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郁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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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因为一场意外。
被刹车失灵的货车撞到的时候，很奇妙，我没有感觉到疼痛。不过是时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我只来得及再看身旁的他一眼，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我像是灵异故事的主角。不过大多数此类故事中那些人不是成为鬼魂便是什么怪物。前提都是什么生前有不可磨灭的怨气，或许是因为我死前没什么怨恨，只有未能向他表达自己心意的遗憾，我没有变成形貌可怖的鬼怪，
——我变成了一只，白色的，鸟。
我从未见过这种鸟，或许是因为这个品种的鸟不生活在我们这座城市，或许是因为灵魂化作的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品种。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活于世，即使是以另一种形态，我还是再想去看他一眼。
父母双亡，这样的我死后应该是无人为我悼念的。不过我还寄希望于他，估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会记得我了。
初次为鸟，哈，这么说还有些奇怪。总之就是我张开羽翼，不甚熟悉地飞在空中寻找着他的家。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眷恋的人，不得不说，他真的从内而外都极为优秀，明里暗里追求他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我敢保证，喜欢他的男性，只有我一个。
看到熟悉的阳台，我站在我们经常用来吃宵夜、喝酒的桌子上，意外地发现他居然在家——通常这是他的工作时间。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胡子看着似乎几天没有刮了，憔悴得很。
我转了几圈都没发现进去的方法，奇怪，他在家为什么还锁上了窗？
他像是看见了窗外的白影，走了过来。
我们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十几秒，我好像还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怀念？
“喀啦”一声，窗子被打开了。
我有些讶异，迟疑地飞进去，停在他的肩头，用羽毛蹭了蹭他的脸颊。心里那些变成鸟之类的不安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化为了巨大的满足感。
真好啊，我还能回到他身边。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留在了他家，顺利的让我不可思议。
当然，是作为宠物鸟。
我并不知道那个曾经发誓说绝对不会养宠物的他为什么会将我留下来，原本我也只是打算来看看他，直到被他赶走为止。
或许是他的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想把我留下来。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能够留下来就很好了。
*
在我的葬礼后——这么说有些奇怪。他再也没有去公司上过班，任何事物都是在家用电脑处理的。
这段在我看来他悠闲的有点诡异的时间里，他更多地花费时间来怀念我。
若不是他，我竟不知道我们曾一起拍过的照片能够装满四五本相册，还有我们少年时期传过的纸条、那个破旧的篮球……这些他都好好保存着。
我有点想哭，自从父母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像这样强烈的哭的欲望了。可是鸟类的生理功能阻止了我，我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呆滞在了那里。
他见我一动不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他这么多天里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这之前，即使他与合作方开视频会议时也在礼貌性的微笑，可只有我看出来他的眼底盛满的都是哀伤。
“你这么呆在那里的样子也很像他。”他笑道，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头顶的绒羽。
我自然是回答不了。
只听他继续说了下去：“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你很像他。这么说似乎有点可笑，一只鸟和一个人怎么会相似。”
“可是事实上你的神态却总是给我熟悉的感觉，所以我才将你留了下来。看见你，我就能想起他。”
他近乎是用一种执拗的、恳求的语气说：“所以请不要飞走好吗？我不想忘记他。”
听了这些，我低下头，叼下一根最漂亮的羽毛，送给他。
收下羽毛，他低低的笑像是从胸膛里溢出来，眼中却闪烁着水光。
他哭了。
我惊讶地望着他，大滴的泪水打湿了我的羽翼，也许是心理作用，那泪水滚烫，一路躺进了我的心里。
面对这难得一遇的“奇观”，如果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对面的话，应该会去调侃他吧。
再把安慰不留痕迹的穿插在调侃之中。
这样想着，一种强烈的欲望随之而生：我想亲口告诉他——我喜欢他。
即使我现在是以鸟的形态，即使可能在我告白之后会被他立刻不留情面地赶出去，但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想不留遗憾。
*
于是我便展开了计划。
首先直接告诉他是不可能的，我虽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品种的鸟，但一定不是八哥、鹦鹉之类会说话的鸟。
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我有些挫败地站在客厅的茶几上，顺便环视了一眼。
一盒棉签进入我的视线。
当年我还是一个人的时候，还用过这盒棉签帮他掏过耳朵。这些细碎的生活细节总是被我反复拉出来品味，从中找些安慰。
对了，棉签！我可以用它拼几个字。
“我……是……郁……遥。”
时间刚刚好，摆完后不久，他便从书房走了出来——他又开了一场视频会议。
我叫了几声示意他看过来。
待他看完，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很惊讶，眉头紧皱，带着审视的目光扫向了我，令我头皮有些发麻。
他自言自语道：“是谁的恶作剧？”语气叫人发寒。
很好，告白第一步——自证身份，失败。
失败乃成功之母，没关系，再来。
等我想好了新计划，他已经收拾好了桌面，白费了我拼了半天的成果啊。
我挥动翅膀绕着他飞了一圈，引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摆放整洁有序，是他一贯的简约风格。我落在桌上打开电脑，待解锁的画面出现。
“1，4，5，2。”我小心翼翼地用喙输入这几个数字。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我。果然，这个才是证明身份的最好方式，毕竟，这个密码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因为他是极其注重隐私的人，而我之所以知道他电脑密码还是因为有一次我去他家帮他传一个文件。
“你，真的是郁遥……？”
我短促地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这是怎么回事？”他轻点鼠标，帮我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
我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打字，
“我爱你。”
他那双形状优美的眼被惊讶填满，手微微颤抖着抚摸我的羽毛，口中的呢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叹息。
“真好，我也是。”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没有了动作。
突然，一个吻轻轻地落于我的头顶。
倏地，我身上泛起了微光，感觉像是从天空落进了羽毛里，可这种感觉又像是臆想一般如潮水褪去——
我们相拥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郁遥
