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复苏》望三山

4、第 4 章（修）

　　楼延一动不动，几秒后，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他的眼神幽暗，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诡异迷惑住了。

　　李三新担忧的话通过电波传来，听起来有些失真，“延子，延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酒心里难受了？我这就去找你，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楼延张了张嘴，“……你别过来了。”
　　李三新那边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什么？”

　　“我没事，你别过来了，”楼延闭了闭眼，道，“我之后会去找你，你哪里也别去，就在家等着我。”
　　说完，楼延主动挂了电话。

　　是啊，他爸早就死了，在他高中的时候就死了。

　　为什么他在那一瞬间如此自然地认为电话那端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楼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那“画皮鬼”竟然具有蛊惑他想法的能力？
　　……不，这不是那鬼的能力。

　　如果那两只鬼有这种能力，也不必去扒了路好修父母的皮披在自己身上佯装成人类模样了，它们大可以直接迷惑人类。

　　问题出在哪里？

　　楼延缓缓低头，看向了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手机。

　　他刚刚就觉得这部手机瞧起来有些熟悉，现在回想起来，纯黑色外壳，背后一个鲜红的菱形标志……没错，就是这部手机。

　　楼延心情极其不好，嘴角却冷冷地扬了起来，“很好，原来是你。”

　　路好修也听到了楼延和李三新的对话，其中大量的信息已经把他给冲晕了头，这熟悉的世界在短短片刻之间就变异成了路好修陌生的样子，充满着诡谲危险。
　　他深呼吸一口气，捂住脸无助地道：“楼哥，这手机怎么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楼延却冷静极了，他甚至游刃有余地从路好修的零食堆里掏出了两瓶草莓牛奶，扔了一瓶给路好修，自己气定神闲地喝了一瓶，“诡异刚刚给我的那部手机，它并不是普通的手机，而是诡异之中的一种，代号叫做‘夺命手机’。”

　　路好修愣愣盯了一会儿牛奶，机械式地插入吸管喝了一口：“夺命手机？”

　　香甜的草莓牛奶滋润了楼延干燥的唇，也让他鼓噪的心跳平复了一些，楼延给路好修简单解释道：“‘夺命手机’，B级恐怖。拥有者可以用它来拨打任何自己想要杀死的目标人物的电话。一旦拨打，目标不管接不接通，所使用的通讯工具不管关没关闭，三天三夜之后，无论目标人物是逃往大洋彼岸还是隔绝网络的乡野，都会暴毙身亡。”

　　路好修苦笑：“这不就是恐怖片里诅咒物的设定？”

　　“差不多，”楼延短促地笑了一下，黑发垂落在煞气沉沉的眉眼，“拥有者每用夺命手机杀死一个人，夺命手机的黑色外壳就会红上一分。等红到可以滴血的时候，夺命手机就会复苏夺走拥有者的生命，再伺机寻找下一个主人。”

　　路好修厌恶地看了一眼“夺命手机”，问道：“那拥有者卡着它复苏的那条线用它来杀人，永远不让它红到滴血的程度，它是不是就一直不会复苏了？”

　　楼延道：“理论上是这样，但夺命手机有自主意识，它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就算是一个遵守法律的老实人拿到它，也会被它蛊惑到想要不断杀人。就像是刚刚一样，它蛊惑了我让我以为电话那头真的是我父亲。”

　　“……那不使用通讯工具是不是就没事了？”

　　“确实，”楼延叹了口气，不等路好修高兴，他就继续道，“夺命手机只能依托于通讯杀人。除非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不接触任何网络，一辈子活在信号不覆盖的地方，没有自己的手机号、没有在网络上留下任何信息，这样才能躲得过夺命手机的电话。但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很少会有人为了避免一个有可能拨打给自己的夺命电话就一辈子活在深山野林里，至少我做不到，你能做到吗？”

　　路好修再次苦笑，笑容比哭得还难看：“我也做不到。”

　　楼延继续道：“除了杀人的能力，夺命手机据说还能跟笔仙一样回答拥有者的各种问题，同样是回答一个问题手机红上一分。正是因为夺命手机这个特质，才会被定义成B级别恐怖。”

　　夺命手机杀死一个人需要三天，按理来说杀人速度和数量远远比不上其他的B级恐怖，但夺命手机的电话却难以躲避，除非如楼延所说那样从出生就隔绝网络。

　　这样未知且无法解决的特征，才是夺命手机的可怕之处。

　　路好修猛地攥紧了草莓牛奶，牛奶从吸管里一下子涌出洒在了他的手上，他却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整个人僵硬又恍惚，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地狱玩笑：“你们竟然还给这些东西分了级？！这东西、这东西竟然多到可以让你们分级？？”

　　楼延抿了抿唇。

　　他其实说得有些多了。但大概是因为路好修失去父母的样子让他想起来了自己当年的惨样，抑或者是路好修对他的信任和本身的单纯……让他忍不住多说了一些这个世界能活下去的规则，让这个男孩能对诡异多有几分了解。

