。

　　他声音沙哑：“我这辈子，我这辈子...就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

　　谢京江自认是正人君子，经常做慈善，对谁都施以援手。
　　这样的谢大少爷在圈子里名声向来不错，交友广泛，名声极好。

　　他只会在很偶尔的时候，想起自己年少时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

　　“我每次都说服自己，”谢京江喃喃，“年少不懂事，犯错也很正常，我实在是、实在太怕那种地方了。”

　　贫穷，落后，一辈子都只能望着灰蒙蒙的天。
　　仅仅待了不到一年，谢京江对那种地方从骨子里有着惧意，才会一有机会就头也不回的匆匆逃离。

　　那段阴影连带着那个叫林彻的人，一起被湮没在尘埃里。

　　77
　　“因为你知道，林彻没有能力找到这里，没有能力站在你面前说什么。”

　　我含着笑，心平气和的说：“我后来费了很多功夫找到我亲爹，他快死了，我很艰难的才弄到一些钱。”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狡诈贪婪的亲戚，百般算计的朋友，林彻都碰着了。

　　“后来我改名叫宁彻，随了我母亲的姓。”

　　再见面。
　　除了沈忱，再无一人看得出我到底对谢京江抱着什么心思。

　　复仇，复仇。
　　林家的仇要报，没道理谢京江的就能放过。

　　78
　　谢京江颓丧的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笑着，带着轻佻的恶意：“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曾经说过商铺都给我，现在不需要你来给，我自己能拿。”

　　“谢京江，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这句话像是触动他的神经，谢京江猛然抬头：“那沈忱，你敢把这些事告诉他...”

　　79
　　我笑了。

　　80
　　“沈小少爷是怎么样的人，他不是和你说过吗？”

　　我和颜悦色的对谢京江说：“他一旦对谁动了心思，就是对这个人的缺点，也会百般袒护的。”

　　沈宋能把我的出身调查的那么清楚，不会不知道这些。
　　就像是沈忱，他不是不清楚算计，只是他的偏执让他会无视这些。

　　“谢京江，你知道吗？”

　　我看着疯子一样的谢京江，心平气和的说：“以前，我是嫉恨过你的。”

　　不是因为出身，不是因为欺骗。
　　仅仅是因为那段时间相处中他多次提到的人，也因为那惊鸿一瞥。

　　81
　　同样挣扎在泥沼里，他被人记挂多年伸手捞走。
　　而我不得不在泥水中浑浊前行，尝遍千辛万苦才能站到他面前。

　　他有沈小少爷这只漂亮小狗，忠心聪明，绝不背叛。
　　哪怕过去多年，也还是牢牢地，毫不迟疑的护在他身前，纵使抛出一切筹码也要挡住我。

　　那是年少的宁彻渴望至极，却又从来都得不到的东西。

　　82
　　没有被不顾一切的选择过。
　　所以渴望忠诚。

　　没有被全心全意，毫无私心的对待过。
　　所以喜欢小狗。

　　小狗笨拙，小狗不会说软话，小狗龇牙咧嘴，但是小狗永远爱你。

　　83
　　我只爱我的小狗。

　　84
　　我轻声的、愉快的说：“那只漂亮小狗，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