　　“现在并没分级，”楼延垂着眼眸遮住眼内的神色，淡淡地道，“分级的说法是我私下里为了方便记忆自己搞出来的，信不信由你。”

　　他已经做好了路好修会问他“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夺命手机’的信息？”这个问题了，也想好了怎么回答。但路好修却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他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愣了一会儿就道：“我相信，谢谢你，楼哥。”

　　楼延挑眉看了路好修一眼，将“夺命手机”扔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路好修皱眉道：“楼哥，既然这东西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把它带在身上啊？”

　　楼延眸色暗了下来，“我刚刚接到了它打来的电话，已经受到了它的诅咒，我得想办法在三天内解除它的诅咒或者毁了它。如果我真的在三天后会死，也得带着它一起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楼延并没有多少慌张。
　　他有预感，如果他能成功和诡异融合，就可以借助诡异的力量压制“夺命手机”带来的诅咒，那他就不会死。

　　当然，他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路好修又惊又怒，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对诡异生物的恨意再次达到了一个新的定点：“可恶……”

　　“不用太过担心，”楼延道，“我有办法，大概率能从‘夺命手机’的诅咒里活下来。”
　　路好修担忧地问：“万一失败了呢？”

　　“失败了，我就带着它去跳海。”楼延轻描淡写地道，语气很平静，但又隐隐透着股超越生死的疯狂，“沉到海底我就不信它还能被捞上来，这样它也别想再害其他人了。”

　　“……”路好修突然说不出话了。

　　楼延却看懂了他眼里的动容和敬佩，顿时蹙眉拒绝道：“不，你别用看英雄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舍己为人的好人，我没好心到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去拯救别人的地步，这只不过是最优解而已。”

　　路好修却觉得楼延英雄极了。
　　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苍白地朝着楼延勉强笑了笑，重新看向了卧室门：“它们好像安静下来了。”

　　楼延转头看向房门，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对。”

　　“什么不对？”

　　“这道门板根本拦不住它们，它们应该冲进来了才对。那些虫子怕火，只要它们进来我们就可以用火将它们困在这个房间里，然后我们趁机逃走，”楼延脸色微变，“不妙。”

　　路好修心猛地一跳：“哪里不妙？！”

　　“它们在等其他的诡异过来，”楼延眼神冰冷，杀气如漩涡般深邃，“刚刚冒充我父亲给我打电话的那只诡异说会来四楼找我们，门外的‘画皮鬼’想必就在等那只诡异。等到那只诡异到了，它们会一起分食我们。”

　　而新来的那只诡异，又会是什么诡异？
　　楼延不知道，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会知道下一只诡异的弱点。

　　楼延扫视了一圈卧室，在床脚找到了一根棒球棒，他快步走过去拿起棒球棒用力砸在了窗户上。一声清脆的玻璃碎响，外头的冷风和血雾吹进了卧室内。

　　楼延将棒球棍一扔，掀起路好修的床单就道：“快跟我一起把床单撕成20厘米宽的布条。”
　　路好修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扑上去奋力跟着楼延一起撕扯布条，一边震惊问道：“我们要从窗户逃走？！这可是在四楼！”

　　“没问题。”楼延手上的速度很快，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路好修选择相信楼延，他也不去想安不安全、靠不靠谱这回事了，楼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快就帮楼延搞好了半张被单。

　　门外的“画皮鬼”好像猜到了楼延的打算，开始疯狂撞起了门。堵着门缝的衣服被推得缓缓往外，“画皮鬼”诡异的笑声沉闷阴森地透过门板传来。

　　“儿子，嘻嘻，快给爸爸妈妈开门啊。”

　　路好修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眼睛发烫，汹涌的情绪冲得他双手开始颤抖。他立刻冲上去推着桌子抵住了门，然后趴在地上死死按住堵着门缝的衣服，转头跟楼延道：“哥，你放心搞，我来堵住它们！”

　　楼延什么话也没说，甚至都没去看路好修一眼，手上的速度却更加快速。

　　路好修死死咬着牙，盯着每一丝能让虫子钻进来的缝隙。外头的“画皮鬼”猫戏老鼠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门，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路好修父亲的声音阴冷诡异地笑着：“儿子啊，快开门。你妈妈做的夜宵好了，你不想吃夜宵了吗？”
　　母亲的声音也一起响起，其中间杂着掩饰不住的吞咽口水声，贪婪地道：“好修，妈妈饿了，快来和妈妈吃饭吧。妈妈的皮肤都被烧坏了，你来给妈妈涂烧伤药好不好？”

　　“你不想见到我们吗？”
　　“你不想见到我们的皮囊吗？”

　　“这层皮马上……马上就要毁掉了……”

　　路好修用背抵住衣柜，眼泪不知不觉间又泪流满面，他大声地喊着，这次终于可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和痛苦，“你们这群怪物，不要用我爸妈的声音来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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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路今天的表情一直是哭哭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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